当他醒过来的第一时间许杏子的黑眸正定定地停在他的脸上，那眸子深沉而哀伤——哀伤？因为他受伤？
“醒了？”温柔掩盖了眸中的哀伤，“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许杏子，你一直没有回家？”郑松子看她坐在自己的床头上感动加激动控制着即将涌出的热泪没能直接回答她，而是勉力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你一直在这儿陪着我？”
感动，太感动了。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看到她，确让这钢铁般的硬汉感恩戴德了。
“不，下午我回‘翼丰’去了，下了班才来的。”许杏子如实说，都看得出她的疲倦但她在坚持着，一直都是的。
“回家吧！我没事的，我不要你这么辛苦。”郑松子心痛地说。他心灵深处是为许杏子的关心而感动，为什么郭攸攸从来没有关心他呢？
“不辛苦。”许杏子再摇摇头：“回家也睡不着，又挂念着你这儿会更辛苦的。”
郑松子吸一口气，压住了几乎冲出来的眼泪。郑松子是不流眼泪的，至少不滥流。在许杏子之前，他永远也想不到只是一份关怀，也有那么大的震撼力量？这该是一份怎么的感受啊？
“好！你留在这儿陪我聊天。”郑松子提高了声音。
“饿不饿呢？”许杏子又问。
“饿也没用，医院又不是酒店，二十四时供应餐点吗？”郑松子故作轻松状。
许杏子微微一笑，从床边拿出一个保温瓶来。
“刚才妈妈来过，她送来的。”她把保温瓶打开，又拿出筷子，“是稀饭，妈妈说了能温胃的。”
许杏子的母亲送来的么？郑松子再也控制不了，像泛滥河水的眼泪……许杏子一家人都对他那么好，好得令他受不了了。
“许杏子——”他的眼泪默默地流着，洒了他一手。
许杏子没有出声，心中却骇然。
郑松子变了，完完全全变了变成另一个人，一个她不识得的郑松子？变得软弱？变得会流泪？变得根本不是原来的郑松子？
感情折磨人，感情真是这么折磨人？不，不，她不要看郑松子这样，郑松子不能这样的，他——
“郑松子，先吃好不好？再不吃，怕凉了就不好吃。”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保持自然。老天啊！她真是不想看郑松子这样的。
郑松子吸吸鼻子，接过保温瓶慢慢开始吃，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饿？满满一瓶稀饭很快就被消灭干净了。
“味道真好，希望以后常常有机会吃。”他说。
许杏子微微皱眉却没出声。郑松子这句是有语病的，他说“希望”以后常常能吃到，只是“希望”，那表示、表示他对以后的“希望”毫无把握？或者——他仍没有斩钉截铁地下决心？
“这稀饭再普通不过了，你若想吃，随时都可吃到的。”许杏子依然微笑着，“任何馆子都有得卖。”
“我知道，我知道。”郑松子连连点着头，也不知他知道她话中的深意没有？
“知道就好。”许杏子轻轻地笑了：“郑松子，我想知道你现在的心中是不是有点后悔？后悔把事儿弄成这么一塌糊涂？”
“不，不，我不后悔，这件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后悔的，只是许杏子，说真话，我好累。”他叹了一口气。
郑松子也会叹气？唉，郑松子。
许杏子只专注地望着他，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她像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郭攸攸使我筋疲力尽。”他果断又说下去，“明天她又不知要搞什么花样了。”
“郭攸攸也有她的苦楚吧？”许杏子说得特别：“而且她要面子。”
“面子，面子比一辈子的痛苦更重要。”
“我不知道，但对某些人，面子是重要的。”许杏子若有所思地说：“女人有时候宁愿伤心，不能伤自尊。”
“我没有伤她自尊，她伤我！”郑松子悻悻地说。
许杏子想了一下，笑了起来。
“作为一个把全心全意摆在事业上的男人太太，”她说：尽管那是纸约婚姻:“相信，郭攸攸一定有许多别人无法体会的感觉。”
“什么意思？”郑松子不解。
“我相信她寂寞。”许杏子眼中有一抹难懂的光芒：“你知道吗？郑松子，寂寞是女人最大的敌人，比老更可怕，它会令一个女人疯狂。
“郭攸攸怎么会寂寞？她今天飞香港，明天飞美国……回来又大宴小宴的，亲戚朋友一大堆，她有什么寂寞？她过得比谁都热闹。”郑松子不以为然的。
“这是她努力摆脱寂寞的方法。”许杏子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刚才一个人坐着想：郭攸攸其实好可怜。”
“可怜？你没看见她的可恶、凶恶状？”郑松子嚷了起来道：“她能拿菜刀杀人呢！”
“可恶、凶狠的背面，你不以为是可怜？”许杏子望着他道：“郑松子，当初你们是自由恋爱结婚的么？”
“我糊涂，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懂感情。”郑松子说着莫名其妙的脸就红了。
许杏子摇摇头再摇摇头，却再也说不下去。
“你不相信我？”郑松子不放心的。
“怎么会呢？只是我想通了，感情是分好多种的，每个人都有感情，只是表达的形式或者不同而已，不能因为她的不同于我，就否认了她。”
“许杏子，今晚你的话好奇怪，你似乎一直在帮着她，你知道，我和她真的不再可能了再有未来了——”他说。
“我不帮任何人，我只试着理智的来分析。郑松子，这一阵子我们太冲动了。”
郑松子想了想也沉默下来了。是不是他们太冲动？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但明明没有感情的人，婚礼又没办成只不过多了张纸约婚书，为什么就得硬生生的拉在一起呢？这年头还有委屈求全？
“许杏子，是不是你后悔了？你答应过的，无论在任何情形下，你不离开我、不放弃我，你答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