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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单亲妈妈

雷宇抚额静等李玫停下来:“我这是为彼此以后着想,这婚注定要离的,孩子留下来只会拖累彼些,王童童,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他一改温柔的称呼,与她所说“再见已是陌路人”相吻合。

王童童木然地点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一双小手微微颤抖地覆在腹部,看到医生用目光征求她的意思,她一咬牙,冲那个慈眉善目的医生点点头。

医生开出一系列检查的单据交给王童童,要她先去交费,再去检查,最后到手术室排队等候。

雷宇当仁不让地抢着去交费,陪着她去检查,一个大男人冷漠地跟在她的后面,说亲不亲,说疏不疏,显得不伦不类,讽刺性十足。

坐在手术室外面排队的时候,王童童害怕得直发抖,李玫抱着她不停地安慰,看到对面坐着如同一尊弥来佛塑雕般的雷宇,气不打一处出。

“雷宇,童童是被你害成这样子的,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啊?”李玫大声嚷起来。

雷宇慢慢抬起如同火炬一般的眼眸,瞄了一眼神情木然的王童童,脸上稍稍有点动容:“对不起,童童想我怎么做?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他说得有点气弱,与之前那盛气凌人的口气明显有了差别。

“哼,你还能为童童做什么?你再做什么只能是伤害,现在你唯一能做的是在经济方面补偿她。”李玫凶巴巴的,为好友一心一意付出却得到如此的回报而深感不值。

“别提了,我不需要什么经济补偿!我不缺钱!”王童童摇着头,强打精神坐直腰身,苍白而憔悴的脸上展露出来一抹惨淡的笑容,“终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离开你,也能活得很精采,雷宇,你相不相信?”她也不是非他不可的,追求她的人随便一抓,就有一把。

李玫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再吱声。

雷宇插进兜里的手很快又抽了出来,与李玫目光对接了一下,低头沉默地看着地板。

这时,护士打开门,探出一个脑袋来,叫着王童童的名字。

王童童倒抽了一口冷气,慢慢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手术室大门,就那么几米的路程,她仿佛走了半个世纪。

名为救死扶伤的手术室,可也是她孩子的断头台。

雷宇深邃的眼眸一直盯着王童童的背影,背脊挺得直直的,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李玫以为自己看花的眼,等到她眨了眨眼细看时,他还是那副无喜无悲的死人般的脸,不禁冷哼了一声:“把童童的补偿给我!”

雷宇抽出那张早已签好的支票递到李玫的手里:“拜托你去帮她入账吧!”雷宇第一次面对生人说出那么低声下气的话。

李玫瞄了一下支票金额,却一点都不感冒,冷冷地说:“不用你提醒,我会给她办好来的。”

王童童走进手术室,大门刚在她的背后关上,那个慈眉善目的医生就对她说:“王童童,根据你检查结果,我判断这次手术对你以后的生育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有八成的机率会不育,所以,我想再次征求你的意见,你应该慎重决定孩子的去留。”

王童童一下子就懵了,低头细细地思索了半天,才对医生说出自己的决定……

半个小时后,满脸是泪的王童童挂着点滴躺在手推车上出来了,雷宇凌厉的目光如探照灯一般扫视过她的全身,轻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多保重吧,我还有事,下午再来看你。”说完,转身就走。

“不,不用再来看我了,星期一按约定的时间见面。”王童童摸了一把眼泪,毫不犹豫地说出来,好像突然之间,她就变得坚强开朗起来了。

雷宇顿了一下脚,并没有回头,只是冷漠地说:“随便!”

目送那抹熟悉而又陌生的高大身影渐行渐远,本来满脸悲伤的王童童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突然冲着李玫扯开嘴角就笑了出来。

李玫心里依然沉重,脸上的阴霾没有散去,看到笑出来的王童童,她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担心来个什么流产后抑郁症,那她这一辈子真的交代给雷宇那个混蛋了。

王童童拍拍好友的那双冷冰冰的小手,笑容更大了:“别为我担心,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凑近李玫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真的?那……那你以后该怎么办?”李玫吃惊地瞪大眼睛,为柔弱的她会有这么大胆的决定而深深震撼,为娘则强,看来一点都不假,她从此也许就蜕变成一个女强人了吧?

王童童收起一脸的欣喜,平静地说:“这个小不点是我一个人的,与他再无瓜葛!我累了,不想再去爱,如果有一个小孩子陪在我身边,我就这么过一辈子,想想,好像这个主意也挺不错的。”

李玫不置可否,因为医生说如果流掉这个小孩,就有可能造成终身不育,那么,将心比心,如果是她李玫碰到这种事,她也会像童童这么决定的。

毕竟,一个喜欢孩子的女人不能生小孩的痛苦与独自抚养孩子的艰辛相比,孰轻孰重,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只是,可怜了这对母子俩!

李玫心里暗暗把雷宇骂成****,手轻轻地牵着王童童的手,想以掌心的温热给她以力量,安慰她那颗受伤的心灵,既然好友已经决定这么做了,她只能祝福她。

星期一很快就到来

王童童按事先约好的时间到达民政部时,看到雷宇的车子早已停在那里了,他就环胸悠闲地靠在车子旁边,目空一切地远眺。

也许有了精神寄托,她脸上的憔悴明显消退不少,时不时还能看到她焕发着青春活力的浅浅酒窝忽地现了出来,如梦似幻地展现在朝阳底下,为本来就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的清丽小脸,增添了具有魔力般的魅力深深地牵引着他的目光。

离婚证办得很顺利,一场婚姻只是说几句话再写几个字就完结了,送上两个青皮本本就行了,短命得让王童童感觉像做了一场美梦,梦醒来了,什么都打回了原形,当然要忽略附属品那种叫伤心的东西。

两人并肩走出民政部,等到两人要分开走的时候,雷宇突然挡在王童童的面前,吞了吞口水显得异域常艰难地说:“以后有什么事,你一样可以来找我!”说完正想转身离去。

“等等。”王童童竟神差鬼使地叫住雷宇,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朱唇轻启,“能不能最后一次抱抱我!”

雷宇眼底一暗,嘴角抽动了一下,长臂一伸,将王童童柔软而纤细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下巴像往常一样蹭了蹭她的头顶,轻轻地说:“对不起!”

王童童有意识地把腹部贴向他,想让尚没成人形的孩子与生他而不能养他的父亲做个告别,仰头对着他的耳边柔柔地说“没关系!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无论再不再相见,永无瓜葛了!”

说罢,轻轻推开雷宇,收敛起脸上悲喜表情,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独留下男人带着无限的惆怅看着她俏丽的背影慢慢远去。

四年后一天。

G市樟乡镇一家公司里,王童童正在忙着手里的文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她瞧了一眼来电显示,又是幼儿园张老师的电话,心里一顿,放下手头的活,赶快接起电话来:“喂?张老师!”

她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张老师就开始说开了:“王峰的家长是吗?你还是快点来幼儿园,王峰他今天又打小朋友了,天天这样子,我们做老师的也不好向其他家长交待。”

“噢!我这就来!”王童童的话音还没落,那边的电话就不客气地挂了,显然,张老师已经被她的儿子弄得很不耐烦了。

一阵无奈涌上心头,让她感觉到心烦意乱,手轻轻地揉按着太阳穴,双眼微微闭了一下,尽量让心里的乱稍稍平息。

她没有问老师自己的儿子为什么打架,因为她早从老师的不耐烦的口气中知道了原因,准是其他小孩子说她的儿子是一个没有父亲的野孩子,自从上幼儿以来,半年不到,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几次了。

每次,她都苦口婆心教育儿子别理会其他小孩子说什么,甚至严重的时候还打过小家伙的手掌心,可是,当时被屈服的小家伙,只要再听到其他小孩子这么说他,立马打回原形。

想到这,她深深地吐纳气息,再次质问自己当初奋不顾身生下他是不是太自私了,是不是害了他。

“童童,那个张老师又打电话来啦?总是告王峰的状,连三岁多的小孩子都搞不定,她还当什么老师,还好意思老是告状。”同事王丽丽替她鸣不平,这是她在这间公司里最要好的同事兼朋友。

“我觉得王峰挺聪明的,乖巧而又有礼貌的,搞不明白她为什么就不喜欢。”王丽丽抓了一下头发,不可思议地耸耸肩。

“唉!我儿子也太调皮了!让我心力交瘁啊!”王童童抬头与王丽丽对视一眼,一丝苦笑挂在嘴边。

“没事的,你儿子真的是一个聪明又可爱的小男孩,你就放心吧!”王丽丽站身来走到王童童身边,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头一低,悄悄地凑到她耳朵说,“你放心地去幼儿园吧?如果被人发现了,我再替你向那个老姑婆请假?”

王丽丽口中的老姑婆是她们市场部经理高美华,已经快三十岁了还没出嫁,整天打扮得像花蝴蝶一般,对下属又特别严厉,比她小好几岁的几个男孩女孩都很反感,就给她起了一个外号,暗地里叫着解恨。

王童童笑了笑,抬头朝四周看了看,特别是瞄了一眼对面那间经理办公室,大门紧闭,隔着毛玻璃窗户,看不到里面的人影,确信高美华也出去了。

她所处的这个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两个在,其他人也都跟着副经理去“日新”公司做提案去了。

“算了,还是我亲自向她请假吧,打个电话很简单的事,没必要弄得那么神秘。”王童童说话间站了起来,并利索地打了一个电话给高经理,挂了电话后,又说,“丽丽,如果你好心,就帮我把这个案子弄好来,明天我再修改一下就交上去。”

“好哩!”王丽丽眼睛盯着王童童的电脑屏幕,拉开坐椅坐了下去,双手搭在键盘上,“嗒嗒嗒”地敲起来,嘴巴却不停,“童童,你应该请一个保姆来帮你照看一下孩子的,看到你年纪轻轻就那么辛苦,我都替你难过。”

“知道啦,等我发达了就请保姆去。”王童童浅笑着俏皮地回应。

“好吧,等你发达了,我也来沾沾你的光!”王丽丽也笑起来,挥挥手让她快点离开。

这时,王童童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拿出来一看,又是那个幼儿园张老师的,眉头一皱,与丽丽摆摆手,背起小包快速地走出去。

接完电话,她人已经来到了公司门口,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焦急地等待26路公交车的到来。

正当她伸长脖子朝着公交来的方向张望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跃入她的视野,只见一脸憔悴的王汪提着重重的一个旧皮包,正步行在街道上。

自从四年前那场变故后,她本来殷实的家底尽数抵债,连同雷宇后来给的五百万也一起搭了上去,刚好填平了债务,她后来常常思忖,雷宇应该曾经核算过她家的底,才会给她五百万分手费的。

王氏不复存在了,王家本来是G市上层社会的“骨干成员”,现在摇身一变,变成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这就应证了人们所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

她们一家四口无限留恋地离开了生活优越的大都市G市城区,回到稍显偏僻的市郊兴安镇,那是他们的老家,一家四口住在老祖宗留下的一套四室两厅的老房子里,后来,她生了小孩后,眼看继母和继妹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还没等到小孩满周岁,她就赶快搬了出来独过。

父亲王汪大病一场后如抽去丝的蚕茧,身体弱不禁风,虽然也是非常坚强地某求生路,拼命地找工作,最后只在一家小型的广告公司那里找到了一份没有底薪,只领提成的工作,但他却干得很起劲,但是毕竟今非昔比,他所努力赚的钱仅能勉强度日。

看着父亲日益显得苍老的面容,越来越明显的驼背,王童童眼泪就快掉了下来,自己无能,不能养起他来,让他年近花甲都还要在外面奔波谋生。

“爸!”她脆脆地叫了一声,并迎了上去。

王汪怔了一下,看到自己的女儿,脸上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童童,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跑出来了?”

被他这么一问,王童童心里一虚,笑容僵在脸上,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王汪面前,帮他拍拍背上落下的尘土,将幼儿园老师打电话来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唉!”王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童童,你还是再找一个男人过日子吧,峰峰那么小就那么敏感,一直这么下去,日后指不定培养出一个心理不健全的孩子,这样会害了他一生。”

王童童头一低,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眼里流动着几丝悲伤:“爸,我知道了,我不是一直在努力吗?好了,车来了,我要去坐车了,回头再聊吧。”

一辆淡蓝色的公交车稳稳地停在她的面前,她朝王汪摆摆手,转身急急匆匆地跳上公交车,车里没有几个人,刀子随便找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去,回头望向车外时,见父亲王汪还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公交车启动了,车外熟悉的景物飞快地掠过,而她的心却沉重如铁。

四年来,她一直装作很坚强的样子,其实,天才知道她心里有多苦,可是,为了孩子,再苦再累也得撑下去,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但是,随着孩子的长大,她又发现比之前更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小孩子的教育方面,她深深地体会到自己无法取代父亲在孩子心中的位置。

包里的手机“叮咛”声情响起,知道有短消息进来了,她的思绪从繁乱中拉了回来,拿出手机,打开信息,是父亲王汪的,叫她晚上带着孩子回家里吃饭。

略略犹豫了一会,纤指轻动,她给父亲回了信息,同意回去吃晚饭。

她很不想回去,老屋四周住着的左邻右舍都是远远近近的亲戚,一回去免不了要应酬,最主要的是总是有不少好心的亲戚给她介绍对像。

看着那些人同情的目光,她就觉得自己比别人矮了半截,心里别提有多憋闷。

可是,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过家里了,继母虽然对她没对孙芷萱那么好,但总比自己亲生母亲好吧,父亲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对自己和继妹都一样的好,老是不回去看看他们,实在说不过去。

思索间,公交车已经在幼儿园门口停了下来,她赶快起身下了车。

王峰所在的那间幼儿园是镇中心幼儿园,是一间公立幼儿园,学费很便宜,教学质量也是镇时厚好的,离她工作单位及租住的房子仅是十五分钟车程,是她疼她的姑姑凭着自己是中心幼儿园退休园长的关系才弄进去的。

当初选这间幼儿园也是考虑经济和距离的问题,现在看来,是不是有必要舍近求远,将王峰送去私立幼儿园?

私立幼儿园离她的公司和住的地方都比较远,学费比公立贵两倍还多,只是,所收的学生也不会知道她实际情况,也许,就可以避免小孩子跟着大人乱嚼舌根,惹得自尊心很强的王峰因为自卫而打架。

王童童做了一个深呼吸,扯了扯脸上早已僵硬的肌肉,确信自己能让人感觉到面带微微笑后,才举步走进幼儿园。

还没到她儿子所在的班级小三班,张老师就已经绷着脸向她迎了上来。

“张老师好!”王童童含笑与她打招呼。

“王峰的家长吧?”张老师明知故问,可见心里有多么的不耐烦,“这边请,到园长办公室一下。”说完,她自己率先朝园长办公室走去。

王童童只好跟着她身后走去,到了嘴边的许多话语一时都咽了下去,心里直打鼓,难道三岁的小孩子之间打架会那么严重?要到园长办公室去解决?

走进园长办公室,看到自己的的儿了一脸酷酷地站在一边,而另一边是她认识的一个小女孩晶晶,白净的小脸蛋上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正哭满脸鼻涕和眼泪,小女孩的妈妈早已经到达了,正哄着她。

小女孩是镇派出所所长的女儿,她的妈妈王美香三十岁左右,与王童童同一个宗族,但按辈份应该管王童童叫姑姑,两人平时虽然不亲近,但她回娘家时,见到王童童时,都会客客气气别别扭扭的叫她一声小姑姑。

也许是心疼自己的小孩子被伤到了,见王童童进来,王美香拿眼剜了一下王童童,并不出声,只是一个劲地拍着小晶晶的后背,嘴巴里念念有词地安慰着她。

园长是一个慈眉善眼的中年妇女,见到张老师带着王童童进来,她微笑着冲她点点,然后指指面前的两张椅子,示意她坐下说话。

“对不起,晶晶妈妈!对不起,张老师!”王童童看到一脸倔强的儿子,虽然心疼,却也没上前去安慰他,却一个劲地向两个一脸怒气的两个道歉,不管事情原委是什么,她坚信服软才能更有利于处理事情。

听到她的道歉,王美香脸上的怒气明显消了些许,而张老师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王童童知道这所公立幼儿园里面表面看是一个个孩子,而实际上却是大人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网,像她这样进来的不多,她一个平民百姓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那些权贵。

“妈妈,你不能道歉!是她先说我的坏话。”一直不吱声的王峰突然像小大人一般指出王童童的不是。

小女孩这时突然止住的哭泣,她大声地说:“你是没有爸爸,我妈妈说过,没有爸爸的孩子就叫做野孩子,我……”

小女的妈妈突然捂住她的嘴巴,拿眼瞧向王童童,而张老师和园长也对着王童童看过去,一时,办室公里静得让人透不气来。

王童童心里深感悲哀,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四年来,她听到别人讥讽的话语不少,看到别白嘲笑的眼神也很多,早已麻木了,但是,她的儿子不同,他刚懂事不久,却开始经历这种痛苦的折磨,太残忍了吧?

显然,两个小孩打架这事,双方都有错。

经过园长公平的调解,两个小孩和双方的大人都握手言和。

王童童带着王峰走出幼儿园,闷不吱声,小家伙心里有愧地拽着她的裤管,低低地叫了一声:“妈妈!”

“峰峰!”王童童蹲下身子,双手扳着小家伙的双肩,双眼严厉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此时在想什么,本来也想狠狠地骂他一顿的,在看到他楚楚可怜的眼神的时候,心突然一软,到嘴边的话语说不出来了。

他何罪之有?有罪的,是她这个做妈妈的,带他来到这个人世,却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她叹了口气,将所有不良情绪深深掩藏,温柔地说:“等会带你回外公家好不好?”

王峰眼里的惧意立即消退,一张小脸笑得如同花朵般,兴奋的说:“好的,峰峰喜欢外公。”

王童童心领神会,他所说的喜欢,是因为他外公家里养了一只捕老鼠的猫,他喜欢与猫一起玩球。

“答应我,不准扯猫猫的尾巴,不准踩它的脚脚,否则,下次就不带你回去了。”王童童点着小家伙的鼻头,要他作下保证。

也许小家伙天生有虐待小动物的倾向,每次回到王汪家里,一见到那只可爱的小猫,准会去扯它的尾巴,用脚踩它的身体。

王峰眉头一皱,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王童童看着眼前小鬼皱眉头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儿子皱起眉头来与那个人是多么地神似啊,她赶快别开眼睛,想看而又怕看,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平静的心绪就会乱上一阵子。

她直起身子,轻轻地叹了一声。

听到母亲低叹,敏感的小鬼抬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疑问:“妈妈?”可能担心王童童责怪他打架的事情,王峰的声音有点怯生生的。

王童童又蹲下身子,在小家伙粉红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微笑着说:“峰峰今天怎么老是叫妈妈?是不是还为刚才的事情担心啊?”

看到儿子犹犹豫豫地点点头,一个三岁多的小不点,老成得好像三十岁一样,是自己不像话的家庭环境造就他这种早熟的性格吧?王童童心里很不是滋味。

“别想了,妈妈知道峰峰想有一个爸爸,那么,妈妈给你找一个爸爸就是了!”王童童揽住小家伙的脸往自己的脸上贴了贴,又亲了他的小手,想用自己浓浓的母爱抚慰一颗受伤的幼小心灵。

“真的?”王峰脸上露出一快乐无比的笑容。

“真的!”王童童肯定地回答,当然她不敢说自己保证真的能找到。

自从经历过四年前与雷宇那一场短命婚姻,她的心早已冰冷如铁,决定这辈子就与自己的孩子过算了,从来没想过要再婚,尽管有不少热心人给她做媒,也有好几个同龄人向她抛来橄榄枝,但是,她从来没有动过心思。

现在,面对着宝贝儿子恳求的眼神,她想去试一试,不为爱情,只为搭伙过日子,当爱别人的心已经死去后,她只能这么去想了。

牵着心情大好的儿子小手,母子两上了一辆公交车,朝自己的老家奔去。

下了公交车,母子俩还要步行一段弯弯曲曲的黄泥路,一个转弯,那套土砖结构的老屋就在眼前了,斑驳的外表显示着其年岁的久远,屋顶是瓦片盖的,低矮的大门上贴着一副泛着白的春联,一切都显得那么古老而陈旧。

大门没关紧,轻轻一推就开了,这里的人都还保持着农村人的朴素,不是夜晚,从来没有锁上大门的习惯。

随着门开,低低的吵架声也传入王童童的耳朵里,都说贫困夫妻百事哀,她知道自从家道中落后,继母与爸爸之间的吵嘴声从来没有断过。

“爸,妈,我们回来了啦!”王童童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及时的出声,一边往里走,小家伙挣脱她的手,一马当先跑进了里屋,里面的吵嘴声也应声而止。

“童童峰峰回来啦?”王汪叫着她的名字,未见他的人先听到他的声音,声音里带着欣喜,他一直都很疼爱她母子俩,虽然力不从心。

王峰不用王童童的提醒,自觉地大声喊:“外公!外婆!”

王汪与孙小芳很快从他们的卧房里走了出来,看到王童童与王峰,两个脸上都挤出一丝笑容,孙小芳逗着王峰说话,而王汪就走了过来,接过她顺道买来的一袋苹果,并招呼她到客厅里坐着喝茶。

孙小芳抱了一会儿王峰,然后就将他放在椅子上坐下,而她便去冲茶。

王汪拉着王童童一起坐在竹椅上,上下打量着她:“童童,你又瘦了,是不是没有按时吃饭啊?自己一个人带着小峰峰,太辛苦了,要不,还是搬回家一起住吧,好歹都有一个照应不是!”

孙小芳听到王汪这么说,手一颤,瓷茶壶盖子滚落在地,打了一个粉碎,同时也打断了王汪的话。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冲个茶都会打烂盖子?”王汪敛起笑容,强压下不满,轻轻地埋怨了两句。

孙小芳依然保养得很好的脸上忽地红了,双手往腰间一叉,大声地回道:“好你个王汪,给你个面子却蹬鼻子上眼了不是?告诉你,老娘我就不冲这个茶了,你能拿我怎么办?”说完,怒气冲冲地走进卧室,往床上一躺,大声地嚎哭起来。

没想到事情突然会变成这样,王童童一时慌了手脚,半天才反应过来,推着王汪,说:“爸爸,你看你怎么把妈骂哭了,还不快点去哄哄她?我自己会泡茶的,不用管我,我又不是什么客人,是你的女儿。”

王汪却坐着纹丝不动,王童童脸一黑,威胁着说:“爸,如果你不去哄妈,我这就走了。都那么大年纪了,你就不能让让我妈吗?”

王汪动动嘴巴,想说什么,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说出来,慢慢站了起来,慢慢地向房间里走去。

王童童总觉得爸爸妈妈怪怪的,以前说是吵架,但拌拌嘴而已,并没有像这次如火山喷发那样,到底发生什么事?

她理了理刚才被风吹散的头发,动手给自己和王峰倒了一杯温开水,端在手里慢慢喝起来。

等到一杯水喝完,房间里的哭泣声也渐渐停了下来,只听到隐隐约约地谈话声,她莞尔一笑,也许少年夫妻老来伴,就是指这样的吧,她对父亲娶了一个这样的继母还是感觉挺满意的,至少没有像其他凑合起来的家庭一样,弄得鸡飞蛋打不得安宁。

正当她想进房间里看看他们时,听到大门外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往外看,只见有好几个月没见过的继妹孙芷萱戴着墨镜从大门口闪了进来。

才几个月未见,她打扮得更加时尚艳丽了,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工作的,怎么能把自己弄得像女妖一样?

一头拉直了的黑发垂在半腰间,上身穿着紧身长袖小皮衣,下身穿着短装黑皮裤,露出肚脐眼和引诱男人犯罪的白晰水蛇腰,身材苗条匀称,好一个性感火辣的美人儿。

与她扎着马尾巴,白衬衣黑长裤的老土打扮,真可谓相形见拙,但她真心是没心思打扮自已,整天像老黄牛一样忙里忙外,累得只想睡多一些觉。

“芷萱?你也回家来啦。峰峰,快叫小姨!”

王峰嘴巴很甜地叫了一声:“小姨好。”孙芷萱扯了扯嘴角,算作回应。

王童童兴奋地朝孙芷萱迎上去,虽然两姐妹的感情不算好,但必竟算是两姐妹,她很珍惜这种缘种份,从来不与孙芷萱计较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所以,与她从来没发生过什么大的矛盾,相处倒也算和谐。

孙芷萱轻飘浮飘的眼神从王童童身上转移到蹲在墙角边与猫说话聊天的王峰身上,好一会儿才扯动嘴角,像征性地笑了笑,说:“姐,你也有空回来啊?看好峰峰,小心他又折腾我亲爱的小猫咪。”

王童童听到孙芷萱拒人千里的口气,心里一顿,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她故意掩嘴一笑,白了她一眼,逗趣地说:“知道啦,你就放心好啦,他敢再向猫咪伸手,我就会好好地教训他的,怎么能向小姨心爱的伸手呢?”

孙芷萱并不理会王童童特意的讨好,脸上一片冰冷,摘下墨镜,往茶几上一放,一下坐在“吱吱呀呀”响的竹椅上。

可能担心竹椅塌了,她小心地看了看竹椅,坐得直挺挺的,抬头看向王童童。

“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冲着拆迁款而来的?”

孙芷萱劈头盖脸的一句话,将王童童弄得如坠入雾里云端,她之前是听说过她家的祖屋是被政府征地的范围内,但是,她从来没有关心过,对孙芷萱这莫名其妙的一问,她才慢慢想了起来。

“你说征地的事是真的啦?”她惊喜地追问道,自动忽略了孙芷萱不悦地皱眉这一动作。

“咱爸妈没同你说过?哦,如果没说过就当我多嘴好了,是我乱猜测的,不说了。”孙芷萱看到王童童并没有骗她的意思,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提起LV挎包,往背上一甩,站起身就走。

“喂!芷萱,你!”

王童童站起身来,提起手,看到孙芷萱头也不回地走进属于她的房间,手又无力地放下,摇摇头,心里明白继妹是怕她抢拆迁补偿款,其实,她从未想过要占用那些钱,只希望有了那些钱,自己的爸爸和继母能安享晚年。

这时,她才想起爸爸和继母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奇怪,恐怕与那些钱有关吧?

她向来觉得家和万事兴,能退让就退让,何况那些钱本不属于她的,她也没必要参于分钱的讨论,让继母和继妹生出嫌隙。

想到这,就没有心思吃晚饭了,站起身来,看了看对猫猫左看右看得入神的王峰说:“峰峰,我们还是回去吃晚餐吧,等会天黑了,路不好走,下次周末再带你过来吃中餐怎么样?”

王峰回头眨吧着大眼睛,不情不愿的样子。

“乖,峰峰最乖了!来,到妈妈身边来。”王童童虽然目光依然温柔慈爱,但话语之流露出了作为母亲的威严,逼得王峰峰不得不站起来,挪到她身边。

牵着儿子的小手,她踱到父亲的房间窗户前,透过窗户,看到王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拼命地抽烟,而孙小芳坐在床沿,一边摸眼泪,一边絮絮叨叨地诉落着王汪的不是。

因为声音很低,而房间也很深,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也没心思去偷听,只想快点离开,别让父亲难做,她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尽孝了。

“爸爸妈妈,我突然想到有一件重要的事还没做,现在急着赶回公司去,我现在必须走了,晚餐回去再吃了,下个周末再回来。”王童童尽量以高兴的口吻说话。

王汪身子一颤,把手里的烟摁灭,站起身走了出来:“童童,不是说好了在这吃晚饭的吗?我都买好了菜,现在马上就去做,你来给爸爸打下手吧。”说着,王汪卷起衣袖,往厨房走去。

王童童心里一疼,拉住王汪说:“爸,我真的有急事,现在就得走,反正那么近,我会随时回来的。”

王汪顿了一下,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说:“好吧,爸也不留你,但爸今天必须把一些话说清楚,你先坐下,一会儿就行,我去叫你妈和你妹回来。”

然后不由分说,把王童童拉回客厅按坐在椅子上,回头大声呼唤着孙小芳和孙芷萱出来坐坐,那种派头,让王童童思绪一下拉回到四年前,他还当王氏总裁那呼风唤雨的样子。

孙小芳和孙芷萱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各自找到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屋里的气氛仿佛瞬间凝固了。

王汪清了清嗓门,就像开会似的说开了,首先说被国家征用的土地有多少,合计有多少拆迁款,然后就说拆迁款的他配,他的意思是均分成三份,他与孙小芳一份,而两个女儿各一份。

“我不同意这样分。”孙芷萱不没等王汪的话音落下,就嚷开了,“爸,你这些年来对姐姐已经够好了,现在,姐姐已经嫁出去了,按我们这里的习俗,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她离了婚,也不能再瓜分我们家的拆迁款。”

听到她如此的言辞,王童童的火气突然蹿了起来,她一个拖油,怎么有资格这样说她?好歹她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芷萱,你这样说我,我就不爱听了,怎么说,我都是王家的亲生女儿吧?”

“哼,你是王家的亲生女儿?笑话!”

“住嘴!”王汪一声断喝,满脸怒气地望着孙芷萱。

孙芷萱立马闭上了嘴巴,却愤恨地拿眼剜了王童童一下。

王童童心里掠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平静下来,闭着嘴巴,黑眸带着探询扫过她面前的三个人。

“拆迁款就按这个方法分,如果芷萱再叽叽喳喳胡说八道的话,爸爸将你那份没收了。”王汪威严地盯着孙芷萱,而王童童却从中闻到了异样的味道。

她本来想说自己不想要那份拆迁款的,但,看到孙氏母女俩如此排斥她,她改变主意了,敛起谦恭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看着孙氏母女俩。

虽然她也需要钱,特别想多积蓄一点儿子的教育基金,她是精打细算地过日子,甚至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去做兼职。

可是,王汪不再吱声,而孙氏母女俩似乎也给镇住了,一时这间,全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不语,只听到王峰那天真的童音与小猫说话。

觉得无趣,再也不想呆下去了,王童童便再次提出要离开,王汪与其他人都没有出声留她。

王童童牵起儿子王峰的小手,与大家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走出了老屋。

站在门坪上,她先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转身看着黑洞洞的老屋,仿佛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心里掠过一层阴影。

她自小在G市长大,实在不习惯呆在这间老屋里,光线太暗了,就当太阳当空照时,里面也要开灯照明,胆小的她面对老屋总会出现一些不好的幻觉,自已就把自已吓坏了。

王峰歪着小脑袋看着她,王童童好笑地拍拍小家伙的后背。

“儿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一个小屁孩总是学着观颜察色,她都觉得累。

“妈妈,你为什么要说谎?”

“什么?”

“你刚才与小姨说的那些话啊,明明是小姨气到了妈妈,而你地说是公司里有急事。”

“哦”王童童汗颜啊,平时总是教育他做人要诚实守信,不说谎话,没想到自己却当着他的面说了谎,怎么会那么粗心呢?

她干笑了两声,脑子里已经组织好了说辞:“儿子,妈妈说谎是不对的,妈妈等会就向外公道歉去。不过,妈妈这次说谎是为了不让外公难过,知道吗?这个谎叫做善意的谎言。等到峰峰长大了就明白了。”

“善意的谎言就可以随便说吗?下一次峰峰也说善意的谎言,行吗?”王峰峰不依不挠地追问,王童童自觉再说下去,对小孩的心灵简直是一种涂毒。

她摸摸王峰的小手,笑着岔开话题:“峰峰上次不是说要吃肯德基吗?现在,妈妈就带你去好不好?”她不轻易带小孩吃这种垃圾食品。

“太好啦!我们要去吃好吃的罗。”王峰欢喜地蹦跳起来,在前面带路,小孩子果然容易转移注意力,王童童吐吐舌头,为自己在儿子面前险些方寸大乱而自嘲。

来到小镇刚刚开张的肯德基店里,要了一份儿童套餐,找到一张双人桌,王童童坐在儿子的对面,双手撑着下巴,一脸陶醉地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薯条。

一店的人来来往往,吵吵闹闹,但她王童童眼里只有自己的儿子一个人,此时,她觉得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这时,包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王童童拿出手机一看,脸登时便黑了下来,她没想到孙芷萱竟还敢再打电话给她,她知道,这个电话准没什么好话,而当着儿子的面与她吵架,她不想。

正犹豫的时候,铃声停了下来,接着进来一条短信息,心里正为她懂事而略有宽慰,她手指轻动,信息打了开来:王童童,你想知道你为什么不配分到王家的拆迁款吗?因为你不是王家人。

王童童气得手指微微发抖,她惊讶于孙芷萱的厚颜无耻,她王童童好歹还姓王,就因为嫁出去过?然后就不再是王家人了?

双手紧握着手机,十指齐动,很快编辑好一条信息:孙芷萱,请你自重一点,不要让我出口伤人,我不想与你争什么,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地过日子。

信息发出后很快又收到一条回信:王童童,你别以为给你一个王姓就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王家主人了,告诉你,我才是正宗的王家女儿,而你,还不知道我爸从哪里捡来的野孩子。

王童童看到这里,真的气得火气从头顶上上冒出来了,胸脯起伏个不停,觉得发信息吵架不过瘾,便想打个电话过去将那个拖油瓶骂个狗血淋头。

一抬头,看到对面坐得直直的王峰一动不动地瞪着她的脸,她吓了一跳,怎么忘记儿子还在身边了?

“峰峰?你不吃?”她赶快敛起脸上的戾气,扯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将手机退出发信状态,关了机,放进包里,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王峰峰嘴巴鼓鼓的,显然是刚才忘记了咀嚼吞咽。

王童童摸了一下儿子那鼓直来的小嘴巴,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她根本就不相信孙芷萱那一通说辞,认为那是她不想她王童童分得拆迁款而找借口挤兑她而已,毕竟这种事她以前就做过,不是她王童童笨,而是她无欲无求,得过且过,只要孙芷萱不要咄咄逼人,她王童童就装聋作哑,免得一家人不得安生。

“快吃,宝贝!我们要赶快回家,妈妈还有很多家务活要做的。”王童童见他嘴不动,敛起笑容正色地看着他。

王峰垂下清澈的眼眸看着自己手里的汉堡包,含糊不清地说:“妈妈刚才是不是在玩手机游戏啊?好好玩的样子,峰峰也想玩。”

知道他没能想到其他地方去,王童童“嘻嘻”笑了起来,伸手抚着虎头虎脑的儿子:“以后吧,等峰峰长大后再玩,好不好?”

“好哩!不过,等到妈妈再玩的时候,给峰峰看看行吗?”王峰不失时机地提出要求。

“行,就这么说定了,不过,你现在必须快点吃完哦!”王童童催促着他,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睛。

等到亲子俩走出肯德基店时,天色已经全黑了,赶快跳上一辆刚好停下来的公交车,回到她所租的一室一厅房子里。

“峰峰,你去玩积木,妈妈去做面条,等会你还要再吃一些才行。”说完,将一纸盒的积木放在地下,任由王峰自己玩去。

她走进厨房,叮叮当当地忙碌了一阵子,一大一小两碗带着煎鸡蛋和生菜的面条就热腾腾地上桌了。

厅里放着一台小电视,一张小矮桌和两张小凳子就是他们用餐的地方,母子俩面对面坐下来,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面条,这是他们每天都重复的温馨一幕。

第二天一早,王童童将王峰送到幼儿园,然后再折回公司。

她刚进了公司大门,就感觉到今天与以往的不同,各个办公室的人们不是呆在办公桌边吃早餐和聊天,而是都在忙着搞卫生。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见到王丽丽正在卖力地收拾她那像垃圾场一样的桌面,好笑地问:“怎么啦?弄得好像就要过年放大假了一样?”

“喂,童童,你总算回来啦,看你,关什么机,就等着给老姑婆削一顿吧。”王丽丽回头望了望经理办公室,一只手挡住嘴巴,神秘兮兮地低语,“老姑婆昨晚逐个打电话,叫我们大家今天早到半个小时,就你的打不通!”

王童童这才想起昨晚气不过关机,竟然好巧不巧发生了这种事,赶快取出手机,一按开机键,“叮叮呤呤”的信息和来电提醒音连接不断地响起来,其他人纷纷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王童童,你进来!”

没等她捂住手机,高美华已经打开经理办公室大门,向她威严地下了命令。

丽丽向她吐了吐舌头,跟其他同事一样安安静静地低头装作努力搞卫生的样子。

王童童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壮起胆子向经理办公室去。

“王童童,你怎么回事?怎么能关机呢?你知道我们做业务的人要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她脚刚迈进门里,就被高经理好一顿臭骂。

跟以往一样,到她骂声停了,王童童再出声做了一翻好好态度的自我检讨,这一顿批评与自我批评还没算过去了,当然还得附带扣一天的工资当惩罚,想想昨天白干了,她挺心疼的。

毕竟工薪阶层不容易啊!

当她刚想转身离开的时候,高美华拿起她面前早已放好的一张打满字的文件丢到她面前:“重来,以前你分析得挺好的,怎么这一次就这样敷衍了事。”

王童童捡起那张纸,一看,原来是丽丽昨天帮她弄好的市场分析,她苦笑了一下,早知道还是自己来好了,搞到丽丽白忙活,而她又欠了丽丽一个人情,到头来还得自己做一遍。

“王童童,你自己找时间做好这个,但是,等一会要与我一同到出去参加一个会谈,哪,这个是会谈的议程,你先过目,出去做准备,半小时后出发。”高美华又甩了一叠文件到她面前,不等她拿起来就开始挥手撵人了。

拿着两份文件从经理办公室出来,外面一堆人已经走得只剩下王丽丽了。

“喂,老姑婆说了些什么?”王丽丽将头紧贴桌面,以堆起来的文件作掩护,八卦地问。

“还有什么?老调重弹呗,不过,不同的是多了两件事做。”王童童将两件事简单说说。

王丽丽又马上活了过来似的,从座位上一蹦而起,当看到王童拿眼睛示意她看看经理办公室时,她马上又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地坐了下去,头埋在办公桌的文件堆里装作认真做事的样子。

看到她那个样子,哪像一个二十多岁女孩子啊,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不过,她挺羡慕王丽丽,有一个好的家境,简简单单的思想,整天活得无忧无虑!

王童童摇摇头,笑了起来,将那份市场分析报告放进备忘工作框里,打开那份会谈议程表,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她经常做这种秘书才做的事,因为兴安镇只是丰华集团公司的一个办事处,也就是一个小型的分公司,人员配备并不齐全,她文笔好,经理就常拉她去做会议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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