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禛回眸淡淡憋了她一眼,故作镇定的道:“说来听听。”眸光便再次移向湖面,仿佛今夜的荷花突然开得很好看一般。
悠婧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慌乱,顿了顿,道:“你,你放了我可好?”
裕禛持茶杯的手一个不稳,杯中冒着热气的茶顿时洒了一些出来。
他道:“我并没有囚着你,婧儿你这话就教我不明白了。”其实他哪里是不明白?他此刻比谁都明白。
悠婧淡淡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何必装傻?”
茶杯在裕禛手中“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摔成片片。
裕禛黑眸紧紧盯着她道:“婧儿,我找你三百年不是等这句话的!”
悠婧垂了垂眸,睫毛轻轻扇动,“一开始你早该想到等我恢复了记忆,我的回答便是这样。”
裕禛脸上的血色一丝一丝退去,看了她半晌,冷笑道:“其实我也早该想到,你心里没有我也是真的!”
悠婧的心顿时一阵揪心的疼,没有你?三百年来你竟是这么认为的吗?
裕禛唇边牵了丝冷残的笑意,道:“好!我很明白!我不会再勉强你,我放了你!”说罢起身唤来紫藤,冷声吩咐道:“今天晚上将她送回去!”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可紫藤还是乖乖的应了声是。
悠婧漠漠的持起茶杯喝茶,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发现杯子里已无半滴水。
紫藤靠了过来,问道:“主子,教主他怎么了?好像很生气。”
悠婧凝眸,淡淡一笑,道:“我大概不会回来圣教了。”
“碰!”
紫藤手中的茶壶顿时落到地上,悠婧扫了她错愕的脸一眼,道:“这是真的。”
紫藤顿时怔在原地。
悠婧轻扯唇角淡淡一笑,不去理她。她经常笑,可过去却很少在他面前笑,偶尔让他看到便是痴了的模样,也许本不该如此果断的要他知道,可不说,将来她该如何面对?再爱上他?与他同修地仙?从此与世隔绝?
师傅曾经告诉她那是一种执念,如果真能够放开这种执念则仙业已修成一半。你若脱身去得大自在。她想也许她只是怕逃不开天劫罢了。人世在世不过是南柯一梦,醒来便是什么都没有。
打量了遍整个院子,三百年前她种的桃树已然开花,如今这个月份它竟然也开得很好尚未凋零,放眼绕湖一圈,与湖中盛放的荷花争艳,这副景象很是完美,更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悠婧有些头晕,转头看了眼仍是很错愕的紫藤道:“我睡了多久?”
“啊?哦。”紫藤这才回过神来,细细回想了遍,道:“十二日。”
十二日?那么久?悠婧自嘲的笑了笑,道:“我还真能睡。”
紫藤面上不知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看着悠婧许久,可怜兮兮的道:“主子,你,你是真的决定不再回来了吗?你真的舍得?”
悠婧抬眸认真的看了看她,道:“不舍即是舍罢。这种种情感终归只是一种执念,你知道我的劫数即将历完,之后便再不会记得此前种种,我不会再回来也许真的是一种成全。”
紫藤默然良久,道:“主子你快乐吗?这样的选择你当真快乐吗?”
悠婧怔了怔,快乐?良久轻轻一笑,道:“我很快乐。”她说了假话。
紫藤听她这么说便不再说什么,默默的站在一旁。
天渐渐黑了,悠婧一整天都坐在亭里一步都未曾挪过。抬头望了一回月色,沉思良久觉得还是不要跟裕禛道别了,白日里听紫藤说起当年在幽冥谷伤了悠漓师傅的两个妖孽百花上人和流梦仙姑在峨眉一战中并未讨到半点好处,一个面容被毁,一个肉身被毁,说是李、周二人的紫、青双剑并未尽全力,他们是被各自的飞剑给毁了的。听紫藤说当年的百花上人如今变成了一个枯槁的老头,不久前同裕禛在九华山一战他逃走了,圣教弟子目前正全力追杀他,听说他后来逃去了东荒大蛮山,那里是西翼老祖的洞府,此番与圣教为敌怕是还有目的,那流梦仙姑却是教她们耍了一顿。
悠婧觉着如今这些事大抵跟她无甚干系,她现在没有法力帮不上忙。
紫藤却说教主已经有办法让她恢复以前的模样,只是没想到她不愿留下。
悠婧笑了笑,她的身体放在南海的那座岛屿上,静静躺了三百年,他要如何帮她恢复法力?想了片刻,见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估摸着老爸老妈这个时候已经睡下了,便站起来对紫藤道:“送我回去吧。”
紫藤眼眶红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默默的点了点头,悠婧便不再说什么,换上她在人世如今的衣服,便由着紫藤一路将她送下了山。
家里的狗“汪汪”的叫了数声,被紫藤一掌打昏了过去,落花便从屋里走了出来,见着悠婧泪眼汪汪的跪了下来,喊了声“恩人”便没了别的言语。
悠婧一直劝解了她们半日,两人方才挥泪而别,悠婧倒不觉得什么,反正就山上山下的,要见面如此方便。只是山上的那座宫殿她是不会再进去了的,人都有选择,只是她不知道她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但不可否认裕禛如此快的恢复了她的记忆正是个错误的决定,他以为她当初是因为生了他的气才离开圣教的吗?可若他现在尚未恢复她的记忆,照她这具身体的脾性定会爱上他!他如此着急必定是有大事要发生,虽然明知感情需要细水长流,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他只能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