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每一次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兜兜转转的人生里总会遗忘太多曾经以为“最重要”的东西和人,我们总以为那是永恒,回头看见的却是被岁月蹉跎得灰飞烟灭,连点痕迹都未曾留下,人们总想去抓住些什么,剩下的也只有苍老,年华就那样逝去,当眼泪也枯竭,是否还会记得当初是为谁留下了太多的泪?今日亲密无间,他朝形同陌路,心底总是盖着厚厚的灰尘,灰尘下面是什么?嘘——那是秘密,说不得。
洋洋洒洒飘了几天的雪花终于停了,地上是白白的一片,房檐上,树枝上,到处都被白雪覆盖,停在路边的车被白雪盖得就像是雪雕。几个孩子奔跑在雪地里,互相打着雪仗,嬉笑着,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丝毫不觉得冷的样子。乌云散尽,天空露出蔚蓝的色彩,阳光洒下来,照在身上暖暖的,照在雪地上亮堂得让人睁不开眼。只有北风还在警示着人们寒冷的滋味,却也不像前几日那样呼啸,仿佛多了一丝温柔。
大街上的人都穿着羽绒服、大衣,甚至有的人还穿上了裘皮大衣,打了一喷嚏之后林杰鹏意识到自己穿的着实少了些。出门时他随手披上了自己的皮夹克就出来了,还真是冷的打紧,懒得回家换衣服,也许这样的寒冷可以让人好好清醒一下吧。
林杰鹏走的很慢,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是想一个人出去走走,站在人群里。在这个城市生活也有二十几年了,这个城市仿佛都没有什么变化,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似乎每个角落都已经不一样了,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保持着陌生的新鲜感。从小到大,与父母一起走过的好像真的没有几个地方,打记事以来就与父母聚少离多,所以每次看到父母就是林杰鹏最大的幸福。这座城市很小,不是什么大都市,并不繁华,却总是难得的安逸,除了上大学那几年,林杰鹏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座城市里度过。他想找到父母的痕迹,可一切都像这雪一样,大雪无痕,再没了踪迹。
真的太冷了,林杰鹏感觉自己快冻僵了,发现自己还是来到了这条最繁华的街上下午的时间这条街还是冷冷清清的,大多数的酒吧和夜店都还没有到营业时间,所以这条街上人并不多。着实有些冷,林杰鹏只好找了一家咖啡厅。
点了一杯卡布奇诺,暖暖的咖啡送上来,林杰鹏扶着杯子暖了暖手,喝了两口身上才觉得也暖和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下午的阳光斜斜的洒在他身上,很舒服,林杰鹏半眯起眼睛,瞬间居然有了困意……有人好像再给他擦着嘴角,林杰鹏惊醒过来,抓住了那只手。
“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喝卡布奇诺奶泡总会粘在嘴角上。”阳光里的笑容很是灿烂,金色的阳光照在妆容有些略厚的脸上,一个女孩甩开了林杰鹏的手。
林杰鹏看清了眼前的人,略带羞涩的笑了,“这样的糗事,你怎么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一切我都记得,鹏,你还好么?”女孩在林杰鹏对面坐了下来,脱掉了自己的外套,露出性感的低胸装。
林杰鹏谈了口气,“我家里,出了一些事情,所以……不太好。”眼睛看着窗外,他说的还是有些犹豫。
“出什么事了?”
林杰鹏咬了咬牙,“我父母……飞机失事……”
女孩捂上了嘴巴,“怎么会?鹏,会不会搞错了?”她看起来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林杰鹏摇了摇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淌出眼眶,两只手再次握紧了拳头。对面的女孩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岚,我好难受。”林杰鹏低着头,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那控制不住的泪水。
对面的女孩蹲在了他的面前,双手扶着林杰鹏的脸,“鹏,没事的,乖。”
林杰鹏看着眼前这张因为眼泪而有些模糊的容颜,心里突然一暖,他把风岚拉进自己的怀里,“岚……”他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
风岚也抱住了他,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她太了解林杰鹏,知道林杰鹏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这么多年,他居然完全没有变。
两个人不再说话,就这样的相拥着,林杰鹏突然觉得无比的安心,在学生时代他迷恋风岚,也正是因为这个女孩能带给他这样的安稳,原来,一切都没有变。真的没有变么?时光让一切面目全非,是否只有这份温暖才是最真实的?
……
冬日的阳光总是那样稀有而短暂,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整条街彻底热闹了起来,林杰鹏和风岚两个人也结束了拥抱,两人相视而笑。
“谢谢你,岚。”林杰鹏的脸上挂着笑,端起了桌上被搁置已久的咖啡杯。
“你不是不喝冷咖啡么?”风岚看着他,“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好好喝一杯。”
林杰鹏笑的更灿烂了,“最了解我的人,始终是你。”
风岚不多说,起身就走,林杰鹏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有些恍惚,这个感觉实在有些复杂,明明全都变了。
跟着风岚踏入了一家酒吧,环境还可以,不是很乱,装潢都是美式的,时间还不算是晚,客人也不多,大半还都是外国人。两个人点了啤酒,像老友一样的坐在圆形的座位里。
“还是这里适合我,比咖啡厅自在多了。”风岚一边说一边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两口。然后看了看林杰鹏,问他要不要。
林杰鹏接过了烟,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火机,只好像风岚求助,风岚笑着把自己的烟对上了林杰鹏的烟。
“当年,你为什么消失?”林杰鹏吸了一口烟,问道。这个问题这么多年都没有答案,今天他一定要问。
“原因还重要么?”风岚喝了一口酒,“我们都回不去了,当年的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发生的事再也无法改变。”
“可我真的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那样突然,为什么要抛弃我?”林杰鹏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风岚,就仿佛回到了从前。
“我家里出了一些事,鹏,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过去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不想再去提起。”风岚狠狠的吸了两口烟,眉头微锁,看来有些往事不堪回首。
“岚,你不是这样的,我知道这个样子不是真的你。”沉默了很久后,林杰鹏看着眼前这个性感火辣的风岚,无不心痛的说道。
风岚娇媚的笑了出来,“哈哈,杰鹏,你看清楚,你眼前看到的就是真实,时间会改变一切,我再也不是那个风岚。”
林杰鹏摇了摇头,“不,不可能,无论这些年你发生了什么,刚才抱你的时候那感觉是不会骗人的,你依然是那个岚,美丽,单纯。”林杰鹏的表情若有所思,刚才的那个拥抱让他无比留恋。
“鹏,别这么天真了好不好?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没得选择的,谁的一己之力都不能改变大局,你总是想去守护别人的纯真,你觉得到底有多大的力量?鹏,该长大了,不要再去做那些没有用处的事情,我们都浪费不起时间了。”说完这些话风岚喝干了一整瓶啤酒。
“我承认我很天真,当我父母罹难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我根本不相信这个消息,可是他就是你那样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我才发现自己是那样的无力,那样的渺小,就连父母最后一面也没有机会见到。”林杰鹏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鹏,你一直都是个温柔细腻的男人,我想你父母出事你接受的打击应该比婉诗还大,可我也知道,你会走出来,这次的痛苦我希望你可以浴火重生,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事情,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总有太多意外太多意料之外,每个人都必须坚强,你是个心里有阳光的人,我想,你可以的。”
“什么阳光不阳光的,这几年一直过的懒散堕落,一直都让爸爸妈妈心痛,他们虽然不说,可是我知道他们为我的不争气伤了心,现在好像想到什么事情都会觉得那样后悔。”林杰鹏举起酒瓶示意了一下,一口气喝干了一整瓶。
“那以后呢?你还要这样下去么?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岚,我的生活也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是天真,就算是自我麻痹,我还是想继续守护,也许,我的一己之力真的是没用的,可我必须得去努力,有一些事情,我没办法控制,可我要尽力守护。”
“好了,不说了,我们喝酒吧,我去再叫些酒,今天我们喝个痛快。”
……
酒喝的多了,人就会醉,今天的林杰鹏就是想喝醉,他想让自己醉的一塌糊涂,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了,喝醉了所有的事情就都不见了,那天,他说了好多话,可是都不记得了,他的酒量依然那么差,也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酒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