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铭启看了裴轼卿一眼才道:“虽然家里好,但是在外面有事做,抽不开身,这次是四少让我回来的。”
宠唯一一晚上都躲着裴轼卿的视线,下午才被他戏弄了,窝火的感觉这会儿都没消失,但此时听到欧铭启的话,她终于转过头去,僵硬地道:“谢谢裴叔叔。”
裴轼卿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这样温柔的裴轼卿是很少见的,至少在佐乔眼里是这个样子,仿佛他的温柔全部都是为了宠唯一,这更让她心中发苦,喝起酒来也没有限度。
“佐乔!”蒋劲东在一旁压低声音斥道:“注意场合。”
何昭尉和罗茂这些人都在这里,她难道还要丢人现眼不成!
佐乔拨开他的手,眼神瞟过裴轼卿,心中忿忿不平,为什么他的目光总追着宠唯一!
仰头喝完一杯酒,她恶声恶气地道:“我自己有分寸。”
蒋劲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旁的秋缚却在桌下拉了他一下,继而冲他摇头。佐乔这个人,你由着她,她自己发泄一会儿也就算了,你不顺她的心,她非闹得所有人都不好过才罢休。
江慕瑾在旁边冷淡看着,果然是情害人。
秋缚转过头来时无意碰上了她的目光,正有些怔时,却见她淡淡别开了,眉眼之处看他完全同一个陌生人一样,他心底发紧,只觉得对不起她。
江慕瑾突然起身去拉了宠唯一,道:“唯一,跟我一块儿去洗手间。”
然后她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肩带散了,你帮我弄上。”
宠唯一点点头,对欧铭启道:“我先出去一下。”
出了包间,宠唯一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跟在江慕瑾身边,见她步子慢悠悠,暗暗笑了声,“慕瑾,你想跟我说什么?”
江慕瑾在走廊转角的地方停下,这个位置能看到两边过来的人,她目光落在包间的门上,道:“四少很喜欢你,这个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是让我不要伤害他吗?”宠唯一撩起长发别在耳后。
江慕瑾轻轻一笑,分不出多少意味,道:“你喜欢不喜欢四少我不知道,现在欧阳汛也回来了,有些事情更难说了,不过我前段时间看的,你对四少分明有点意思。”
宠唯一淡淡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慕瑾知道自己说的话直白,但她也相信宠唯一不知道那么面子薄的人。
“你摸着自己的心好好想想自己喜欢谁,如果真不喜欢四少,就别给他机会。你这样是在伤害他,也是在伤害佐乔。”裴轼卿不见得会把她怎么样,但女人的嫉妒心却是可怕的。
宠唯一微微恍然,她真的喜欢裴轼卿吗?或许有一点点,在船上的时候,她也许察觉到了自己初露端倪的心意,但她却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上了裴轼卿,她跟他中间好像夹着一个太阳,两人的影子都向各自的身后倒,没有一点重合的部分。
“反正我是觉得,”江慕瑾道:“你和四少像的不是一点。”
“两个死活都要把对方攥在手里的人,能只有恨吗?”
江慕瑾说完就走了,边挥手道:“我跟四少说你在洗手间。”
宠唯一站在原地,似乎被她那句话迎头敲傻了,他和江慕瑾结婚的时候,她本来可以看着他们完成仪式的,但是她最后还是站了出去,裴轼卿的每一场婚礼,每一次相亲,他身边的女人,都是她亲手赶走的……
她靠着墙,捂着眼睛苦笑,现在要告诉她这些都是出于嫉妒……
不是,绝对不是,即使……即使她依赖着裴轼卿,也不能说她爱他。父亲和母亲走后,除了爷爷,陪在她身边最久的就是他了。
“一一,站在这里做什么?”裴轼卿大步朝她走了过来,目光灼灼却坦率。
宠唯一忍不住低下了头,“透透气。”
“太闷的话我们就回去,欧铭启还会留几天,还有见面的机会。”裴轼卿的眼神仿佛能掐得出水来,这让宠唯一浑身不舒服,经过这么多的提醒,她发现自己不能恢复平静了。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又道:“我想回奉一园去。”
最终是裴轼卿和翟薄锦一块儿送她回去,刚好后者有事要办。
目送宠唯一进入奉一园,裴轼卿才发动车子。翟薄锦坐在副驾上,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道:“四少,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好事了?”
“欧阳汛回来算不算?”裴轼卿唇角翘起道。
翟薄锦撇嘴,“早以为死透了的人竟然还能活着回来,没缺胳膊少腿儿的,真让人唏嘘。”
“当初并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换句话说,这最坏的结果,其实也在预料之中。
“四少,三年前的事并不怪你,就算抓到活着,他也得死,你又何必背黑锅。”翟薄锦叹息道:“让一一恨了你这么多年。”
裴轼卿扯扯唇角,却说出了一句让翟薄锦自叹不如的话,“我不怕她恨我,就怕她忘了我。”
宠唯一是他看着长大的,期间的关注与关爱早已超出了他自己所想,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他不知道,只知道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翟薄锦突然有些同情起他来了,因为宠铮道夫妇的事,他和宠唯一本来就有隔阂,又为欧阳汛的事背了个黑锅,两人的隔阂就像一堵无形的墙。
“欧阳汛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一一。”他客观道。
裴轼卿也略带担忧,“派人好好保护她,只要没有危险,让她和欧阳汛见面也没有关系。”
见面肯定是拦不住的,但不知道欧阳汛会不会对宠唯一下手,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裴轼卿迁怒她,这样的见面风险就大了很多了。
“我抽个时间,见他一面。”裴轼卿沉默良久才道。
翟薄锦挑眉,他完全不用这样的。
“欧阳汛既然是回来算账的,迟早你们还要对上,难道那个时候还要瞒着一一?如果你再杀他一次,恐怕她要恨你入骨了。”他耸肩道:“唯一又不是经不起事的女孩子,三年前你就不该说谎骗她,让她到现在还以为欧阳汛是无辜的。”
欧阳汛死后,为了不让宠唯一伤心,裴轼卿为他掩盖了不少东西,他原本参与贩毒的事情被抹去,只剩绑架这一条,但在宠唯一眼里,这一条算不上什么。
当时以为能宽慰她,现在却让他有点作茧自缚的感觉,但这一次,他会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皮!
宠唯一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翻去难以入睡,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一些镜头,竟然全是关于裴轼卿的,陌生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揉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觉得有些异样。
猛地翻身坐起来,她抓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接起来:
“一一,这么晚了还没睡?”
裴轼卿的声音很是疲惫,应该一直在工作。宠唯一回头看了眼时钟,已经半夜一点了,他竟然还在工作。
“我睡不着。”她低低地道。
裴轼卿笑了下,“正好,我也睡不着。”
他说完话,宠唯一就沉默了,很久以后才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裴叔叔,你喜欢我吗?”
裴轼卿动作顿了一下,略微抽住呼吸道:“你认为呢?”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宠唯一瘪瘪嘴,声音平淡,但握着被子的手却紧了紧。
“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吗?”裴轼卿低哑道:“因为你。”
“一一,你马上就到十八岁了。”时间就是牢笼,他在等牢笼打破的时候。
宠唯一不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这句话,现在也隐约明白他的意思了,禁不住仰头呼出一口气,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我到十八岁的时候还是不喜欢你呢?”她又问。
“不知道,”裴轼卿道:“可能会卑鄙地利用上次的赌注扣住你,也可能会强行把你留在身边,不过最大的可能是绑了你去结婚。”
本来是正经的话,宠唯一却听笑了,“爷爷知道会打死你。”
“所以领了证就先逃跑,等米已成炊之后再回来。”裴轼卿是真的没有说笑,如果他管得住自己就不说,管不住自己,这恐怕是最好的办法。
宠唯一笑完了才舔着嘴唇道:“你是认真的吗?”
“是。”裴轼卿笃定地吐出一个字来,诚如他对裴耀海说过的,不管等多久,他都要得到她。
宠唯一扯了扯唇角,道:“你强迫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裴轼卿呼吸一滞,却又听她笑起来,“我是开玩笑的,裴叔叔。我困了,晚安。”
宠唯一丢了电话仰躺在床上,细细嚼着裴轼卿的话,转身将脸埋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次日早晨,宠正宏兴师问罪的电话就打了回来,一边训斥她拒绝了何昭尉和罗茂,一边又旁敲侧击地探她的口风。
“欧阳活着回来了,为什么连爷爷也是如临大敌的样子?”宠唯一吃吃地笑。
宠正宏对三年前的事了解的也不是很多,欧阳汛死了后宠唯一痛不欲生的样子让他根本没心思去管其他事,时过境迁之后他也没有追问,跟一个死人较劲没意思,但谁也想不到欧阳汛竟然还活着。
“没事,爷爷就是怕你太高兴了。”但话说回来,宠正宏还是更担心裴轼卿一点,虽然自己和裴耀海一力阻拦,可他知道拦得住人拦不住心,只要裴轼卿没死心,他终有机会接近宠唯一,这个欧阳汛,这次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来。
宠唯一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道:“爷爷在外面好吗?”
“我很好,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多吃饭少想事,平时上上课跟素素和文优出去逛逛街也不错。”宠正宏把她的生活安排的很好。
“嗯嗯,”宠唯一答应着,又道:“我上课时间到了,先走了,爷爷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