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一一还怀着孩子,先让她坐下来吧!”陆云萧也道,但对上宠正宏的眼神后,乖觉地闭了嘴。
“都坐。”宠正宏终于发话。
如蒙大赦,宠唯一由裴轼卿扶住小心翼翼地坐在,双腿一得解放,她就忍不住深深吐出一口气,但也不敢造次,乖乖地就垂下了脑袋,等着宠正宏发落。
“你们……”宠正宏终于开口,出口却是深深的沧桑,他酝酿了半个小时也没想到要怎么说出自己复杂的心情,儿子儿媳为了救孙子而死,这是让他去责备谁?
“蒋和,开饭吧!”宠正宏跺跺拐杖,最终说出这么句话。
这下连蒋和都有些傻眼了,他没听错吧?
宠正宏拄着拐杖往楼上走,宠唯一起身要跟,裴轼卿却拦了她一下。
“没事的。”她冲他摇摇头,“我上去看看。”
宠正宏进了书房,连门都没有关,他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背脊仍然打的老直,目光直直的看着窗外。
宠唯一缓步走过去,俯身抱住他的肩膀低声道:“爷爷,你在生我的气吗?”
宠正宏拍拍她的手背,“如果生你的气,老早就把你们三个赶出门了。”
“我刚刚知道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又害怕你听了生气伤了身子,拖了这么久,还是裴叔叔帮我下的决心。”宠唯一亲昵地偎依在他身边,仰起小脸道:“现在宠家终于后继有人了,爷爷高兴吗?”
宠正宏摸摸她的脸颊,叹道:“你和云萧都是铮道的血脉,就是宠家的血脉。”
宠唯一笑起来,“那爷爷会认回云萧吗?”
“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要让他回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另外,他想回来吗?”宠正宏必须考虑的是陆云萧和裴轼卿的过节,不知道他有没有放下。
“爷爷开口的话,他一定不会拒绝的。”宠唯一笑道:“爷爷是他的亲人,真正的亲人。”
宠正宏点点头,默了片刻又道:“我听轼卿说,你知道君家的事了。”
宠唯一笑容敛了敛,轻轻趴在他的膝盖上,道:“阿瑞斯?弗兰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君家的事情我知道是不是太多,但既然有人从中作梗,想必当初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宠正宏叹道:“看得出君家很想认回你,君家早已将漂白了,你要是想和他们团聚也没有关系。”
“爷爷就这么想的开吗?”惊讶于他的态度,宠唯一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一把年纪的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来怄气,既成事实,想不开也得想开。”宠正宏揉揉她的头发道:“一一,别计较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跟随自己的心意才最重要。”
“爷爷唯一的希望就是让你开心,做什么怎样做都无所谓。”
“爷爷……”宠唯一喉头哽咽,握紧了他的手。
宠正宏笑笑,“这么大人,别哭鼻子了。”
“快站起来,这么大的肚子,也不嫌累。”
宠唯一坐起来,抹抹眼角的湿意,道:“那爷爷和我们一起吃饭。”
“好,好。”宠正宏被她拉起来,抬头却看到站在虚掩着的门后的陆云萧。
陆云萧轻轻推开门,黑眸静静地看着两人:“爷爷,唯一,吃饭了。”
宠正宏眼睛一酸,差点就要落泪,他连连点头,在宠唯一和陆云萧的搀扶下走下楼。
裴轼卿看到三人下来,牵起唇角微微一笑,这个决定是对的,解决了宠正宏的事,其他的事就可以慢慢着手。
吃饭的时候,宠正宏总会时不时望陆云萧一眼,这个陪在他身边许久的人竟然是他的孙儿,一股愧疚的感情油然而生,他很想问问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他的母亲在什么地方?又或者他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吃过了饭,宠唯一和裴轼卿静静离开了奉一园。
眼睛有些发胀,宠唯一使劲揉了揉,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但满腔的喜悦却让她在想落泪的同时弯起了唇角。
裴轼卿抽出手来握握她的手,和声道:“最紧要的事已经解决了,这样不是很好吗?好好的,别掉眼泪。”
宠唯一用力眨眨眼睛,哽咽道:“一定不掉眼泪!”
送她回蔷薇园之后,裴轼卿就直奔翟薄锦的住处,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翟薄锦、秋缚、江慕瑾早就等的心急火燎了,一见他出现,齐刷刷站了起来,瞪着眼睛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不用看了,”裴轼卿接下外套,“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翟薄锦一顿,沉下脸道:“老爷子的反应……”
裴轼卿豪饮了一口茶才坐下,“老爷子比你们淡定。”
三人这才缓缓坐下,生怕在这个节骨眼上,裴家和宠家又闹内讧。
“陆云萧竟然是唯一的哥哥,”翟薄锦摇着头道:“这个世界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然而这就是事实。”裴轼卿眯起眼睛,紧接着问道:“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真正有动作的人并不多,”秋缚看着手里的报告,道:“大多数人都按兵不动。”
“这是好事。”江慕瑾道:“陆云萧的背景被洗干净了,虽然会有一定影响,但是事出有因,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我看不然,”秋缚又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虽然暂时看不出什么,但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了结。”
“我赞同秋缚的看法,”翟薄锦道:“不是还有个阿瑞斯?弗兰吗?他这么大张旗鼓地来,不做点儿什么事还真让人不放心了。”
裴轼卿沉吟片刻,道:“小心戒备,暂时不要有什么动作,等等再看。”
“四少,”江慕瑾突然开口,道:“我觉得,蔺家可能有问题。”
话刚落音,翟薄锦和秋缚就同时点了点头。
“上一次荣景生的事,蔺家虽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但之前的动向太诡异,如果不是蔺开被扣在奉一园里,说不准被偏向哪边。”翟薄锦道。
“我特别留意了一下,蔺开从三天前开始就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了。”秋缚道:“很可能是被软禁在蔺家,蔺柏升那只老狐狸,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
裴轼卿习惯性地探了探衣服的边角,道:“给他个机会,让他动,如果他敢,蔺姓从此以后就要消失在B市!”
三人同时一凛:他这次是要下狠手!
裴轼卿突然很想抽烟,但为了宠唯一,很早以前就戒了,现在也不打算再抽,突然觉得手上空荡荡的时候,他会多喝咖啡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要趁这个机会,把真正有威胁的势力削弱,裴家和宠家两家并肩齐头,绝不会让第三者介入,凡是妄想取而代之的人,他也绝不会手软!
翟薄锦和秋缚相继离开,裴轼卿脑海中却转动起来,削弱蔺家之后,需要两个替代者分弱这股势力……
“四少,”江慕瑾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来放在桌上,道:“这条项链我已经做过最全面的检查了,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只是纯粹由钻石镶嵌而成。另外我查过弗兰家族的相关资料,鲨鱼并不是他们正统的族徽,这个族徽只用了两年就被上代当家人废除了,具体代表什么我也不清楚。”
她顿了顿又道:“很可能就是一个普通的饰物而已,阿瑞斯?弗兰狡猾多变,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裴轼卿看着盒子里反射着光芒的钻石鲨鱼,只道:“东西先保存在你那里,继续查。”
这条项链连同那次在大世界袭击宠唯一的事一起,几乎都发生在半年前,这只能说明阿瑞斯早就在开始谋划什么了,他本人也曾出现在B市,牵扯进去的人可能还更多。
他为什么要送这样一条项链给唯一?一定要弄明白!
“那好,”江慕瑾重新收起项链,“我会尽力的。”
与此同时,蔷薇园内。
蔺开从狗洞里爬进去,摘了身上挂着的两片枯叶,正想埋怨一下这狗洞为什么这么小,可抬起头就看到虎着脸的张伯,他顿时弹起来,赔笑道:“张伯,你在啊……”
张伯挡在他前面,皮笑肉不笑地道:“蔺少爷,放着大门不走,要从这里钻?”
蔺开抓抓头发,道:“我这不是不想劳烦您开门吗?自个儿进来多方便?”
“是吗?”张伯挥挥手里的打狗棍,“我还以为是贼……”
蔺开背脊一颤,看到远远走出来的余妈,连忙高声呼救,“余妈,快让唯一下来,不然我会被张伯打死的!”
张伯差点呛住,打他?他这跟棍子是用来顺花藤的!
余妈笑着指了指二楼,蔺开抬头看过去,宠唯一正趴在阳台上笑。
“蔺开,那狗洞可是我专利,谁让你爬了?”
蔺开闹了个大红脸,他狠狠瞪了宠唯一一眼:“你没良心,我巴心巴肝的过来是看谁?”
“我看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吧?”宠唯一凉凉道:“不然我给蔺伯伯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蔺开立马换上笑脸,“别了,多浪费电话费,我坐坐就走。”
宠唯一笑了笑,道:“进来吧!”
蔺开这才眉开眼笑,拍拍屁股往客厅里跑。
蔺开捧着杯子,时不时抬眸瞧对面坐着的人一眼,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我说唯一,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虽然本公子玉树临风,但你是有夫之妇,要注意影响。”
宠唯一抚着肚子,笑笑道:“真想撕了你的嘴,但是现在我要注意胎教,所以不跟你一般计较。”
“说吧,到蔷薇园来干嘛?”
蔺开一阵瑟瑟,仿佛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看着宠唯一,“我这不是送上门来给你当人质吗?太没良心了你!”
宠唯一掀起眼帘睨着他,目光中的怀疑丝毫不加掩饰。
蔺开扯着嗓子道:“喂,你那是什么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