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快艇破浪而来,陆云萧回头看了一眼,喃喃道:“这么快就找来了……”
宠唯一仿佛没有听到一样,道:“我甚至不想告诉爷爷你的事,如果他知道了,能不能承受得了……”
陆云萧揪住自己的头发,微微用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但是无奈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因为裴轼卿已经到了。
跃上他的快艇,见到完好无损的宠唯一,裴轼卿狂跳的心才落回去,他控制不住地将宠唯一拥进怀里。
安顿好了梅菲才得知她被凯瑟琳接走,那一刻他真担心陆云萧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幸好,幸好……
“裴叔叔……”宠唯一转身伏进他怀里,双肩不住地抖动。
裴轼卿眼神像刀子一样刺向陆云萧,后者却看着他怀里压抑着哭泣的人:她的痛苦,有大半都是他给的……
“裴轼卿,宠铮道夫妇死的时候留下什么话没有?”他挣扎着问道。
裴轼卿沉默片刻,道:“妈让我替爸找到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陆云萧有种眼泪决堤的冲动,如果他真的是宠铮道的私生子,宠铮道做这样的决定也许在情理之中,但是萧秋却为了丈夫情人的孩子自杀……而他们两人的死,却是宠唯一生命中最痛的一笔。
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宠铮道夫妇为了救他而死,他却因为欧阳文的事记恨着宠家的人,甚至喜欢上了自己的妹妹,他背负了五年的仇恨,筹谋了五年的时间,就是为了报复宠家和裴家,现在他却要面对这样的关系……老天爷在和他开玩笑吗?难道他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吗?
双手遮住自己的双眼,他用干涩的嗓音道:“你带唯一走吧!”
裴轼卿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揽着宠唯一回到自己的快艇上。
快艇开出很远,他似乎听到了某种绝望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透着一股崩溃难以自制的气息。
宠唯一拨弄着手机,一遍一遍地看着时间,偶尔心不在焉地看一眼上面授课的老师。
“唯一,你怎么了?”殷素素捅了捅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上课不到十分钟,你已经看了手机不下二十次了!”
“是吗?”宠唯一恍然,把手机收进包里,道:“我先走了,你等会儿下了课和绘雅一块儿走吧!”
殷素素见她脸色不好就拉了她一下,“你到底怎么了?我有点担心。”
宠唯一回头笑了笑,道:“真的没事,我先回家了,别忘了帮我打掩护。”
她说完也不等殷素素回话就猫着腰从教室的后排钻了出去,慢悠悠地在街上晃荡,想起陆云萧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那天海上分别之后,陆云萧就离开了B市,毫无音讯。
不清楚他的想法,她总有些忐忑,如果他真的那么记恨宠家和裴家,会不会不惜以自己的身份来攻击宠家?
仰头呼出一口浊气,她用手拍了拍头,思忖他应该不会做到这一步。
“嘀嘀!”背后有鸣笛声响起,她回过头,翟薄锦正滑下车窗,笑意盈盈地道:“又逃课了?”
宠唯一歪着头轻轻笑开,“你怎么知道?”
“我要过去找四少,要不顺路带你一段?”他说着停住了车子。
宠唯一坐上车,摸摸他的座驾道:“又换车了?真腐败。”
翟薄锦讪笑,“我就这点爱好,你可不能一棍子把我打死啊!”
“感觉挺不错的,”宠唯一探索着他的车子,饶有兴味道:“什么时候能借给我开开?”
“可不敢!”翟薄锦敬谢不敏,“四少会扒了我的皮的!”
“对了,你不是有辆车吗?”他顿了顿补充道:“没见过你上路?”
宠唯一撇撇嘴,“裴叔叔从来不许我开车出门。”
“四少担心多余了,谁学车的时候不是新手,你哪天把车子开出来,我带你,多练几次就顺手了。”翟薄锦满不在乎地道。
“那好呀!”宠唯一抿唇而笑,片刻后又道:“这个点儿了,你才去上班吗?”
“我还有什么班可上,早放假了。”翟薄锦亮出自己黝黑的胳膊,“你瞧见没有,去海边晒黑的。”
“原来是放假了。”难怪最近没有看到他们,江慕瑾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裴轼卿却一如既往的忙。
翟薄锦瞧她蔫蔫的样子,眸色沉了沉,嘴上却调笑道:“才几天不见我就这么想了,想的人都瘦了!”
宠唯一笑开,“我是挺想你的,出去玩儿都不和我说一声。”
“好不容易有个假,接到通知我就买了机票,还把手机也关了,生怕又被四少抓回去做苦力,你不知道他放我鸽子多少次了!”翟薄锦状似凄楚地道:“他要是姓周就活灵活现了!”
宠唯一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双清澈的眼瞳熠熠生辉,“好久也没看到慕瑾和秋缚了,他们也放假了吗?”
“慕瑾也去度假了,听说还交了一个外国男朋友,”翟薄锦啧啧做声,“原来我还不是最奔放的,这才几天,她都敢把人带回来了!”
“我还好奇了,”宠唯一睁大眼睛,“她把人带过来了吗?”
江慕瑾是个稳重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和人确定关系?
翟薄锦失笑,“我逗你玩儿的,你这也信了?”
宠唯一板起脸道:“耍我很好玩儿吗?”
“不算,”翟薄锦摇摇头,“不过这样总比你没有表情的好。”
笑容逐渐敛下,宠唯一沉默两秒后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心情总是容易低落。”
“很正常,”翟薄锦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这才像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心口划过一丝暖流,宠唯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真诚道:“薄锦,谢谢你。”
“小丫头,还跟我见外!”翟薄锦停下车子,“到了。”
宠唯一抬眸望了大楼一眼,“这个时候裴叔叔在忙吗?”
“应该在开会,”翟薄锦看了眼时间,又道:“不过是例行公事,一会儿就结束了。”
宠唯一跟翟薄锦一起进了大楼,里面的样子都没有变,还跟她小时候一模一样,只是里面的人换了不少,她几乎都不认识了。
“怎么了?”翟薄锦看她落寞的样子,不由问道。
“这里面的人都换了,”宠唯一道:“以前的刘爷爷也不在了。”
“他一把年纪也该回家休息了,”翟薄锦道:“这里是这样的。”
跟着电梯上了楼,来到会议室外,翟薄锦倒了杯茶给她,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人叫走了,宠唯一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去了裴轼卿的办公室。
里面全都是单调的黑色,大白天看上去也阴郁的不得了,墙上只有两幅书法作品作为装饰,墙角摆着两盆盆栽,其他的就是密密麻麻的文件档案。
她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上面的相框,低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照片。但穿着打扮都不像是最近的,她自己也记不得什么时候拍过这样的照片。
裴轼卿已经知道她来了,一进门就看她坐在书桌旁傻笑,原本沉肃的心情豁然开朗,唇边也染上了笑意,“今天怎么想起过来了?”
宠唯一放下照片,飞奔到他身前,搂着他的脖子撒娇道:“我想你了。”
裴轼卿吻吻她的额头,“又翘课了?”
宠唯一一本正经地道:“我是因为太想你了,所以才逃课,绝对不是因为讲课的老师长的又丑、讲的无聊并且一点用也没有!”
裴轼卿挑眉,“你的理由倒是一大堆。”
宠唯一挽住他的手臂,嘟嘟嘴装作可爱,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裴叔叔不会生气吧!”
“你说呢?”裴轼卿喜怒不露,脱掉外套随手扔到沙发上,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连续说了很久的话,他的喉咙干的快冒烟了。
宠唯一推着他到沙发边坐下,双手轻轻捏着他的肩膀道:“裴叔叔,要不你也放个假吧?”
“想出去散散心?”裴轼卿放下杯子,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跟前,让她面对着自己。
宠唯一低头看着他,带着一点委屈低声道:“薄锦他们都在放假。”
裴轼卿笑了笑,往后靠过去,“真的放假的话,你想去哪儿?”
“哪儿都不想去,”宠唯一跪到他身旁,“只想让你在家里陪着我。”
四目相对,裴轼卿无法忽略她眼中刻意掩藏起来的矛盾与痛苦,就好像她才跳出了一个深坑,转身又掉入了另一个陷阱。
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她,裴轼卿低声问自己,“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快乐起来?”
宠唯一轻轻摇头,抱住他的肩膀道:“我的人生有个三个最美好的时段:我的童年,和欧阳汛在一起的时光,还有就是你……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的,一辈子!”
“有些事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我不能改变的事情,就只能去面对,”她抬起头,凝视着他,“我只是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
裴轼卿沉沉望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们现在就回家!”
宠唯一失笑,“别太激动!”
她转身指了指办公桌上累积如山的文件夹,“你的工作一定要做的。”
裴轼卿有些丧气的揉了揉眉心,“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些事全部扔了!”
说是这样说,他还是只有认命地走向办公桌,又道:“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找本书看,旁边有电脑,也可以上网。”
宠唯一点点头,绕到书架前,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上竟然发现了几本童话故事,她诧异地回过头,才发现细心准备这些的男人已经埋头在了工作中。
将童话书全部搜刮出来,堆到桌子的一角,她靠坐在沙发上,一页一页地翻读。
童话的世界简单又可爱,宠唯一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下来,细细地看,连着翻看好几本之后惊觉自己有点饿了,抬头却发现裴轼卿还高度集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