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荣蓉出去吃了饭,又给她买了一只画笔,裴莱才找到画廊来。
她依旧是贵妇人的模样,戴着墨镜,隔绝了所有情绪,看上去高贵又冷漠。
裴莱其实是很生气,之前虽然想过通过荣蓉来改善她和裴家的关系,但是现在,荣蓉好像真的很喜欢宠唯一,这让她心里不舒服,小小年纪,竟然还偷偷跑出来,要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这样的事,我不希望会发生第二次,唯一,荣蓉是我的女儿。”
文优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谁主动的先不说,关键别人也没对她孩子怎么样,她这样盛气凌人是因为什么?
裴莱让司机把荣蓉先带上了车,又对宠唯一道:“我们单独聊聊。”
文优对宠唯一点点头就转身进了里面。
宠唯一邀她坐下来,道:“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裴莱认真地看着她,“荣归死了你知道吗?”
“哦?”宠唯一挑眉,掩饰内心的震惊,“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裴莱勾唇一笑,“秦敏也死了。”
宠唯一冷下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荣家的对手是谁?又是谁把秦敏送进监狱的?”裴莱道:“现在他们竟然先后死了,你觉得这笔账应该算在谁的头上?”
“不管是谁做的,这件事都与裴家无关,因为没有必要。”宠唯一抬眸对上她的视线,“你也觉得这件事是裴家做的?”
“老四是个有手段的人,如果说是他做的,我也会相信。”裴莱轻笑。
“那就是说,你根本不相信了?”宠唯一反问道。
“是谁做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这笔账已经算在裴家头上,裴家忘恩负义,赶尽杀绝的骂名是背定了。”
“无论表面看上去多辉煌,背后总有见不到太阳的地方,同样,无论别人表面对你多尊敬,内心也可能是仇视,不招人妒是庸才。”宠唯一掷地有声地说道。
“很好。”裴莱笑,却看不出有几分真实,“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以后希望你少接触荣蓉。”
“你对别人太苛刻了。”宠唯一微怒。
“她是我女儿,我知道怎么对她才是最好的。”裴莱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她消失在门口了,文优才从后面走出来,瘪着嘴道:“我听了全程,裴家的人真犀利,幸好裴家女人不多,否则你怎么应付的过来!”
宠唯一目光仍旧落在微颤的玻璃门上,过了一会儿才道:“荣归和秦敏都死了,不可能是裴家做的,难道是荣家?”
“虎毒不食子,荣老爷子会拿自己小儿子的命做赌注吗?”文优不敢赞同。
“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宠唯一吐出一口气,往后靠在椅子上,“见不得裴家好的人太多了。”
“树大招风,”文优握住她的肩膀,宽慰道:“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裴家要是挨不住这种背后捅来的虚刀子,也不会有今天了。”
宠唯一想想也释然了,裴轼卿一定会处理好的。
“喂,”文优拍拍她的肩膀,“又来访客了。”
宠唯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看到陆云萧抱着一束白菊走了进来。
“你这话是送给谁的?”文优不得不满脸黑线,瞧他一脸希冀的模样,不知道是还以为他是来画廊拜祭人的。
陆云萧捧着花,道:“这是送给我母亲的,我等会儿要去拜祭她。”
文优翻了个白眼,那把花放在车里就行了,何必抱进来,晦气!
她现在是属于怎么看陆云萧都觉得不顺眼,所以可劲儿挑刺,要不是宠唯一在旁边,她才不会口下留情!
陆云萧笑了笑,道:“我公司需要一批画,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挑几幅?”
文优眼帘动了动,不冷不热地道:“买画来送人情?”
陆云萧也不恼,只道:“我确实需要画,在别处买也是买。”
文优把计算器拿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好。可以让我和唯一单独说会儿话吗?”陆云萧温文有礼地道。
文优白了他一眼去清点画了,她发誓,一定要用画廊最贵的画!
宠唯一这才正视陆云萧,“有什么事吗?”
陆云萧抿了抿唇,似乎鼓足了勇气才道:“一一,你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去拜祭一下我的母亲。”
以前的陆云萧很少提到他的母亲,宠唯一没有父母,所以也鲜少涉及这个话题,她只知道陆云萧的母亲葬在外国,今天陆云萧来找她,她才知道的他早已把母亲的墓迁回了B市。
本来,他父亲是B市的人,母亲回到B市也理所当然。
墓园比较偏远,车子走了很久才到,宠唯一微微垂着头跟在陆云萧身后进了墓园。
天色沉沉的,墓园里连个扫墓的人都看不到,两人一前一后,回荡在耳边的是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和自己的呼吸。
陆云萧停在最末端的一座墓碑前,俯身将白菊放下,以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妈,我来看你了。”
宠唯一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视线下滑,在看到碑上刻着的名字时,心猛地一跳。
梅心,竟然是梅心!
“这就是你的母亲吗?”她看着照片中笑容清浅的人,同名同姓,连模样都这么相似的人,世界上难道真的有这种巧合吗?
“是。”陆云萧起身,“她很年轻吧!”
宠唯一往前走了一步,仔细端详着照片中的人。
“她生下身体就一直不好,没过几年就去世了,那时候我刚刚记事,只记得她每天要吃很多药,后来的印象,就只停留在照片上。”陆云萧唇边一直带着笑,诉说往事的时候神情格外温柔。
“云萧,你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吗?”宠唯一艰难地问道:“或者你母亲的亲人。”
陆云萧摇摇头,“我从没听说我家还有其他什么亲戚。”
宠唯一目光复杂,梅心有个妹妹叫梅菲,如果这个梅心就是曾经在东维念过书的梅心,她没理由不和梅菲联系。
陆云萧没有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只是沉默着注视着照片,好像她还活着一样。很多话不能说出口,很多话说不出口,所以他每次来只是静静地待半个小时就走。
“你肩上有灰尘。”宠唯一走到他背后,伸手在他肩上弹了弹。
“谢谢。”陆云萧回头道。
宠唯一垂下来的手微微攥紧,抿唇道:“不用。”
从墓园出来后,她连给欧阳雪薇送画的事都忘了,见过罗茂之后就直接回了奉一园。
裴轼卿在补眠,宠唯一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却不想还是惊醒了他。
“我吵醒你了吗?”她有些懊恼道。
裴轼卿坐起来,道:“刚好我也醒了。”
“今天去画廊了?”
“嗯,”宠唯一突然想起荣蓉来,便道:“荣归和秦敏都死了?”
“斗殴,”裴轼卿眸色沉寒,“被殃及了。”
人就关在那里,要弄死他们,实在太容易了。
“你今天见过谁了?”裴轼卿不着痕迹地挑起眉,这个事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她耳里。
“在画廊碰到裴莱了。”宠唯一走到床边坐下,仰着小脸凝视他,“裴叔叔,我想把荣蓉送到外国去学画画。”
裴轼卿见她眸中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沉吟片刻便道:“裴莱恐怕不会同意。”
“所以我想好了,”宠唯一道:“这件事不用我们出面,找一个知名的画家就行了。”
在画界这样的事并不少见,知名画家喜欢在小孩子里挑选有天分的收为徒弟悉心栽培,这样的事,裴莱应该不会拒绝。
裴轼卿笑了笑,抬手揉揉她的头发,“你喜欢就行了。”
宠唯一却笑不出来,趴进他怀里,继续道:“我今天还见了一个人。”
“谁?”
“陆云萧。”宠唯一顿了顿道:“我跟他去了墓园,他的母亲,竟然是梅心。”
“梅心?”裴轼卿诧异地低头,“你确定是梅心?”
宠唯一说不清楚心中的感觉,只道:“和照片里的人很像。”
裴轼卿单手抵着下巴,翟薄锦查到的资料里说梅心已经死在一场爆炸中,难道她死里逃生了?可是为什么她又会和欧阳文在一起?
“裴叔叔,你怎么了?”他的表情过于凝重,宠唯一不由追问道。
裴轼卿下意识摇头,“可能只是同名同姓的人。”
“是吧,”宠唯一仿佛自言自语地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去了书房之后,裴轼卿立刻联系了翟薄锦,让他务必把梅菲找到。
翟薄锦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怎么对姓梅的女人这么感兴趣。
挂上电话之后,裴轼卿就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焦虑之中,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他和陆云萧之间,宠唯一和陆云萧之间,究竟会怎么发展下去?
老天真是和他开了个大玩笑,一直要找的人竟然成了自己夙敌,宠铮道夫妇当年的自杀真的有价值吗?
“叩叩,”宠唯一敲响了书房的门,手里还拿着两杯咖啡,“想喝咖啡吗?”
注视着她的笑容,裴轼卿微微放松了些,暂时把那些杂乱的事抛到了脑后,道:“到我旁边来坐。”
椅子挤不下两个人,宠唯一索性坐在他腿上,瞥了眼空空的书桌,道:“还以为你躲到书房来用功了,原来什么都没做。”
裴轼卿喝了一口咖啡,讶异挑眉,“这咖啡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