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唇边带起讥诮的笑意,“你们裴家的男人都一个模样,难怪到现在家里都融不进一个女人来。”
裴轼卿将神色隐藏在黑暗里,瞥一眼她的背影推门进入房间。
宠唯一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是秦霜回来了,便道:“婶婶,帮我系一下带子好吗?”
裴轼卿径直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裙带。
等他气息靠拢,宠唯一就知道自己认错人了,但也没有回头,懒洋洋地软着腿等他系。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吭声,便疑惑道:“裴叔叔?”
裴轼卿从她光洁的背上移开目光,快速将带子系好,扶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转过身来,低声道:“宠唯一,你怎么就不能让人省心?”
宠唯一“咯咯”笑出声来,“裴叔叔也会害怕吗?”
她扣上他的手,脱离他的钳制后回过身去,手指触到他第二根肋骨的位置,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人有软肋才会害怕,裴叔叔害怕聂戎,是不是因为他觊觎着你的软肋?”
裴轼卿没理会她抵在自己胸膛上的指头,似是叹了口气,颇有语重心长的模样道:“唯一,聂戎这个人你不能招惹。”
宠唯一皱眉,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笑容里带着冷,“裴叔叔,别把我成小孩子。”
“聂戎想让他的货过海,因为盯上你所以盯上我,这是我在招惹他吗?”
“既然这么担心,为什么不让他过,你得你的利,他赚他的钱,互惠互利不是更好?”
裴轼卿沉下脸色,神色明灭几许,沉默片刻后才道:“我是一个军人,什么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事绝对不能做,这些必须分清楚!”
宠唯一抿了抿唇,心中划过疼痛,是的,他是军人,对敌人绝不手软的军人,这样傲气的一个人穿上军装是怎样的正气她见过,是怎样的狠她也见过!
“难道你的正义里面就不能融进‘情义’两个字吗?”她几乎是吼着喊出这句话。
话落音时见到裴轼卿怔住的模样,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调整情绪,她深呼吸两个节拍后别过头从他身边绕过去,道:“我该下去了。”
裴轼卿转身跟上她,几个大步就扣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进怀里。陡然撞上坚硬的胸膛,宠唯一竟连眼泪也撞了出来,她咬紧牙关扭动着手腕,死也不想求饶。
“别哭。”大手抚上她的脸颊,仔细地擦去她的眼泪。
宠唯一紧紧闭着眼睛,别过脸去拒绝他的好意,“放开我。”
裴轼卿顿了顿,松开对她的钳制,然而却坚持抹去了她眼角的泪,“待会儿要下去见人,把脸弄干净。”
他说着抽了面纸,捧着她的脸小心地地擦拭过,却发现她眼角浸出一圈淡淡的黑印子。
“你化妆了?”
宠唯一点点头,“先说好要和文谦跳舞的,他现在来不了了。”
“不来也好,”裴轼卿手上的动作没停,“这种场合不适合。”
“去洗手间洗洗。”裴轼卿低头看了看她身上,又道:“我去给你准备衣服。”
宠唯一洗干净脸上的妆,看了看镜子里自己有些红的眼睛,用冷水使劲冰了冰,顿时有些头疼起来,让爷爷看到了又得被唠叨。
裴亦庭是来找秦霜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见到穿着秦霜旧衣服的宠唯一他还愣了一下,等阳台上的人转过头来才笑开,“原来是一一呀。”
“亦庭叔叔是在找婶婶吗……”
“一一……”突然从门口探个脑袋进来的文优打断了宠唯一的话,抬眸看到立在屋中央挺拔的身姿神色立刻沉肃下来,她冲裴亦庭点了点头中规中矩地走到宠唯一身边,不敢面向裴亦庭,也不知道他的视线落在哪里,却分明感觉到如芒在背。
“一一,文优,我先去找秦霜。”裴亦庭面色如常,温润尔雅,没有丝毫瑕疵。
“人走了。”宠唯一看了眼僵直着背的文优忍不住笑了。
文优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却又忍不住转头看了紧闭的房门,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意味。
不理会宠唯一戏谑的目光,文优拉长了倒在沙发上,大叹一声,“男人啊,真不是东西!”
宠唯一拍拍她的臀示意她撅过去一点,跟着在她旁边坐下,睨着她道:“不是东西你不也爱的死去活来吗?”
文优笑了两声,一骨碌爬起来,火眼金睛地盯着她,“唯一,你怎么从楼上跳泳池里了?”
“看到蛇了。”宠唯一弯起眼眸道。
“蛇?”文优大叫一声从沙发上蹦起来,慌张地看着地板,“在哪儿?”
“蝮蛇,”宠唯一笑眯眯地点着头,“刚才我砸窗户的时候它就跑了。”
文优明白过来她在诓自己,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就逗我玩儿吧!”
宠唯一扶住她的肩膀,瞳孔里放着光,低声道:“想要裴亦庭吗,要不我给你出出主意?”
文优顿时精神抖擞,跟小狗要骨头的时候一个模样,“什么主意?”
“首先要有一个正当的身份,”宠唯一道:“这个正当的身份就是说要让裴亦庭和秦霜离婚,但又不是经你手破坏。”
“得了吧,他们会离婚?”文优摆手,“他们说来说去就是个‘利’字,就算我把裴亦庭跟其他女人的裸。照摆到秦霜面前,她也未必会抬下眼皮。”
“那换过来呢,”宠唯一幽幽道:“秦霜有一个情人,不如拿出来见见光?”
文优沉下脸色,开始认真思索她的话,秦霜的确有个情人,而且那个男人身份也不简单,不是说找不到两人在一起的证据,但是之后怎么办,裴家一定用尽全力压了消息,到时候不但裴亦庭没能离婚,她还可能招来报复。
“女人的青春有多少,又怎么甘心跟一个不喜欢的男人耗尽,压力越大,反弹越大。”宠唯一勾了勾唇角,问道:“你说是不是?”
文优心神动摇,眼神也忽明忽暗。宠唯一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起身离开。
下楼的时候碰到了裴轼卿,她笑道:“裴叔叔,你来的太晚了,房间已经让给别人了。”
裴轼卿手里还提着衣服,听她这样说便道:“那直接回去吧。”
“不和裴爷爷他们打声招呼吗?”宠唯一这样说着,却还是跟在了他身后。
“他们出去下棋了。”裴轼卿道。
“哦。”宠唯一乖顺地答道。
“嗡嗡!”手机震动起来,她拿起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来的短信:
‘宠小姐,有没有兴趣见一面。欧阳汛。’
看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宠唯一眼皮直跳,她五指渐渐收紧,喉间滚动着两个字:蝮蛇!
蝮蛇,毒不致死却能让人疼痛难忍。
形容聂戎,这个词再恰当不过。宠唯一看着对面不请自来的男人,并不打算和他说话。
聂戎抽出一支雪茄刚要绞头,宠唯一就打断道:“这里不允许吸烟。”
聂戎顿了一下,又将雪茄放回去,唇角噙着笑,“宠小姐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宠唯一皱了皱眉。
“一一……”格格走过来,疑惑地看了眼聂戎,以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宠唯一摇头,出来喝杯咖啡也能碰到聂戎,他还敢明目张胆的在B市晃悠,胆子的确大。
格格又看了聂戎才转身走了。
聂戎冷峭的目光在格格身上停留片刻才转向了宠唯一,“宠小姐听到了我和四少的谈话,应该知道我的目的。”
“我为什么会知道?”宠唯一冷笑,目光中带着讥诮,“拿死人的名字来激怒活人,聂戎就只有这点本事?”
聂戎眸色沉了沉,果然如调查的一样,只要一提到“欧阳汛”这三个字,面前这个小女孩儿就会暴跳如雷。
“你的事只有裴叔叔才能解决。”宠唯一把话说死了,“我在这件事中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一定。”聂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如试试开个条件。”
“我这里有裴轼卿的资料。”
宠唯一动作顿住,片刻又松懈下来,神色已恢复如初,垂眸搅拌着眼前的咖啡,道:“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
与虎谋皮固然可怕,但与蛇为伍同样让人提心吊胆。
心思转了转,宠唯一放下杯子,抬眸看着对面的人,“我要秋缚的资料。”
“好。”聂戎笑容陡然扩大,“宠小姐要做的事不多,只需要到聂府做做客就行了。”
宠唯一翘了翘嘴角,不置可否,主动合作的确要比直接绑架她来得便宜,毕竟他还要做生意,彻底得罪裴轼卿并不是聪明的做法。
聂戎起身,宠唯一笑睇着他,“聂先生出去可要小心了,说不定几千米外就有人在看着你。”
“B市是个和平的城市。”聂戎勾唇。
聂戎走后,格格才走到她身边来,道:“我打电话让四少来接你了。”
宠唯一目光一闪,“你没有告诉他我和谁在一起吧?”
格格摇头。
宠唯一松了口气,那就好。
之后她一直坐在咖啡屋里,等着裴轼卿来接她,但半个小时过去后人还是没有出现,宠唯一撇了撇嘴便自行离开。
蔷薇园,夜。
房间里关着灯,宠唯一倚在窗口看着楼下,面上清冷:裴轼卿彻夜未归!
宠唯一只睡了四个小时,下楼的时候裴轼卿已经衣冠平整地在看报了。
她轻笑一声,径直走到餐桌旁,拿起碗碟里的面包。
报纸翻动两下,裴轼卿随后也走了过来,喝了口果汁才道:“昨晚没睡好吗?”她的眼睛是肿的。
“嗯。”宠唯一冷淡应道。
“昨天我去咖啡屋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裴轼卿想了片刻,还是作出了解释。
“嗯。”宠唯一神情并没有多少起伏,这对她来说,也算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裴轼卿放下杯子,正视对面垂眸的人,又道:“吃了早饭我送你去学校,今天开始行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