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秀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挥手让方管家去泡茶,自己则道:“果然是老了,在椅子上躺一会儿就不想起来了。”
“奶奶正年轻,怎么会老呢?”宠唯一见她要起身,于是走上去扶住她。
钟毓秀笑看了她一眼,拍拍她伏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别有深意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才是裴家媳妇应该有的魄力。”
宠唯一恍然大悟,刚才自己焦急的样子肯定是落在了老太太的眼里,虽然后来有心掩饰,但难免不露出痕迹。
“是唯一沉不住气。”她垂头道。
“你好歹也才十八岁,宠正宏把你教的很好。”钟毓秀到沙发边坐下,指指身边的位置,道:“坐这儿。”
这时方管家把茶端上来了,钟毓秀悠闲地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慢悠悠地道:“老四心里放不下他大哥,本来想让他带着你散散心,没想到自己又跑回来了。”
老太太不慌不忙的样子让宠唯一心里也平静不少,她笑了笑道:“大哥很值得敬重。”
钟毓秀对自己这几个孙子算是满意的,虽然各自性格上都有些倔强的地方,但好歹不是酒囊饭袋,随便拎一个出去都是能让人竖大拇指的,更让她欣慰的是,他们四个兄友弟恭,半点也不需要她操心。
“这才是一家人。”她和蔼地道。
陪着她喝了一杯茶,宠唯一才道:“奶奶,不如这几天我住在这里吧,也能好好陪陪您。”
钟毓秀知道她挂心裴轼卿,于是点了头,让方管家去把裴轼卿的房间收拾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过后宠唯一才从方管家嘴里知道了一些细枝末节,大概就是裴亦庭向秦霜提出离婚后,秦霜本人还没表态,她父亲秦敏就先发难了,闹个没完。
这本来是小事,就算是大事,也不足以让裴轼卿亲自跑回来,这事肯定还有隐情,只是现在暂时是不知道了。
“四少奶奶,您好好休息吧,”方管家道:“咱们裴家可从来没有怕过谁。”
目睹她神色中的骄傲,宠唯一竟然也笑了,吐出胸口的闷气,道:“我知道的,你也先去休息吧。”
方管家合上门走出去,宠唯一望着外面的天儿突然没了睡意,不过心却宁静下来。
再大的风雨,裴家老宅都屹立不倒,她确实也不用担心。
秦家在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个依附裴家的小角色,但是在秦家长子秦初和秦家三子秦武为了救裴耀海一个惨死一个瘫痪之后,秦家的势力就开始蒸蒸日上。
裴耀海对秦家心有愧疚,一手扶植起了这么个心腹大患,到现在真正要面对时却觉得心寒,他很信任秦霜,但有时又觉得她太过软弱,尤其是在对待吴婉的问题上。
裴轼卿和裴亦庭都知道裴耀海记挂着当年的情分,所以在他面前这个问题能回避就回避了,现在裴耀海却主动找到了他们,提出想让裴亦庭好好和秦霜谈谈。
裴亦庭沉默,裴轼卿代替他答应了,裴耀海有些颓丧地离开裴亦庭的住所。
“爸良心过不去。”裴亦庭突然出声,“不过秦敏白捡了这么多年的便宜,现在也学会吃锅望盆了,不摘了他我心里就不舒服。”
“现在秦敏也管不了事,一切都看秦霜,”裴轼卿面色冷淡,眸中绽放冷光,“不过秦霜过不了吴婉那一关,秦敏又被荣家怂恿,看样子是想跟我们鱼死网破了。”
“鱼死网破?”裴亦庭冷笑,“秦家也配!”
“我们和秦家斗只是便宜了荣家,我的想法和爸一样,”裴轼卿抬起头来看着他,道:“能让秦霜改变主意最好。”
裴亦庭垂着眼帘,心思却转到了秦霜身上,让她签离婚协议的时候,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签了,这也许是对文优和闻泱的愧疚,但到现在她也没表态,就让人吃不准她的想法了……
“嘀嘀嘀!”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看,与裴轼卿对了个眼神才接起电话,“秦霜,找我有什么事吗?”
“约个时间出来谈谈。”秦霜声音平静,不像是要找他决裂的样子。
裴亦庭略一思索便道:“什么时候?”
“我现在脱不开身,明天晚上我要去L市参加演习,到时候见。”
秦霜说完就挂了电话,裴亦庭却若有所思地笑了,他对裴轼卿道:“看来不止我们这么想。”
裴轼卿面色一松,“秦霜也不想受荣家摆布。”
“帮我准备车子吧,”裴亦庭又道:“还得悄悄离开。”
裴轼卿打了电话让翟薄锦去安排。
心里放松不少,裴亦庭扯了扯衣领,深呼出一口气,叹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裴轼卿也懒散起来,他往后一靠,双手撑在沙发上,淡淡道:“这差事好像是我在做。”
裴亦庭瞥他一眼,笑容从容,“我说的是TT,你想哪儿去了?”
“TT的财力,要对付兰斯兰特简直是小菜一碟,还用得着你长吁短叹?”裴轼卿不以为然。
“荣家就只有一个成器的人。”裴亦庭饶有兴味地道:“就这么一个人就把荣家撑到了现在,足够让人警惕了。”
裴轼卿森森一笑,“可惜就可惜在他有那么多不成器的兄弟。”
“这次总要砍掉一两个……”裴亦庭顿了顿,像是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裴轼卿假装没看到,直言道:“荣景生还待在你的公司里,你该对他多点戒心……还有裴莱。”
裴亦庭可怜裴莱,又欣赏裴莱,所以才会不顾老太太的心意把他们收在公司里,荣景生和荣家断不了,他要是站在荣家那边也情有可原,要是从一开始就打着什么坏主意,那就罪无可恕了!
“好了,我先回去了。”裴轼卿起身道。
“刚才方管家来电话说唯一去了老宅。”裴亦庭提醒道。
裴轼卿点点头,背对着他挥挥手离开了。
裴亦庭打开电脑,点开一个文件夹,关于荣家长子荣钦的资料就一页页弹出来……
迷糊中感觉有人在自己脸上作怪,宠唯一用手挠了一下翻了个身,可那人又紧跟着追了上来,乐此不疲地勾着她的头发。
宠唯一狠狠推了一把,嘟囔道:“别吵!”
裴轼卿闷笑出声,听奶奶说她担心的不得了,还想着她是不是躲在卧室里焦头烂额,结果上来一看,这丫头倒是好,倒在床上睡着了。
一时兴起,他就逗逗她,没想到这样也不醒。
宠唯一被折腾的不耐烦了,猛地翻身坐起来,裴轼卿又没防到她有这一招,两人额头下巴撞到了一起,清脆的碰撞声先两人的惊呼声响了起来。
宠唯一捂着额头直捏拳头,费好大劲儿才压下嚎叫的欲。望,她抬起眼泪弥漫的眸子,哀怨地看着裴轼卿,“你干嘛呀?”
裴轼卿下巴也疼,刚才那一撞差点让他把舌头也咬了,可宠唯一这委屈的样子却让他心都软了,他连忙揉着她的额头道歉:“是我不好,撞疼了?”
宠唯一觉没睡好,醒来又挨了一撞,心情自然不好,裴轼卿的关切也没让让她舒服起来,一个劲儿地撅着嘴,眼皮也一耷一耷的,好像随时都要睡过去的样子。
裴轼卿说了一阵好话才又哄着她继续睡,不过宠唯一却清醒了,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而后抬头看着他,“你和大哥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等明晚。”裴轼卿坐在她身旁,想起了又道:“奶奶说你想在这里住几天?”
宠唯一“嗯”了一声,道:“我担心你。”
裴轼卿喟叹一声,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马上就要开学了吧?”
宠唯一下意识皱起眉头,“我不想去学校。”
“还是去吧。”裴轼卿吻吻她的眼角,捧着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要是不用学校这个借口拖着你,君老师早就想让你过加拿大去了。”
提起这事宠唯一就有些蔫蔫的,她意有所指道:“还是在B市好。”
裴轼卿捏捏她的腮帮子,“别想偷懒,之前我们说好了。”
总要做点什么,这生活才能继续,裴轼卿怕她干耗着,所以才想方设法让她学习画画。
“嗯。”宠唯一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瞥一眼外面的天色又问道:“现在什么时间了?”
“快到晚饭时间了,”裴轼卿拉开被子牵着她起来,“先洗把脸。”
浴室的水哗哗作响,宠唯一正在洗澡,突然好想听到了婴儿啼哭的声音,等她关上水仔细听时声音又没了,她换好衣服走出去,狐疑道:“裴叔叔,你刚才听到小孩儿的哭声了吗?”
裴轼卿面色微滞,点头道:“这是我们裴家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裴家的长孙。”
宠唯一怔了一下,“是政阳?”
见他不答话,她又道:“政阳不是在文优身边吗?怎么抱回裴家了?是奶奶……”
裴轼卿冲她摇头,“这些话待会儿别说,这是奶奶的意思。”
无端的恼火,宠唯一微怒道:“文优是政阳的亲生母亲,她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说话的权利吗?”
裴轼卿知道她是为文优抱不平,换了任何一个人,见到这样的事都难免心有不平,但是之前老太太已经表过态了,文优她管不着,她只要这个曾孙。现在裴亦庭虽然和秦霜离了婚,但是文优不肯回心转意,裴亦庭也只能干耗着,老太太却不会允许裴家的血脉这么耗着,所以提前就让方管家去抱了政阳过来。
“大哥知道吗?”宠唯一气归气,但却知道不能和钟毓秀正面对上,想帮文优,只能由裴亦庭出面。
“我通知大哥了。”裴轼卿抬眸看着她,无奈道:“以后大哥和文优的事,你少操心。”
宠唯一扬扬眉毛,“我怎么能不操心,你们裴家人多,不能以多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