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证据的事只能算是猜测。”欧阳雪薇顿了顿道:“二少是为了荣佑世来的吧?”
裴尔净发现他真的小看了这个女人,至少小看了她的勇气,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把话挑明。
“荣家老太爷病情好转这事想必你也知道吧,我跟荣佑世已经分手了,他现在恐怕已经抵达加拿大。”欧阳雪薇带着公式化的笑容道:“怎么选择战略伙伴我还是看的清楚,所以二少不必担心。”
裴尔净手指放在大腿上有节奏地敲打着,他在审视对面的女人,思量她话里的真假,她果然是为了欧阳集团才和荣佑世在一起?这么快又分开,是烟雾弹还是……
欧阳雪薇并不急于取得他的信任,何况信任也不是嘴上说就能有的,时间一长,什么都能看出来。
目前来说,B市最大的两棵树紧紧抱在了一起,现在去找事不是等于找死吗?
裴尔净只消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他轻佻地支起身体,笑睇着她暧昧道:“我对你很感兴趣,欧阳小姐喜欢在什么地方?”
欧阳雪薇在商场打拼这么久,男人眼珠子一转她就能看出他们在想什么,裴尔净这样,就是赤。裸裸的骚扰!
微微一笑,她道:“我对染上艾滋没有太大的兴趣,如果二少有需要,我可以为你介绍一家医院,对这方面的病很有研究。”
裴尔净眉头一跳,神色冷下来,她竟然敢这么讽刺他?
欧阳雪薇还是保持着笑容,仿佛刚才堪称恶毒的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裴尔净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对宠唯一戏谑的笑视若无睹。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还真是没错,两个性格完全不对盘的人怎么能好好相处呢,欧阳雪薇恐怕也忍耐够了!
不到半分钟,裴尔净又骂骂咧咧地回到了火锅店。
这回宠唯一干脆走上去,笑意盈盈地问道:“二哥,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车胎被人戳爆了!”裴尔净气恼的抓抓头发,“东维外面这是什么状况,大白天放在这儿的车都能被放气!”
宠唯一跟欧阳雪薇打了招呼才道:“这里不是有现成的休息地方吗,你先等会,说不定等会儿车胎自己就好了。”
裴尔净气不打一处来,但心思自己跟两个女人计较太多也丢脸,于是就拉开凳子大大咧咧地坐下。
没过一会儿裴善原就到了,亲自进来请了他大少爷。
欧阳雪薇起身道:“三少,又见面了。”
裴善原温和地点点头,转而对裴尔净道:“走吧。”
裴尔净邪邪一笑,勾住他的肩膀道:“哟,老三,跟欧阳大小姐认识?”
裴善原对他的调侃早就免疫了,面上并没有太大波动,只道:“在私人宴会上见过一面。”
“上次的事谢谢三少帮忙。”欧阳雪薇端着优雅的笑容:“下次选个正式的地方请三少吃饭当做道谢。”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裴善原不怎么领情。
欧阳雪薇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却也没有多做邀请。
裴尔净还想说什么,裴善原一把扣住他的嘴,面无表情地道:“我很忙,没空当你的司机!”
看着裴尔净被拖出去,宠唯一笑眯眯地冲两人招手,“二哥三哥再见!”
送走了两人,宠唯一回过头来对欧阳雪薇道:“欧阳小姐不如和我们一起坐吧?”
“不用了,”欧阳雪薇道:“我公司还有点事情,要先走了,改天再请宠小姐吃饭。”
宠唯一抿唇笑了笑,“这才几天不见,欧阳姐姐跟我就变生疏了吗?”
欧阳雪薇垂眸笑笑,短俏的头发贴在颊边,有说不出的中性妩媚,“那好,唯一。”
“改天再出来聚聚。”
再回到自己那桌,宠唯一只看到两个醉鬼毫不自知地碰着杯,还嘻嘻哈哈地唱歌。
好不容易把他们收拾回去了,宠唯一只觉得手臂都在打颤,平时看殷素素蹦蹦跳跳的还觉着挺轻盈,这样一扶……果然体重还是到位了。
傍晚回了裴宅,这几天裴轼卿不在家,老太太让她回家陪她两天。
宠唯一也正好解闷儿。
说起文家订婚的事,老太太是一点儿都没怀疑到她身上,看到报纸后好一番唏嘘,说什么学问好的人也会做这么见不得人的事,后来的事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反正阮尚的名声蒙了污点这是不能更改的。
“唯一,你过来。”钟毓秀托着一本相册从楼上下来。
看那相册老旧,宠唯一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笑道:“难道有轼卿小时候的照片?”
钟毓秀点点头,笑呵呵地道:“他们四兄弟,就老四小时候长得漂亮,其他三个远远不行。”
“是吗?”宠唯一好奇起来,迫不及待地想看了。
钟毓秀满脸慈祥地翻开旧照,指着上面的照片一张一张跟她说。
钟毓秀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就跟着往下翻,后面就是一些家庭合照。
“可惜儿媳妇生老四的时候过世了,这里的照片没一张他们俩的。”她一边感叹着一边指着照片上裴耀海身侧的女人道:“这个就是你妈。”
宠唯一的笑容瞬间停滞,她仔细看着照片上女人的容颜,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喉咙有些干,“这就是轼卿的妈妈吗?”
“是啊,”钟毓秀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娓娓道来:“你不知道她为了老四受了多少罪,一会儿说是胎位不正,一会儿说是不能顺产,那些天把家里的人急得上蹿下跳的,不过最终还是顺利生下了老四,只可惜人不在了……”
宠唯一扶住她的肩膀道:“人死不能复生,妈这是用命在保全轼卿。”
钟毓秀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宠唯一却开始走神,脑子里开始咆哮,如果这是裴轼卿的母亲,那书房暗格里画上的女人又是谁?
她顿了顿,从钟毓秀手中拿过相册一页一页地翻,目光专注地寻找着有关裴轼卿母亲的照片,但却没有一张是关于蔷薇的,反而很多照片里都看到了百合。
还记得当初她问爷爷裴轼卿的母亲喜欢什么花的时候他回答的是百花,后来裴轼卿说起那幅画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裴轼卿的母亲偏爱这两种花,但是现在看来……
勉强笑了笑,她问道:“我妈她……喜欢什么花儿呢?”
钟毓秀翻开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百合道:“就是这个,百合。”
宠唯一混乱了,照片里的女人和画里的女人根本就是两个人,钟毓秀肯定不会骗她,因为这些照片做不了假,但是裴轼卿也没有必要骗她,因为他根本就不知晓她已经知道了那张画的存在!
这两个女人根本就不一样,面孔不一样,五官没有一点相像,喜欢的花都不同……这究竟……
突然一个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宠唯一顿了一下,再低头去看照片上的人时,似乎也冷静下来了。
裴轼卿认定的母亲和钟毓秀认定的母亲根本不一样,难道……难道裴轼卿根本不是裴家的血脉?
不会的,宠唯一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明明裴轼卿跟裴耀海,甚至是裴亦庭都长的很像,怎么可能会不是裴家的人!
目光定格在照片上,她突然有些明白裴亦庭告诉她那张画的原因了,不是因为冷蔷薇,而是因为裴轼卿的母亲!
裴亦庭知道裴轼卿不是裴耀海跟杨晨的儿子!
宠唯一手不自觉攥紧,难道说,裴轼卿是裴耀海的私生子?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裴轼卿五官带着裴耀海的影子,却把另一个女人当做是他的母亲!
但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画上的女人的身份就绝对不能曝光!
“说起来,也是时候去拜祭一下晨晨了,”钟毓秀道:“她是老四出生那天去世的,所以老四不喜欢庆祝生日,也不会在那天去看她。”
“这样吧,”她对宠唯一道:“你跟老四说说,抽个时间跟他三个哥哥一块儿去扫扫墓。”
“好。”宠唯一还没有去拜祭过她的母亲。
时间就定在周三,裴尔净和裴善原都按时回来了,站在杨晨墓前的时候,就连裴尔净也显得格外认真,沉眉肃穆的样子都有点不像他了。
宠唯一下意识看了裴轼卿,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宛如深远的大海,无风无浪。
又看了看裴亦庭,很遗憾同样是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裴亦庭三人拜祭完之后就先走了,独留裴轼卿和她在墓前。
三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裴轼卿才蹲身下来抚摸着一下照片上的人,又整理好旁边的百合花后,沉静地默默注视着墓碑。
离开墓地之后,宠唯一见他面色难看,犹豫良久还是问道:“裴叔叔,她不是你的母亲吧!”
“嘎吱……”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尖锐刺耳,宠唯一被抛了过去,但马上又被一双手臂扶住,她回过头,对上裴轼卿阴晦的眼神。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儿,裴轼卿才放开她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你书房暗格里的素描了。”宠唯一咬咬唇道:“今天奶奶又给我看了伯母的照片,但你说母亲喜欢蔷薇花。”
裴轼卿扯了扯唇角,半晌才叹道:“杨晨的确不是我母亲,我的母亲叫喻苏,生我那天也死了,但是我却连拜祭她都做不到。”
宠唯一心疼他眉宇间笼上的自嘲,伸手环住他的肩膀道:“没事的,没事的。”
裴轼卿握住她的手,十分平静,他微微笑道:“这三十来年我也习惯了。”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不是裴家名正言顺的四少爷,但是老爷子只准我叫杨晨母亲,甚至也没有告诉我她的墓在哪里,只有喻苏这一个名字。但是一个名字又能知道什么,说不定也是个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