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脱掉上衣乖乖趴下。
“你上次讲的梁山伯和祝英台还没讲完，他们相爱以后怎样了呢？”
我半眯着眼打盹，一面说：“他们冲破了封建礼教的束缚，精神和肉体都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雪儿？”
净弘，我实在太累了，明天再说吧。呼呼……
少音高烧退了，我们都松了口气，也不枉潘氏的悉心照顾。只是刘演一次也没来看她，让我替她委屈和不值。
莽军依然在沘水驻扎，刘演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良策，这样守下去不是办法，他们迟早要攻来。绿林军兵败之后，已经对官军产生了很重的畏惧情绪。今见官军穷追不舍，且其军力、装备又远胜义军，因而对能否战胜敌人信心不足，打算脱离接触，迅速南逃。如果友军撤走，单凭刘演统帅的部队，实在难以战胜敌人。
这时来了一个叫李通的人，也是他们的老朋友了，全家死于非命，对王莽恨之入骨。他出了个好主意，宜秋有一支起义军，首领名叫王常，人马多达数万！
事不宜迟，刘演决定立即出发去拜访王常。
我可没那么多心思去考虑军国大事，只想天天跟着净弘给他讲故事。话说梁山伯挂了，祝英台哭得死去活来。我绘声绘色地说：“她的心碎了，永远也拼不回来！她苦情的泪比海水还苦……”
他打断我问道：“泪是苦的么？”
我狐疑看向他，“不会吧？你不知道？”
他摇摇头，认真说：“我没尝过。”
不，你尝过的，你说会永远记住我的泪有多苦，可你还是忘记了。
“后来呢？”
我叹口气说道：“她哭得太伤心，后来眼里流出的泪成了血，鲜红的血……”
“泪怎么会成血？雪儿，你又胡说了。”
我气哼哼地瞥他一眼：“你应该相信的！”我也为你流过血泪，那可是心血汇聚的浓情泪！
“好了，你直接说结局吧……不用那么复杂……雪儿！雪儿！”
我推他出去把他关在了外边，大声说道：“你不想听就别叫我讲！既然叫我讲了，你就不该嫌我啰嗦！”
“我没嫌你啰嗦，雪儿，好了……你慢慢讲吧，你讲的很好，我愿意听。”
这话听起来有些谄媚，我一乐，开了门，拉他一起坐在门槛上天花乱坠说起来。
“化蝶……那他们就可以在一起过自由的日子了。”他舒了口气，“原来爱情是这样的……”
我笑道：“是啊，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他侧过头来目光诧异，我偷偷在他脸颊亲了一下，完了撒腿就跑。
“你！雪儿……我又要去山间静修……”
他既然非要去静修，我也只好尾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我跳到溪水中间的一块石头上，笑嘻嘻看着他，“看，是不是很有意境？”
“你说这诗中意境朦胧，描写的是一种痴迷的心情，和一片迷惘与感伤的情调。可是你一点也不朦胧，清新无比。”
“别的都不需要，我只要你痴迷！”我又静静站好，朝他眨眨眼，“痴迷了没有？”
“若换掉这僧袍，也许会好点。”他认真打量着，“还有头发，初见你时还是那般雍容华贵，如今却是……”
“如今怎样？”
“呃……毫不修饰……自然！”
我对着水面看了看，“这些日子连面镜子都找不到，教我不像个村妇都难！”
他轻笑道，“村妇有何不好，自在逍遥在山水间。”
环看四周萧条景色，我摇摇头：“这里冬天太冷，不如南方，树木四季都是绿的。”
“身毒的四季都是热的，你畏寒、身体也不好，不如去随我身毒？”
他说的语气轻松，但我却愣了会，惊诧问道：“你带我去身毒吗？”
“等战事完结，我就带你去。”
我没听错？他要带我走？
他以为我没听见，又重复道：“雪儿，等战事完结，我们自由以后，我就带你走。”
我跑过去紧紧拥他一下，欢快笑起来，边跑边说：“师傅！你又犯戒了！”
下江兵最终同意与刘演合作，绿林军见状又有了士气，三军决定齐心协力，攻下宛城！下江兵同汉军领袖们设下盟约，养精蓄锐。休息三天，同时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
莽军军队驻守在沘水南边，粮仓位于兰乡。王常、王匡、刘演诸部齐心同力，锐气益壮。军队整合完毕，按计划向莽军的精锐部队发起了复仇之战。
地皇三年十二月末，起义军潜师夜起，袭取兰乡，杀散莽军，尽获莽军辎重。
少音随军出战了，回来后一直兴冲冲地跟我形容刘演的英勇善战、雄才伟略。这一场仗确实漂亮！夜袭粮仓重地，声东击西，莽军来不及回后方支援，眼睁睁看着大批军资财物落入义军之手。这下也不用发愁军饷的问题了。
赵狄又给我送来洛阳的信，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是茗儿写的。难怪阿远说我们像，连字都一样写不好。
“姨娘，阿远不让我叫你姨娘了，说要叫娘。可我还是喜欢叫姨娘，我一直叫你姨娘好么？这个师威武馆真真无趣，看着一帮人打来打去的没意思。馆主不让我出门，他更无趣，天天板着脸背着手走来走去的。阿远却喜欢他，说他是真正的男子汉，要向他学习。我说，要是你也跟他一样无趣，我就让姨娘把我嫁给别人。阿远说姨娘不会让我嫁给别人的，我永远都是他的。姨娘，你看他霸道么？听说南边都打仗了，你为何不回来？馆主说你碰上老朋友了，要叙旧，可是我们都想你回来，阿远说姨娘最疼我，所以叫我写信。姨娘，你不会不回来了吧？最近你还跳舞吗？我可没落下，馆主还夸我跳的好，也只有看我跳舞的时候他才会笑笑，很奇怪的人哦！我写信的时候下雪了呢，阿远叫我别写了，会冻着手，那我就不写了，姨娘，我写的很慢，那你也慢点看。”
通篇看下来，我捧腹大笑，这个茗儿，还是那么啰嗦！净弘见我笑的厉害，也拿过去看，皱了皱眉便扔了回来，“写的什么？那样的字我可看不下去。”
我捂着肚子笑道：“是我儿媳妇给我的信，她能写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呢！”
净弘一脸诧异，微微张着嘴，我忽然意识到我从未告诉他我们有个收养的儿子！
他盯着我问道：“你儿子多大？”
“额，十七了……”我有些心虚，这些细节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你才三十，你儿子就十七？莫不是你十二就嫁人了？”
我囧在那想了会，决定实话说：“其实是收养的儿子，但他不知道呢！净弘，若以后你们见面了，你也装作不知道。”
“我们为何要见面？”他平静无比，我却有些不快，他又说，“你要随我去身毒吗？他也去？”
“这个……我还没问过他呢，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净弘起身便走，好似有些生气。我抱怨道：“你又犯戒了，僧人要心平气和，不该生气。”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恼怒地冲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臭和尚！那么小气！
以前养尊处优惯了，真正过起清贫日子来要发愁的。住在宛城还有个小房子，比原来露营强多了，但已是寒冬腊月，哪儿有不挨冻的道理。为了取暖，我和少音便挤在一床睡了。由于我身份的特殊，她暂且只管叫我“喂”，而且叫起来极不情愿似的。
“喂，你不会真喜欢那个僧人了吧？”
“你跟谁说话呢？”
“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
“我不叫‘喂’。”
“真是，不愿回答就算了！你总是这样，我喜欢谁我就会承认。”
“脸皮厚。”
“哼，虚伪！”
我们各怀心事，谁也没睡着，第二日起来眼圈乌黑。正巧刘秀给我们送御寒的衣物来，忍不住笑问：“你二人昨夜可是做贼去了？”
“对啊，刚拜了夏盈为师！”少音耸耸肩，瞟瞟我，也忍不住笑了。
“快过年了，等军资分配好，我再差人给你们送点年货来。”
少音颔首笑道：“是不是又分赃不均？那帮绿林军，目光短浅，还好你不同他们计较！”
“怎能说分赃不均？这可是我们辛苦打来的战利品。”
少音吐吐舌头，“刘演呢？好几日不见人了！我找他去！”说完便跑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