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听出来，陈炎不叫自己陈姐了，而是叫姐，这就表明两人之间距离变短了，而且对自己很信任，看着他这单纯劲儿，还是告诉他点吧，希望他少走点弯路。可是，当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都是外边传说的。”
“传说？”
“嗯。套用一句老话吧，外面的人想进来，感觉里面什么都有，进来了，就像进了一个宝库；而里面的人，看外面的世界，是那样的自由，却又很想出去，因为官场还是那个官场，和古代的有很大区别，但是本质没变，还是分等级的，每个人都要按照规矩办事，说话，谁破坏了规矩，谁就要受到体制内的人一致反对。”
“不是吧，我考上了公务员，好多同学都羡慕我呢???”
“你说的那个，的确是墙外人的真实感受，可是他们没有进来，根本不清楚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再加上道听途说，一些腐败的公务员倒台，一听说就是多少多少万的不明财产，就让大家更相信了，这也满足了国人好事的胃口嘛！”
“可工资也太低了吧，不是说还有灰色收入吗？说了不怕你笑话，以前在私企，我就这么点儿，老爸老妈都虽说在事业单位，他们也跟我说过所谓灰色收入的事，但是，到了自己真正经历的时候，还是大跌眼镜。”
“哎，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作为普通职员，其实远远不如外面的那些打工族，他们只要努力、只要上进，总能有个好收入，好家庭。在体制里，如果没有得到晋升，一辈子都还是如此，那么工资也涨不了多少，可能到你退休的时候，还是这样，而能否晋升，基本上都要靠关系，真正靠本事晋升，很难，除非遇上一个真正负责的领导。”
“那灰色收入呢？大家都说有灰色收入，工资不多，这个很多啊！”
陈可有点哭笑不得，“所谓的灰色收入，和咱们压根就不沾边，只有你担任了领导职务，哪怕再小，只要挂了‘长’，就会有，因为别人求你办事，你有决定权，决定权都在领导手里啊，而普通公务员只是跑腿的角色，领导让他办，他就得办，所以给你一个普通职员送也没用，因为你说话不顶用。而且???”
陈炎听得更仔细了，这些东西，都是真实的，不是瞎说的，是第一手资料。
“而且，灰色收入这个东西，不是单纯的如外间传闻的那样，这个东西不是说受贿，别人给你多少钱，送多少礼，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收入，说他非法吧，你又没有法律条文，说他合法吧，又不属于正常收入。介于明面收入和非法收入之间，就是在可以见光的白色工资和不能见光的黑色受贿之间，所以叫灰色收入。你才刚来，不要想这些。”
听了陈可这一大段讲述，陈炎终于明白了，原来脑袋里的官场，都是大家杜撰的，只是大家嘴里的官场，仅仅是嘴里的官场。
陈炎受到了打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至理名言啊。
“陈炎，你才进来，好好工作，摸清门路，学习官场规矩才是重点，官场规矩千千万，如果你哪天不小心犯忌了，将会很惨，而且很难翻身。”
陈炎似懂非懂地，而且，这话听了都吓人，感觉好像在威胁自己。
“陈姐，你知道我爸妈都是事业单位的，从小也听他们说过很多官场的事，我认为我懂了些，可真正进入官场，总还有雾里看花的感觉，比如大家见面都点头笑，这是职业性的微笑，我懂，可是为什么现在感觉那么假，那么虚伪呢？”
“唉，你能感觉到这点，说明，你有悟性，有前途。”
“我感觉你笑得很真，很灿烂，所以，我特喜欢和你聊天。”
“你个小鬼头，我笑得真是因为我也没那么多宏图大志。组织部归党委管，是负责干部管理的，是个大家都知道的实权部门，一般人不敢得罪我们，怕我们给他小鞋穿，但是，这也是弊端，矛盾的辩证和统一，凡是都有两面性嘛。我们不知道哪天哪个人会突然飞黄腾达，一跃成为众人瞩目的领导，又不知道谁表面光鲜亮丽，哪天就会成为阶下之囚，对于我们来说，保持一个笑脸是必要的，能保证我们不会被人打黑枪。要是我们得罪了他，他一旦掌权了，很可能回过头来整我们，随便跟哪个人打个招呼，我们就在无知中被人给黑了。”
陈炎想不到，眼前的这个面善的陈姐，竟然懂得这么多，虽然不能说城府很深，但是也绝对是个角色。
“陈炎，想想，我还是跟你说了吧，虽然官场讲究言多必失，毕竟你刚进来，我看你也不像会学坏，对我也很坦然，我还是告诉你吧。”
“恩恩，你快说。”
“那天我送你过去报到，你们的吴局一直没抬头，就是在看你的反应，他在一直观察着你。如果你当时看他不说话，你也不说话，那你可能在他手下就会受到排挤，幸好你主动问了好。”
陈炎很庆幸，自己有礼貌地问了好，看来真是礼多人不怪啊，以后要养成问好的习惯。
“过后又发生了什么？”
“也没啥，就是问我学校啊，专业啊，家庭啊。”
“那过后，欢迎你的晚餐，他去了吗？”
“没有，派段局来的。”
“额。”陈可略有所思。
“怎么了陈姐？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陈炎，我直说了，你们领导目前对你应该不是很满意，今后工作，你得注意。”
陈炎衣服都快湿了，不过幸好有补救的机会，今后一定要努力工作，争取扭转在领导前的不好印象。
“陈姐，你好厉害，竟然知道这么多，他的一个动作，你就知道什么意思。”
陈可笑了笑，“这有啥，在官场行走，这算是个基本技能。能进来的每个人智商都不会低，而且，就算是一个平庸的角色，在官场呆几年，坐几年板凳，都会变成人精的，我这种，已经是比较差劲的了。”
陈炎不相信地摇了摇头，“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陈炎，好好学规矩，这能让你不会莫名其妙地被人下手，要是哪天你莫名其妙地受到了不公的待遇，那你肯定是坏了什么规矩，别人对你有意见，而这种意见和做法，都会被官场中的所有人理解，因为，大家都是照着这个规矩办事的，你破坏了游戏规则，应该受处罚。”
陈炎简直不相信，“当然，前提是你还是普通职员，如果你担任了领导职务，发生这种事，很可能就是你成了别人政治斗争失败的替罪羊。”
“陈姐，你说得我背后有点冷。”
“这就冷了？”陈可笑了出来。
“陈炎，官场是个大熔炉，不是瞎说的。如果你不是那块材料，是进不来的，这就是你通过公务员考试，考试本身就是为了筛选能进来的材料。但是，不管你进来的时候是什么材料，出来的都只能有一种规格，不符合这个规格的都会被淘汰。”
“陈姐，我突然感觉，你好可怕。”
“过一段时间，你就会明白得更多。所以，我说你一定要先学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在官场中，没有方的，只有圆的。因为方的寸步难行，圆的任意任意方向都可以前行。”
“恩恩，可我怎么才能学得快点啊。”
“这样，我推荐你几本书看，《曾国藩官场学》，当这本你看完了，就看《曾国藩家书》《挺经》”。
“曾国藩这个人，以前听说过，据说很厉害，连******都佩服他。”
“嗯，这个人非常值得研究，官场中的人都在研究他，十年之内，七次升官，从七品升到正二品，用他的话叫“十年七迁，连越十级”。三十七岁就到了正部级干部，清朝开国到他那个时候，还没人能超过他。这三本，都是他的书，《曾国藩官场学》让你对他有个认识，而《曾国藩家书》《挺经》是他自己的著作，这两本尤其重要，因为是他本人写的，是原著，所以，你要好好揣摩，多读几遍，才能真正理解。读经典，就要读原著。”
“嗯，陈姐，我听你的，明天我就去买，争取学得像你一样厉害。”
“这么快就入戏了，学会拍马屁了。好好揣摩，这几本书，让你受用无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