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通鼓响彻了云霄,众仙家纷纷入座,各色美貌仙子神女开始穿梭宴席之间,罗衫飞扬,清香袭人。
宴席布置在大殿外面,围成一个圆,一边三行摆饰,正中央绝佳的位置留给王母娘娘,身旁是七个女儿的位置,仙家靠前,妖界在后,中间坐着鬼界的鬼王家族和龙王家族。巨圈的中间是一垒起大概一米多的高台,用白玉砌成,精致华丽。凌青竹被当成翱的贴身侍卫的身份站在身后。巨大的场面与众多仙妖鬼聚集令他手心微微渗出了汗水,心里竟兴奋又紧张。
会不会再见到那个女子?那个美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女子?
他的心,在隐隐的期待。
凡间天子领着朝臣,踏上祭祀台,进献祭品,各地百姓也纷纷将鸡、肉献上祭祀台,祈求上苍保佑。
一刻钟后,南天门外天将敲响了第二通鼓。王母娘娘姗姗来迟,仙鬼妖三界全部跪至盏前,俯身磕头齐声道“恭贺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凡尘天子、百姓皆跪地俯拜,听祭司颂念经文。
王母笑道“众臣平身”
看那娘娘头戴凤冠,身着迷离繁华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瞿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和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牢牢固住,一席金黄色的长裙,裙尾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与牡丹,刺绣处绣着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仿佛宇宙万华集于她一人。
再看那柳眉凤眼,雪肤红唇,几许妖艳,又透着端庄与令众生俯拜的威严。
突然,花香弥漫进殿,殿内散下万片花瓣,六色彩衫飞舞而进,各位公主千娇百媚,顾盼神飞,放下掩面的衣襟勾唇而笑,一时众人竟未回过神来,不知身临何处。
好美啊。
在一片赞叹声中,六位公主一齐上前,弯身一礼,声如珠玉,开口道“儿臣恭祝母后,愿母后安康如意”
“好、好、好”王母满意的笑道,突然眉尖一皱“蓝儿呢”
众仙家起身向六位公主行了一礼,也纷纷盼首。仙界就属六公主与七公主美的倾国倾城,六公主的温柔乖巧,七公主的活泼可爱,都极受众仙家宠爱,她们的一颦一笑,都有些媚惑三界的魔力,尽管六公主曾违反天规爱上凡人,但娘娘仍不忍将她囚于天牢,剔除仙骨。
紫儿一袭盛装,眉心烙下一朵紫罗兰,更显娇艳美丽,她提起长长的裙摆,踏上殿堂,走到王母身边,大胆攀住王母的脖子,娇声道:“母后怎只管六姐,都不管紫儿”
有些仙家不由失笑出声,王母宠溺地刮刮她的小鼻子“只怕你这鬼丫头又给母后送什么惊吓了”
“哪有”紫儿嘟起嘴,从殿上飞下。转身调皮一笑“是大大的惊喜”
话刚落音,第三通鼓悠然响彻―
六位公主再施一礼,随即随风飞上高台,各色裙衫,各色流苏交织缠绕,绝美的容颜如蔷薇般艳丽,令人窒息。
舞步轻盈,细腰紧束,紫色罗裙飞扬中间,高贵的似一株含苞待放的雏菊,苍然开放,又瞬间回拢,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使人七魂可忘六魄―
“哥,好美啊”坐在翱身边的楚楚惊叹道,看着六位公主的绝世容颜,她才知道自己的美丽只能算平凡了。
翱微微一笑“楚楚,最美的还没有出来呢”
在他心里,蓝姐姐才是最美的。
他的心,期待着。
一边的鬼王绮谷也感慨道“这王母的女儿果然名不虚传”
绮风紧紧追随上了那席明亮的橙色,一贯阴冷深暗的眼眸也染上了几分色彩,变得明亮,而绮羽则目不转睛地从一开始就关注上了如露珠般清纯的四公主绿儿。
而大部分仙家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紫儿身上―
宴席中的杨戬头戴玉冠,身穿象牙色的长袍,袖口绣流云纹的滚边,腰束金丝蛛纹带,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与生俱来的好贵,席中的他始终眉目紧锁,手中紧握九龙杯,神色淡漠,无心顾及眼前勾魂美人,独自喝着闷酒,他所在乎的,只有一人―
而这一人,却还未出现。
离他不远处的月老身缠红线,不时打量着他,抚着胡须,叹气摇头,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
真是―
情字伤人呐!
不知何时,六位公主散开后,中央竟然缓缓浮现出一朵浅蓝色的清荷。宴席中众人停下私语,屏住呼吸―
那是什么?
舞蹈动作缓慢下来,仿佛为了配合清荷的缓缓绽放。
杨戬心一紧,抬起眸,望向上空,眸中不觉流出柔软。
蓝儿―
清荷绽放,花瓣缓缓盛开,蓝儿一袭深蓝薄纱在荷中铺展长袖,如雪的肌肤若隐若现―
一头青丝未着任何装饰品,却清雅中带几分柔媚,她旋转在清荷上,裙衫飞扬,仿佛与冰荷融为一体,谁也不愿大声呼吸一口,生怕污浊了如此纯净的人儿。
是她―
凌青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
此时,七位公主从高台上飞下,裙衫扬起几丈长,散出阵阵优雅芳香,向前迈出舞步,脚下如踏出千万朵莲花开,舞蹈在王母面前近距离展现,也让各界大饱眼福。
王母露出满意的笑容。
杨戬目不转睛地望着蓝儿,抑住眸中的炽热,樽中的酒不知何时洒在桌面上,漾着闪闪柔光。
从五百年将她带回来后就再也没看过她跳舞了。
他又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她一身湿透跪在雨地里抱着宋朗姬祈求他的身影,浮现宋朗姬死时她面庞的绝望和望向她时的冰冷。
太子翱的话在耳边响起“我就是要她恨你,要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心……突然痛了。
没有什么,他垂下眸,掩住里面凌厉又痛楚的光芒,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蓝儿不自主的望向穿着火红衣衫的太子翱那一边,不经意却与凌青竹的目光对上―
心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碰撞了一下―
是他―是他―
心底涌上的声音让她的脸色苍白了几分,舞步也乱了起来―
不是―不一样
陌生的脸,但她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五百年前宋朗姬的样子―
看到了他眼里独有的温柔、宠溺与温暖―
朗姬―
她心神再难凝聚,脚一扭,跌在了中间,舞蹈也随之打断―
杨戬见此,连忙飞上去一把扶起蓝儿,眸底满是关切“蓝儿……你没事吧”
太子翱和凌青竹的脚步狠狠停在了原地,宴席中出现一片私语。王母脸上的笑也逐渐变得浅淡,在看到杨戬的行为后又逐渐加深,众公主也纷纷围过来,问着“六妹你没事吧”
一场绝美的舞蹈因为蓝儿的跌倒而遗憾的收场,却令人回味无穷,对蓝儿也没有责备只是无尽的心疼。杨戬的举动也是令众仙大吃了一惊。早就传闻冷面神君杨戬对天界六公主用情至深,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凌青竹有些失落地移开眼眸―
“那六公主果真美”绮羽喃喃道“如果不是杨戬,我都忍不住动心了”
绮风转过头看了弟弟一眼,露出一丝笑,阴冷地道“太过美丽的东西,有毒”
蓝儿在杨戬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再看向凌青竹,那种感觉却在渐渐地消失―
好像又变得陌生了―
翱也望向蓝儿,明亮的眼睛里透出期待与希望―
蓝姐姐,是我―
我是羽―
但他却不能开口,只能万语千言凝于眸中,止于唇间。
“对不起,蓝姐姐,羽现在还保护不了你”他看到杨戬,低下头,微微叹了一口气,手慢慢握紧手中的杯盏。
杨戬,总有一天,我会比你强。
杨戬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见她的视线停留在一个小小侍卫的身上,不由心生怀疑,手握紧,蓝儿感受到他身上渐散的冷意,连忙移开眼,顺势推开杨戬的手,走到王母面前,施了一礼“蓝儿参加母后,祝母后身体安康,万事如意”她道“蓝儿让母后失望了,请母后责罚”
“母后,六姐大概是身体不太舒服,还请母后让我护送六姐先去休息一会儿”紫儿站出来道。
“哦?”
“娘娘,让我陪六公主下去吧”杨戬心中对在座那些灼灼望向蓝儿的人非常不悦,一方面又想与她多相处一会儿。
上次蝴蝶谷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说过话了。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还是我吧,真君你不方便”紫儿戏谑一笑。
“紫儿,你陪她去吧”王母淡淡的道。
杨戬看着那袭蓝衫消失在殿内,回在自己的位置上,眸中一片失落。王母看他神情,暗叹一口气,移开眼眸,对呆愣的众仙妖举杯“来,本宫与你们共饮一杯”
杨戬身后的神女替他倒了一杯酒,他拿起酒樽,看了一会杯中清澈晃动的液体,仰头一饮而尽―
眼中幻过她的舞姿,心好像要醉了―
可是却含满了难言的苦涩。
蓝儿,你我相处了数千年,你为何还是爱上了别人?
我怎么能甘心?
他握住酒樽的手指微微泛白,一杯酒下来,再是一口喝尽,再狠狠拭去,冷傲狂野―
我是不会放手的―
席间二公主默默地望着杨戬失落的神情,眸间也涌上心疼。
翱身旁的楚楚轻声道“我看六公主对真君很冷淡的样子呢?”
“因为蓝姐姐早就有喜欢的人了”翱看着杨戬,冷笑一声,嘲讽的道“蓝姐姐是不会喜欢他的”
“可是……我觉得真君真的很爱……”楚楚话还没说完,就对上翱冰冷的眼神,后半截话生生咽进了喉咙里,安静地坐好。
眼睛却再次停在了杨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