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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乌合之众,粉墨登场(1)

一神秘的“76号”

汪伪国民党“六全大会”开过后,伪中央党部决定成立一个特工总部,牌子的全称是“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由于其所在地是上海极司菲尔路76号,故简称“76号特工总部”或“76号”。其前身是丁默邨、李士群组织的“国民党铲共救国特工总指挥部”,这里是残杀抗日志士、危害革命人民的罪恶渊薮。上海民众称之为“沪西歹土”,对此谈虎色变。

汪精卫投敌到上海后,虽然已经不回避和日本人一起住到公共租界里,但考虑到在租界住并非长久之计,且仅仅靠日本人来保护也不是个万全之策,而且还有诸多不便。因此,总想有自己的贴身保镖和得力的卫队才能确保安全。在他抵沪前的一个月,周佛海和梅思平潜赴上海,已经和日本人豢养的丁默邨、李士群为头子的特务组织联系上了。当汪听到周佛海准备把这帮人拉过来“为我所用”时,虽有些疑虑,因为他和丁默邨有点旧怨,但还是同意了。汪精卫深知要组织政府,推行自己的政策,不能没有特务机关。

早在1937年11月,日军占领上海后,由于苏州河以南英、美、法租界还不能直接控制,形成了“孤岛”状态。于是共产党人和抗日爱国分子便利用这个地方向日寇、汉奸展开坚决灵活的斗争。国民党特务也以此为基地,对汉奸实施恐怖手段。为了对付这种情况,日本侵略者急于培植一支汉奸特务队伍。李士群第一个卖身投靠日本特务机关,立即得到日本大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的重用。

这李士群原是国民党中统特务机关的骨干分子。在大革命时期曾参加过中国共产党,在上海从事党的地下工作时,被租界工部局巡捕房逮捕,他暗中托人走青帮头子、大流氓季云卿的门路,向季投送门生帖子,由季将他保释。1932年,李士群又被国民党中统特务机关逮捕,他很快便叛变自首,成了中统调查科的情报员。不久,他认识了老牌特务丁默邨,并在丁默邨手下编辑中统直接控制的《社会新闻》,这是一份专门攻击共产党和进步人上的刊物。遂成为中统“干社”的成员。1938年上海、南京沦陷后,李士群逃往香港,后由日本驻香港总领事中村丰一介绍给上海的日本使馆书记官清水董三,为日本驻沪使馆搜集情报。之后,便由清水介绍与土肥原特务机关建立了联系。

日本大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很看重李士群,给了他一个“兴亚院华中内河轮船航运株式会社”常务董事的公开职位,在沪西大西路67号(今延安西路665号)给了他一幢二层楼的洋房作公馆。李士群虽然得到重用,但考虑到自己在上海社会的根底浅,在国民党特务系统中也资历浅,缺乏号召力,要组织一支特务队伍是很困难的。于是想到了他的老上级丁默邨。丁原是国民党特务机关中央调查统计局(简称中统,亦称CC团)的核心成员,早年中统成立“干社”时,丁默邨与戴笠、徐恩曾同为干事长,亦同为中统的处长,三人平起平坐,资历相当。1938年夏,丁默邨奉中统局长陈立夫之命,招待中共叛徒张国焘时,被戴笠向蒋介石控告他大量贪污招待费而受到追查,结果在机构调整时丢了处长的职务,只在军委会里挂了个少将参议的空名。丁默邨为此郁郁不乐,而潜赴香港。另一说了滞留昆明。

李士群得知丁默邨隐居香港后,便派人前往拉他下水,请他赴沪主持特务工作,李士群表示甘当他的副手,果然一拍即合。

1939年4月12日,汪精卫还在河内的时候。周佛海和梅思平由香港潜赴上海,与日本土肥原特务机关的晴气庆胤少佐和琢本诚宪兵大尉联系上。目的是瓦解上海市国民党地下党部;同时把丁默邨和李士群拉过来,为汪精卫到上海做好准备。其实那时汪还没有会见影佐,对是否去上海都还没有作出最后的决定,但周佛海、梅思平已经着手为他铺路架桥了。

周佛海、梅思平与丁默邨、李士群原来都同属国民党的中统特务系统;因此,周和丁默邮、李士群是老相识了,再加上日本特务晴气少佐从中牵线,所以谈到合作自然不成问题。丁默邨、李士群与周佛海接头后,在6月份就正式成立了“中国国民党铲共救国特工总指挥部”。此次经周佛海拉拢,他们同意将其特务机关归属于汪精卫的指挥。这样,汪精卫到上海后很快便有了自己的特务队伍,但这些人毕竟不是汪自己的心腹。

为了扩展特务工作,丁默邨、李士群通过日本宪兵队的关系,由大西路67号搬到了极司菲尔路76号(今万航渡路435号)的一座大花园的洋房里。这座花园面积很大,正中有一幢大楼,东侧是一幢三开间的洋式平房,西侧是一幢三开间两进的石库门楼房,四周还有走马楼。这大院是曾任国民党军长、山东及安徽省政府主席陈调元的产业,陈调元当时在重庆任军事委员会军事参议院院长。上海沦陷后,日本人便把这作为敌产霸占了,现在为了表示对丁默邨、李士群特务工作的支持,便将这座大院移交给了他们。

这一支特务队伍在日本人的大力支持下,发展很快,其重要骨干除丁默邨、李士群、唐惠民、蔡洪田等人外,还有茅子明、李志云、杨杰、张鲁、黄香谷、顾继武、王天木、马啸天、林之江、裘君牧、田为霖、谢文达等,其中有好几个都是国民党上海市党部的委员,蔡洪田还是书记长代理主任委员。这些人多数是周佛海到上海后拉过来的。

李士群还通过上海青帮头子季云卿搜罗了一批流氓分子,如朱顺林、许福宝、吴四宝等。特别是吴四宝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无恶不作的家伙,但对上司却又是非常顺从听话的走狗,由他出面很快便组成了一支有30多人的警卫大队,也是“76号”最早成立的一支武装行动队。后来又发展为警卫总队,下辖6个大队,吴四宝一时成了上海地头炙手可热的人物。

1939年9月,汪伪中央党部成立了财务及特务两个委员会,均由周佛海担任主任委员,掌握了钱和刀把子的实权。丁默邨为特务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李士群为秘书长。特务委员会又设特工总部和肃清委员会。由丁默邨任特工总部主任,李士群、唐惠民为副主任。对这个安排,李士群心里很不高兴,但又不好发作。

当初李士群投靠日本人时,仅仅是搞情报工作,后来为了建立特务机关,把老上司丁默邮请来了。其时他并不想长久搞下去,只想捞一大笔钱就溜了,不期来了汪精卫一帮子,还要组织伪中央政府。现在眼看不仅有钱可捞,还有官可当,于是对他这个秘书长职务颇为不满,因而彼此已不能相安了。李士群明知丁默邨让唐惠民和他一起当副主任是为了牵制他,监视他。于是想方设法先把唐惠民挤出去。不久,特工总部设立南京区,李士群便以南京区是个重要的岗位,力主唐惠民去兼区长,开始他以为唐惠民不愿去,哪知唐惠民很快便答应了。唐惠民是一个老牌特务,阴险而工于心计,他早已看到丁默邨、李士群两方明争暗斗,在特务圈子里李士群的声望、地位固不如丁默邨,但在“76号”的实力,丁默邨则难与其相比,自己厕身其间,弄不好会吃亏,因此也很想离开“76号”而远走南京。既然唐惠民自己愿去南京,丁默邨要留也不好说了。原来唐惠民还有一个隐秘的打算,他一方面为汪伪干特务工作;另一方面又和中统保持联系,他甚至利用特工总部南京区的电台与重庆中统通报,为中统在南京招兵买马,办起了特务训练班。唐惠民以为天高皇帝远,可以瞒过上海特工总部,哪知李士群早就派人监视唐的行动,对唐惠民所为了如指掌。直到李拿到铁证,才向丁默邨掀开,丁虽未与谋,但亦被搞得非常被动,深怕汪精卫追究,无法交账。丁只好接受李的主张,把唐骗回上海,先软禁在四川北路新亚酒店。李士群进一步主张将唐枪毙,这一下把丁默邨搞紧张了,只好搬救兵,把汪曼云、顾继武、蔡洪田、凌宪文、黄谷香、茅子明等约来与李在“76号”商谈处理办法。会上,李仍然坚持杀唐,“列举事实,振振有词”,只有茅子明表异议,余皆缄默不言,丁默邨急了,以目示意汪曼云发言支持茅的意见,无奈汪装作不知,沉默好一阵才终于发言:“以惠民的情况来说,李兄主张把他枪毙,我觉得罪有应得。”此言一出,除李士群外,满座都愣住了,尤其是丁默邨急得满脸涨红。李士群以为汪曼云要报唐惠民过去的两箭之仇,哪知汪只是卖了个关子,也可能出于对“大局”的考虑,或不愿得罪丁默邨,稍为停顿,口锋一转:“惠民虽咎由自取,无可姑息,不过‘和平运动’刚刚开始,我们就杀起自己人来,总觉得不太好。”他还说唐过去对丁都帮了不少忙,人总要讲点感情,把唐这条命暂且留下,关押起来,令其反省,各位看看怎样?丁默邨第一个表示赞成,其他人也随声附和。李士群也知道杀唐不易,也就同意将其“打入冷宫”。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后来李士群又利用了“张小通之死”、“郑蓣如问谍案”等其他事件终于把丁默邨挤出了特工总部,而自己担任了主任一职。其中特别是郑蘋如间谍案,在汪精卫集团内部弄到满城风雨,不但周佛海老婆要到行动大队驻地去“观光”,还惊动了汪精卫的老婆陈璧君,也要问个怎么回事。原来,这郑蘋如是个检察官的女儿,生母是日本人,1937年参加了中统特务组织,抗战前在民光中学读书,与丁默邨有师牛之谊。1939年秋,中统派她去接近丁默邨,作杀丁默邨的布置。丁默邨是个有名的好色之徒,与郑蘋如有不正当男女关系。1939年12月21日,丁默邨到沪西的一个朋友家吃中饭,临时打电话邀郑蘋如前去参加。郑蘋如接电话后,立即与中统特务组织联系,决定以购买皮大衣为由,将丁默邨诱至西伯利亚皮货店,让事先埋伏在那里的中统特务将丁击毙。商定后,郑便赶到沪西陪丁吃饭,直至傍晚两人同车离开丁的朋友家,当车经过静安路西伯利亚皮货店时,郑突然提出要去买件皮大衣,并拉丁下车,丁以为这不是预定地点,是郑的临时动议,不过想掏他一点钱,估计在短时间内不会出现意外。于是便陪她下车,走过马路,当郑蘋如正在店内挑选大衣时,丁发现玻璃厨窗外有两个可疑人物,凭着他的特务嗅觉,感到情况不对,立即掏出一叠钞票往郑面前一掼,说:“你自己拣吧,我先走了。”话音未落就往外跑。在店外徘徊的中统特务没料到丁这么快就出来,转念间丁已冲过马路,丁的汽车司机很警觉,见丁狂奔而出,立即开动马达,并打开车门,等到枪响时丁已钻进车内,子弹正好打在车门上。丁的汽车是防弹保险车,尽管车后中了十几枪,也安全逃脱了。此事对丁默邨颇不体面,他想悄悄掩饰过去算了,那知郑蘋如还装作不知怎么回事,继续打电话纠缠他,丁却也装作若无其事地反为安慰郑蘋如。郑撒娇说钱不够用了。丁只好说,我马上派人给你送钱去。企图稳定郑的情绪,等事情过去后再说。不料他们的通话被“76号”电话接线员偷听了,这接线员是李士群的亲信,立即将电话记录送给李看。李趁此大做文章,丁看瞒不过了只好和李商量如何逮捕郑蘋如。

于是,他们按约给郑蕨如送了一笔钱,郑收到钱后疑心消除了,便决心去探望丁默邨以示关怀。郑虽然也是特务,但到“76号”去到底还有点胆怯,于是便约了沪西的日本宪兵分队长陪她去,哪知到了“76号”大院后,那个宪兵分队长便被驻在“76号”的日本宪兵支开了。郑蘋如立即被李士群派去的林之江扣押到忆定盘路37号第一行动大队驻地。事后丁默邨知道了,但因此事涉及自己,难以出面干预,只好听凭李士群处置。李把郑蘋如交给吴四宝的老婆佘爱珍去审问。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老婆也是个耍枪弄棒的毒辣女人。经审问,郑蕨如承认了杀丁的人足她清来的,但她只承认这是男女之间的仇杀,不承认与中统特务有关。1939年年底,即事发不到一周,李士群便示意马啸天,瞒过丁默邨下条子给林之江,将郑蘋如枪毙了。此事丁默邨被李士群搞得狼狈不堪,精神和威信都大受打击。

及至伪国民政府“还都”前夕,政治会议安排各院部人选,李士群很想夺得警政部长这一职位,但丁默邨却认为这一职位非他莫属,他最有经验,志在必得。这事闹到汪精卫、周佛海那里去了。汪、周早已看出丁、李相争,本来已将社会部长安排给了丁默邨,但丁还不满足,他想“以社会部长兼警政部长,可使民运、特务、警政三者一体化以扩展个人势力压倒李士群。”他甚至表示得不到这一职,就连社会部长也不干了,提出让给顾忠琛。周佛海当然不同意,他故意用激将法对丁默邨说:“你如果不要社会部,林柏生是要的,他就会不客气要兼任了。”丁与林原有深刻矛盾,听了周佛海这么一说,才打消辞意。其实丁默邨摔罐子只是一种要挟,他也知道汪精卫和周佛海都不会同意让毫无民运经验的顾忠琛担任此职。周佛海为缓和内争,也很不客气地自兼了警政部长,让李士群当了个副职。这样丁、李都没有什么好说了。周佛海为此伤了不少脑筋,他在日记中写道:“前有高、陶之出走,后有丁、李之争执;面子丢尽,气亦受够矣!”此时,周佛海是倾向和支持李士群的。当李士群发脾气,不愿当次长时说:“你们去还都吧,我不还都了。”周还耐心对李士群作了一番安慰和告诫,不久,周便主动辞去警政部长一职,把位子让给了李士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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