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擂台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宽阔的场面人头攒动,四周的商铺较其他地方的店铺高档繁华,几个人到达的时候一米多高的台子上已经围了几桌人,台子旁边有临时搭建的棚子,那里放满了白屏最具特色的酒酿,用来赠送每场的赢家以及酬谢那些遗憾败北却有创意有文采的参赛者。
规则大致是这样的,不同的参赛者随机凑一桌,每一桌安排了一个类似于裁判的人物抛砖引玉先出几道诗谜,参赛的各自用笔墨写出答案,或者各自对出诗谜,经由裁判看过答案,给出比较符合谜底的答案的人,他会委婉地请他们一一出题给别人猜,他没点到的人,自然会识趣的在一旁观看,以便那些出了题的人进行下一场自由竞赛。
这那些自由出题的人通过各自的判断,选出一个或两个很欣赏的人,那么这一场最被文人心服,给出的答案最好的人可以得到裁判给的比较难的几道诗谜,成为这一桌的胜出者,安排到有评委的桌边,迎接下一场挑战。
平常要找好位置才看得到精彩,几人来的稍微有些晚,赛事已经开始白热化了。
这一片拥挤嘈杂,梁小姐是怎么邂逅她的最爱的?郁消好奇地东张西望,书生模样的斯文人凑做了堆,人挨着人的,长得不一样的每个人一眼扫过去也看不出区别了。
“在哪呢?”郁消嘀咕的问梁玉宵。
“你挤到放酒坛子那边,有评判坐镇的那里去。”
如此的盛会景象如前世一模一样的展现在自己面前,梁玉宵有一瞬间梦回的错觉,多么相似的场景,多么奇妙的安排,就连郁消往前挤的热乎劲仿佛重新出现了。
而不远处,玉树临风彬彬有礼的端坐在评判席间的男人也如曾经一般笑的礼貌,笑得极富吸引力。他在那里根本不需要多说话,一举一动已然不知不觉吸引了方圆半数的芳心过去。
再回首,他的潇洒风度依旧,他的容貌在自己的记忆中闪现,宛若是昨日一夜间年轻了几岁,青涩了少许而已,不,也许他从来便与青涩这个词无缘,仔细回想,从遇到他开始,他只是本性越来越暴露,心思成熟深沉,从来不曾历经过幼稚一般。
这样的相遇,事前有过很多准备,或憎恨,或平静,或冷淡,但在真的看到他的那一刻,一切的准备都烟消云散了,她的脑海不由自主的涌现各种往事,甜蜜的,欢乐的,惆怅的,痛苦的,还有艰涩的,心亦不由自主的一遍遍回味过去,留恋着,爱着,却恨极的感受想放放不开,欲逃逃不掉,深陷泥淖而煎熬到不行。
有时候,梁玉宵也不明白,曾经的不顾一切是为了爱,现在极尽的怨恨又是为哪般?难道自己内心深处还在渴望着这份爱也跟着重生吗?
郁消还在兴奋的往前张望,她像没有看到那个人,自己不能掌控一切,梁玉宵压抑的喘不上气,难过却连泪都流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像是阴暗角落里的一团阴影,阴潮湿暗,悲喜只关乎自己。
梁玉宵可笑的勾起嘴角,半晌悲喜怅惘,情感凌乱不已,现在的她已不再是她自己了。不论她有什么表情,表现不出去,皆是徒劳。遇上他,更不能亲手去接近去报复,这一层闷烦再次在她心间起起伏伏,不甘心,好不甘心,就算是通过别人,她也一定要叫他生不如死,要叫他后悔遇着她!
梁玉宵慢慢的收回看向他的目光,看着“自己”终于走到酒坛边上,本想叫身体里的人好好看看那个人,却意外地感受到了一份从体内传来的心跳声,她惊异不已,这感觉不陌生,仿佛就是她还是当年那个梁玉宵的时候,她和那个人初相恋时,包含少女激动羞涩而止不住的悸动,这分明是恋上一个人的信号!
这里面的女人就在刚刚一刹那爱上了谁?她为谁而心动了?难道,她也爱上那个人了!这怎么可以,就算这是自己的身体,这样的事也决不准发生!这个女人要是也爱上他,昏了头可不一定会听自己的话!
梁玉宵从惊到疑,从疑到狠绝的镇定,她已发现郁消只是轻轻拂住了自己的心口,眼睛闪了闪,面上依旧是平静的,这个女人比自己以为的还要能控制自己,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或许连梁玉宵自己都不知,她这样急惶惶的不安,究竟是为了计划,还是残留潜藏着的那一丝不可察觉的嫉妒。
“你看见他了?”梁玉宵沉声问道。
郁消啊了一声,好似才回过神来。她胡乱的点点头,眼睛四处看,最后还是忍不住汇集到了一点。
他穿着天青色的外衫,白色绣花领交叠由一条靛蓝色腰带束紧,人显得修长而挺立,朴素的木发簪束着半拢,柔软的头发随意的披散,他就是那么毫不显眼的站在一旁,清俊安静的容颜,望着整个擂台渺远又带着安然的黑眼睛挡都挡不住的闯入了郁消的心。
他不是来参赛的,也不是评判,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守在一堆酒坛子后面。只一眼,她在这么多人中独独注意到了他,并再也移不开目光。她想起了在桃林的惊鸿一瞥,那天的桃林里,她没看见那个人的长相,还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将那点小事彻底抛在脑后,可这次撇过一圈,所有的人好像变成了老记忆里的灰色,唯有他色彩鲜活。
郁消竟然能无比肯定,站在那里的人,就是那天在桃林里撞见的让自己听见心跳声的人,这次她终于清晰地近距离的看到他了,眼睛和心仿佛受到无言的指引一般,认定了这唯一的色彩,从此只装下了这个人。
也许是郁消半是躲闪的视线仍旧泛着执着专注的气息,观看全场盛况的他转过了视线,朝这边望了过来,郁消情不自禁的朝他微笑,这像是一种本能,她发自内心的就想对他传达这抹相遇的愉快,然后,她看见他仿佛蕴含着广袤星辰的眼睛里闪过诧异,再归于自然,随即受她感染一般微笑,朝她微微点了点头,为了不失礼貌,他又再次把目光放到了其他地方。
而郁消所展现出的微笑,好似只为得到一个陌生人友好的回应,得到回应之后,陌生的情绪得以平息,即使他们仍然陌生着。
再见倾心也不容易,接触的机会近在眼前,本想直接过去聊两句的,但是外有两个哥哥看着,内有梁玉宵镇守,实在是环境严苛,郁消轻轻地笑了一下,不如先盯着,待会制造时机再凑过去认识好了。
顾虑古代的各种含蓄限制,她跟做贼一样,想去行动又怕被人发现,想再看看他,又不能太过火,郁消恋恋不舍的移开视线,悄悄地埋下眼睛,稍后抬起来才若无其事的问梁玉宵:“你刚说的那谁在哪呢?我好像没看到。”
那谁?这不经意的语气!梁玉宵松了一口气,忽而又怀疑起来,这个人会不会在撒谎?没看到那个人,那方才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
“他坐在评判席最边上,就在那里。”梁玉宵幽幽的语气,如果此时她是个幽灵,她虚空的指着那个人时一定有恐怖片里美艳鬼女效果。“他叫乔珉。”
郁消一抬眼,看到那个人了,是那种张扬的帅哥,用张扬来形容,并不是因为他言行高调,而是他的长相气质天生会引人围绕一样,第一眼的印象是卓尔不群。以易受别人影响暗示的女人的眼光来说,他极具魅力,梁玉宵手段确实高,这样的人都能轻易拿下。“就是他啊,怪不得。”
梁玉宵敏感起来:“你想说什么?”
“你稍微有点恋父吧。”郁消说。
梁玉宵以为她说的是自己依赖父亲,等她反应过来郁消话里隐含的另一层意思,登时大怒:“注意你的言辞!我父亲岂是你可以诋毁的!”
郁消默默叹了口气,时代不同造成的严重交流代沟啊,恋父情结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词吧!
“行,知道,那等下你要怎么去认识他呢?”
郁消换了个话题,梁玉宵见她毫不在乎,生气也觉得没意思,把这气生生往下压。“等着就好,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再这样口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