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凤歌被人一把抱住,心里一阵欢呼雀跃暗自庆幸,还好还好,差点她就毁容了。从那人怀抱中挣脱开来,她转身看向他,这一看有些愣住,没想到林凤歌的老爹长得还真有点帅的。
三十多岁有棱有角的脸上,散发着久经沙场磨砺出的光华,虽然眉目鼻唇都是刚硬了些许,但是许凤歌却从中看出了一些朴实憨厚的气质,尤其是左脸颊的一道小疤,随着他一笑,轻轻一动,让许凤歌觉得这样一个曾经马踏生死的人竟然是如此的可爱。
这种柔和的感觉让许凤歌不由自主生出很多亲近感,她还呆愣着,屁股上蓦然一痛,啊,一声大叫,她捂着屁股已经飞速的躲到了男人的身后,顺便大声控诉。
“老爹,你娘打我,你管不管?”
林强闻言一愣,旋即大声的笑了出来,透着浓浓的粗豪爽朗,就连旁边看戏的一众人也是忍俊不禁,自古长辈教训小辈,那是理所应当的,哪还有这种告状的情况。
祖母也是一怔,而后更加生气。
“你这个死丫头,上山习武五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越来越不像话,竟然连尊重长辈都不会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祖母说着又要动手,许凤歌霎时大叫,林强好笑的拦下了老太太,好言相劝。
“娘,你言重了,当下最主要的是丫头没事才好,更何况五年不见,丫头的性子终归是变得开朗温顺了许多,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林强声音低沉,一下拉回了大家的思绪,先前都是只顾着沉浸在老太太和许凤歌的玩闹之中,这一被提醒才想起来,之前都是误认为许凤歌已经是死了的,不过被这么一搅合大家的心情都自然而然不那么沉重,反倒顺其自然的欢快了许多。
一个小娃娃先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扑向许凤歌将之抱住,仰起一张标准的正太脸,可怜兮兮的望着许凤歌,撒娇说:“姐姐,姐姐,秋白好想你。”
许凤歌白眼一翻,一只手拎开他扔出去,“刚刚我挨打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我?我没记错的话你在人群里笑的最欢!”
林秋白嘿嘿直笑,不说话又笑嘻嘻的扑过来,死皮拉脸拉住许凤歌的手不放开,她有些不习惯,但也任由他拉着了。其实她只比他大五岁,他十岁,而她也只有十五岁,只是现在这个十五岁的身体里,住着个二十一岁的灵魂。她渴望亲情,记忆里这家人都是让她喜欢的,尤其是这个弟弟,似乎小时候很喜欢粘着林凤歌,他们关系是极好的。
旁边一个温婉女子也是走上前来,轻轻帮许凤歌理了理头发,她笑着抱了抱许凤歌,眼中晶莹闪亮,而后将随身携带数年的护身玉坠取下来给许凤歌戴上,一举一动尽是疼惜,她不能说话,所以只能这样表达自己的感情。
对于她,许凤歌心里除了同情更多的是爱怜。这个女子是林凤歌的小姑,林淑。她经历过一段外人也不怎么清楚,只是略知点滴的爱恨情仇。她的一副玉嗓,一身武功,都是在那一场苦难中被生生夺了去的,她体验的外人不会懂,只有她自己最最明白。
许凤歌冲她笑笑,举起不容拒绝的玉坠子,说:“谢谢小姑,小姑永远对我最好。”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我们对你不好吗?”
许凤歌话一出口立即引起一群人的抗议,各种叔叔婶婶一众亲人纷纷走上前来要讨回一个公道,许凤歌瞬时头大,这时见大家终于恢复了正常,也是松一口气,赶紧对一众人撂下一句‘我累了去休息’就一溜烟的逃走,向自己院子跑去。
大家这时候也注意到她身上的狼狈不堪,也就都没有阻拦,都是在老太太的吩咐下各司其事去了,该吩咐准备水的准备水,该吩咐准备饭的准备饭……
就只剩下几个主事之人跟着林强进了议事厅,为林强大闹公主婚宴惹恼皇上一事商量对策……
其实许凤歌是可以理解老太太心情的,她陪着闹也是不想老人家太过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毕竟失而复得的冲击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会是好受的,有时候太过强大的情绪起伏反而会让人生出些莫名其妙的伤感,所以她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傍晚时分,许凤歌已经吃饱喝足收拾妥当,身体奔波劳累了那么些天也真的是疲惫不堪,她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休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发起呆来。
林凤歌的家,倒是没有让她失望,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真真切切的亲情。这一大家人个个坦坦荡荡爽朗直率,这个家也是她喜欢的样子。
事实上要不是恰巧目睹了林凤歌被杀的全过程,看见了她那一份骨气,许凤歌才不会心甘情愿承担起她的责任和心愿。
如果是直接穿越,恐怕这个时候心有牵挂的许凤歌早就兴冲冲跑去寻找回家途径去了,不过既然已经许下承诺,那她也绝对不会食言,在能回家之前,她会以林凤歌的身份好好活着。
暗杀之仇,夺夫之事,回家之路等等事情,她一件件去解决,还有那什么劳什子的试武大会,她等着那群不服之人前来挑战,眼前真是世界很大,未来很精彩啊,许凤歌不禁都有些迫不及待。
正有些兴奋的憧憬未来,林强敲了敲门走进屋里,许凤歌坐起来,冲他笑笑,而后不着痕迹的收起自己的心绪。
林强搬了椅子坐在床边,将手上的鲜枣递给许凤歌,许凤歌顺手接过,心里有些高兴也有些诧异,据她所知林凤歌好像最不喜欢吃红枣而且还稍微有些过敏的啊,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只是她倒是最喜欢吃红枣了,当下也不客气,很开心的吃起来,安然自若的等着林强的质疑。
但等了半天也不见林强质问,许凤歌疑惑,不过见他一副了然于胸不愿戳破的样子,她也就失去了兴趣,也懒得和他纠结解释穿越的事情。
想了想,问了个比较实际的问题:“徐武英和粉月公主的婚宴为什么会推后一天?”
她才不相信那些狗屁的传言,徐武英都心甘情愿要娶粉月公主了,又怎么可能伤心欲绝的和皇上闹翻,他要是真敢和皇上闹翻,那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林凤歌呢?
“我去将军府闹了。”林强答得很直率。
许凤歌一愣,好直接的用词啊,她再次感叹,这个爹好可爱。
“闹,为什么?这样不就得罪了皇上吗?”
“傻孩子,那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在你尸骨未寒的这一天,你喜欢的人还娶了别人吧。”
林强低下原本看着许凤歌眼睛的眸子,轻声道:“那样凤儿的在天之灵会难过。”
“其实,那晚我一直放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的亲信也遭受到了截杀,侥幸活着回来的,清清楚楚告诉我,他亲眼看见你被一剑穿心……”
许凤歌低下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挣扎一瞬决定告诉林强真相。
“其实我不是……”
“你就是我林强的女儿,永远都是。”
谁知不等她将话说完,林强率先打断了她,他语气坚定,带着钢铁般沉重的不容拒绝,许凤歌微微皱眉,她下意识有一些排斥,因为她其实并不希望代替谁,她就是她自己。
不过吸一口气,她弯弯嘴角,礼貌性的笑了一下,林强出于对女儿的爱才如此,她不应该反驳拒绝他,更何况她心里也早已答应了要承担林凤歌的责任。
“那我明天可以和你一起去参加婚宴了吧。”她顺势接话。
林强有些惊讶,弄不清她的用意,不过还是点点头,但不忘嘱咐:“那你一定不要乱来,这一次皇上已经忌惮林家,更何况你突然死而复生,明日你一出现消息传开,我怕对你不利,而且因着林家向来中立,太子早已看不惯林家,一心想扳倒林家,所以还是小心些好。”
许凤歌点点头,搜索了脑子里的记忆又问:“那我骂骂秦粉月总行的吧,反正我不是有皇上赐的言论无罪的特权的吗?”
林强笑着点头,早年丫头蛮横直率总是喜欢强出头,并且话语太过直接引起了许多朝中重臣的不满,他没办法为了保护丫头才在皇上奖赏战功之时,求了这样的一道圣旨,没想到竟然会用到这样的场合上。
苦笑着离去,林强其实很是担心,虽然皇上不会小心眼到置林府欺君之罪,但一个君王的怒意以及一个太子的歹心,还是会让他觉得隐隐的不安,但是没办法,他的女儿总不可能永远藏在深闺,被人耻笑。
谁都知道他的女儿与大将军之子徐武英是青梅竹马,甚至有老一辈定过的娃娃亲,如今徐武英娶了公主,那他的女儿就会被人说成弃妇贱妾,要是不在婚宴上彻底断绝关系说得清清楚楚,那他的女儿会一辈子抬不起头甚至嫁不出去,他怎么能够忍心呢。
之前隐忍,结果害得女儿丢了命,但如今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他惹恼皇上,林家已经不能明哲保身,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索性顺其自然吧。
尽管有些危险,但是丫头要去婚宴上闹一闹,撒撒气,他到底还是支持的,正好趁此机会让女儿和徐武英做个了断,从此清清白白。
林强走后,许凤歌便躺下迫不及待的思索,怎样才能又解气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教训秦粉月一顿,以消夺夫之恨。但是没过多久,她就闭上眼睛呼呼大睡起来,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她的呼吸稍稍有些沉重,在寂静的夜色中,悠长而深远。
窗外,月光寥寥,几乎被微风吹散。
突然,一个黑影掠过窗边飞身而入,与生俱来的警觉让许凤歌同时遽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