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实践证明人啊,还是不要说大话的好,要不然就像现在,你们看看多尴尬。
陆漫漫在那条路上走得气喘吁吁,从几个小时前的斗志昂扬到现在,她已经“申请”休息了七八次了,而且速度越来越慢,司徒砚就那么不急不恼的跟在后面,完完全全的纵容。
“我不走了,累死了。”漫漫顺着路边的石头就坐下去了,也不管干不干净。
司徒砚看着满脸通红的陆漫漫,汗水已经把她的刘海贴在脑门上了,好笑的说:“你们这些祖国的未来啊——”说着把水递给她。
漫漫抓着水瓶拧了拧,皱着眉头又递回去。
司徒砚接过给她拧开,陆漫漫大口的喝了一口,这才换着气说:“祖国不是有你这样可以日行千里的未来嘛,我就算了。”
司徒砚愣了愣,眼神黯淡的说:“恐怕,我是祖国的毒瘤吧。”
陆漫漫停下手里的动作,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司徒砚,不能回头吗?”
司徒砚看着满眼真挚的陆漫漫突然就不敢看她了,坐在石头的另一边,背对着漫漫,眼神似是看的专注,又像似什么都没有看,“漫漫,你知道我是怎样炼成这样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漫漫不知道他的是指什么,是他今天这样轻而易举的登山的体力,还是他这样不黑不白的身份?
没等陆漫漫说话,司徒砚就自顾自的说:“曾经我被手下的人出卖,被人黑吃黑,兄弟们都死了,独独就活着我一个,被人在云南的密林里被人追杀,独自一人在那片森林里待了一个多月,困了也不敢睡,就在树杈上歇着,可还是不敢睡死,竖着耳朵听着周遭的动静。饿了就摘野果,抓兔子,有时候没火就把肉生吃,血淋淋的,现在想想真是恶心,可是那时候谁还管这些,有吃的就说明可以暂时不被饿死,可以暂时的保存体力。漫漫你知道吗?那段日子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遗忘了,在那片丛林里任我自生自灭,所以我告诉我自己司徒砚,这辈子你注定终老。那时我就想,算了吧我不躲了,要杀要剐倒来的安稳,可是竟然就那么活了下来。”
漫漫掐着自己的手,指甲抠进肉里的一点疼痛感都没有,忽然就麻木的不像话,她不敢出声,她怕自己哭出来,坐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背那么宽厚,那么挺直,可是也是那么的可怜,她从后面轻轻的环着他的脖子,“司徒砚,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好不好?”漫漫在害怕,绝无仅有的害怕,她怕这个人说不准那一天会因为沉痛的生活轰然倒塌,她想撑着他,哪怕只是杯水车薪的给他一点生活的希望。
司徒砚看着垂在自己胸前的两只白皙纤柔的手,心里抽的疼,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些话自己从来就没给人说过,可是面对陆漫漫自己就那么顺然的娓娓道来,她可能是自己周边世界里唯一一个不用尔虞我诈对待的人了吧。
“好,我背你。”
那天的路啊,那么短又那么长,陆漫漫爬在他的背上,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她说高考有多辛苦,卷子多的做不完;她说以前高中前面的男生总是不洗头,还总是自以为很帅;她说自己最讨厌英语,每次还都被点名在黑板上听写;她说高师太太刻薄了,实验报告写不下四次不能过关……那天陆漫漫就像是话唠的谢蓉附身一样,把这几年没说的话都告诉了司徒砚,那个人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温暖。
他有时候会停下来侧着头说:“陆漫漫,你口水喷到我脸上了。”漫漫就笑呵呵的用小手在他脸上似有似无的蹭一蹭。
有时会因为漫漫的话闷闷的笑出声,漫漫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有时会用下巴示意漫漫看看远处的风景。
总之,就是没有曾把漫漫放下来过。
一切美好的漫漫恍然的觉得他们可以这样一直走到白头。
山顶的景色是漫漫长这么大没有见过的,那样的群山绵延不断的伸向远方,烟雾袅袅的缠缠绕绕,漫漫兴奋的尖叫,飞禽因为她的叫声“扑棱棱”的惊奇一大片,这下漫漫更高兴了。
司徒砚因为背上那个大龄孩童的兴奋也高涨起来,可背上的人扭啊扭的不消停了。
“司徒砚,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司徒砚微微屈膝撒手,漫漫就顺着他的背滑了下来。
漫漫冲司徒砚坏笑一下,对着面前的群山大喊:“司徒砚!你是大笨蛋!”声音在山里一圈圈的回荡,说完自己还乐得笑的不行。
司徒砚装似气恼的踢了她一下。
“司徒砚!司徒砚!司徒砚——”漫山遍野都是他的名字。
“别吼了,我在。”
漫漫侧过身一手拉着司徒砚的胳膊,一手指着山峦说:“你对着它说,让它听见。”
她的眼里啊,全是期待,司徒砚知道这个女孩在以前的那些个日子里是多么希望自己一直都在,他对着那些山,“我在!我在!陆漫漫,我在!”
“司徒砚!司徒砚——”
“我在!我在——”
那样的承诺在大山之间魂牵梦绕。
他们在山顶晃了很长时间,下山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陆漫漫还是闹着不肯下山,其实她的心里是极度的不安的,就怕回去以后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事会成为泡影,司徒砚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司徒砚不让自己接近。
司徒砚办是恐吓办是好笑的吓唬她:“再不下山,狼该来了。”刚说完真的就有一声动物的长叫,吓的陆漫漫“啊啊啊”的怪叫,催着司徒砚赶紧下山。
可到底是还是晚了,走到一半的时候天就全黑了,司徒砚在前面摸着黑走,一只手紧紧的牵着陆漫漫,漫漫一个绊子一下就撞在了司徒砚的背上,还好他稳住了没倒,“算了,还是我背你吧,你自己走太不放心了我。”
陆漫漫笑嘻嘻的爬上去,那夜的月亮渐渐的亮了起来,长长悠悠的小路就像是撒着银色的磨粉,亮亮的,漫漫伸着脖子想看看司徒砚的脸,司徒砚感觉到这丫头在自己背上动了动去的,停下来侧着头:“怎么了?”语气里满满的全是温柔。
那样刚毅的眉眼嘴角此时是那么的柔和,漫漫情不自禁的伸手,摸着他的眉喃喃说:“司徒砚,我可以相信你吧。”
“嗯?”
“就是,今天你说你在。”
“嗯。”
“下次我还想来这里。”
“好。”
“你还会背我上山的吧。”
“还有下山。”
漫漫因为那个“嗯”字,从心里开出来花。
那天的风景,那天的人,那天的承诺,就那么一直一直的让漫漫回味。原来赖着一个人的感觉是那么那么好,原来有时候蛮不讲理是那么的,那么的让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