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不同的悲喜,可是这悲喜却大多与感情相戚、与爱恨相关;魏晋被陈思仪和邓巧贞搞得焦头烂额的同时,徐征却正在感受前所未有的温馨和甜蜜。
咖啡的热气温暖着湿润的眼睛,轻灵的音乐浸润着潮湿的心灵。长长短短、肥肥瘦瘦的往事,攀缘着或高或低的曲调,缓缓走来,摇曳在如洗的月色里。聆听着班德瑞的那曲《寂静山林》,徐征心里有很多感慨,而面前的张雨童似乎也是心事重重,目光中隐藏着淡淡的哀愁。
“雨童,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徐征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从心里希望张雨童能够开心快乐。
为了阻止魏晋和陈思仪的婚礼,徐征流了很多血、也丢掉了三分之一的肺叶;但是在这病痛的背后,他也享受到来自张雨童最贴心的关怀与呵护。也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更能确切地形容徐征当时的状况了。
望着张雨童因为心疼自己而紧锁的眉头,吃着张雨童亲手熬制的各种补品,徐征真的很享受这种生病的感觉。他甚至希望,自己就这样病下去算了,或许这种“痛并快乐着”,才是最大的幸福!
如今徐征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又变成原来那个生龙活虎的交警大队长。可是细心的人会发现,徐征似乎在威猛之余,多了淡淡的多愁善感,他常常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发呆,或者是望着天上的云出神。
有人开玩笑问他,是不是心里有人了?他也只是笑笑,其实他自己知道,那个人早就住在自己心里了,那个人,原本就扎根在自己的心灵之上……
“哦,没什么,就是这首曲子的意境太美了,每每听到,都会有所感触罢了。寂静的山林,好让人向往的地方,如果能在寂静的山林里漫步,应该能洗涤掉许多尘世的烦恼吧?”张雨童淡然一笑,掩饰着心中的想法。
徐征凝视着张雨童的眼睛,这段时间被张雨童照顾着,徐征已经习惯如此凝视张雨童。他好想透过这扇心灵之窗,飞到张雨童的心里去看看,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徐征都希望能与她一起分享。
可是,唉!徐征无论怎么努力,都发现自己还徘徊在原地,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打开张雨童的心门?
“雨童,告诉我,如果有人带你去那个美丽的山林,你最希望……那个人是谁?”徐征很想知道,自己能有几分希望?
在这场单恋的道路上,徐征虽然习惯了,可是他也怕了!更多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很孤单,甚至比寂静的山林,还要寂寞……
张雨童愣了一下,是啊,如果有那么一个美丽的山林,自己最希望和谁去呢?她的眼前不由得浮现出魏晋的影子,是他吗?会是他吗?还是,眼前这个徐征?
张雨童第一次拿着这两个男生做比较,这种想法让她自己都感觉到震惊。从小到大,这应该是第一次,把徐征提升到和魏晋等同的位置!而这种提升,究竟又意味着什么呢?
“雨童,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提这样的问题,我知道……那个人肯定不是我!可是,如果换成是我,我最希望带的那个人就是,你!”看到张雨童迟迟没有回答,徐征自嘲地笑了笑。
张雨童的心被温暖地撞击了一下,她好想说——知道的,我知道的!但她还是沉默着,没有表达自己的心情。本来觉得自己心静如水了,为什么在这《寂静的山林》里,自己的心却越来越乱呢?
“徐征,我……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而且魏晋也恢复了记忆,你们都能正常上班了。”张雨童实在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什么,所以干脆转移了话题,“所以,我决定过几天,就出国继续我的学习,早点儿完成学业。”
徐征一下子愣住了,刚刚还充满幸福甜蜜的心里,感觉忽然被掏空了一样,“你……要走?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呢?”
张雨童淡淡地笑了一下,理由并不充分:“我得学习啊,当初为了我爸爸的公司休了学,现在一切OK了,我也应该复学了呀。”
“可是,可是那学不读不行吗?你说这大过年的,你的父母能舍得让你离开吗?”徐征不知道应该用什么理由留住张雨童,怎么忽然就说要走呢?
从去年国庆节到今年的元宵夜,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张雨童对徐征几乎进行着无微不至的照顾,徐征已经习惯了每天等待张雨童的日子,已经习惯了张雨童每晚那句“晚安”的告别。
可是,这一切就要结束了吗?自己美丽的梦才刚刚开始,难道就这么结束吗?
“父母当然不愿意我离开,唉,他们恨不得我永远守在他们身边才高兴呢。”提到父母,张雨童的心里又滑过一缕哀伤,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她常常感到自责。再给自己一点儿时间吧,总有一天,她会再次回到父母身边,然后永远不离开了。
“就是,那你还走什么呢?也许我说得不全对,但是凭你现在的资历,已经比较大牌了,为什么非要拿什么国际大律师的证书呢?比如这次你父亲公司的官司吧,你如此出色的辩护,谁不佩服你啊?所以就不要浪费时间去深造了,好吗?”徐征笨拙地找着理由,希望张雨童能改变决定。
张雨童其实很明白徐征的心思,但是现在她的心里比任何时候都乱,她必须让自己冷静一下,让自己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情感世界,不然她真的找不到前行的方向了。
然而,这些话张雨童不能对徐征说,如果说出来,徐征一定会认为自己还在留恋魏晋。但是真的不是那样的,张雨童知道那不是留恋,似乎只是一种比较,总是在看到徐征的一瞬间,会与魏晋做一些比较。常常地,魏晋带给她的痛和徐征带给她的甜蜜,在心里形成更鲜明的对比,让她心乱如麻……
“但是学无止境啊,这次的官司让我感觉到压力,如果我的经验能再丰富些,如果我的法律常识能再丰富些,官司不至于拖这么久。”张雨童说起这场官司,还是不能太轻松。
法律是公正的,同时也存在很多漏洞,律师就是要在这些漏洞中找到更有利于自己的证据,然后打败对方。可是如果双方律师棋逢对手,那要想取胜,就要经历一番持久战了。以前张雨童就知道自己与国际级大律师的差距,这次的官司,更让张雨童感到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深造是必须的!
“雨童,你说的也不是不对,可是,除了做律师,还有其它更有意义的事,真的,雨童……”徐征反复搓着双手,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意思。
其实徐征很想说,自己不希望张雨童离开,可是又怕说出来张雨童生气,然后再来个对自己不理不睬。从年少到现在,徐征没少表白,而张雨童不是装糊涂就是躲得远远的,徐征真的怕了!这几个月的接触,让两个人的关系有了更进一步的推进,似乎可以用“微妙”来形容。
徐征甚至希望就这样相处下去,正所谓“暗香浮动恰好”,他希望这种美妙的情愫,也能感动张雨童,达到心手相牵的境界……可是,张雨童却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要退出了,难道她一点机会也不想给自己?难道她真的要这样封闭起来吗?或者,还在为魏晋守着一颗心?
张雨童当然知道,徐征未说完的那些话是什么,再次选择离开,不正是因为这种情感问题吗?自己又何尝不向往那种美丽的爱情,何尝不向往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但是,在没有确定自己的感情之前,她究竟能做什么呢?
自从徐征受伤后,张雨童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的关心徐征,担心他在医院吃不饱、睡不好,担心他的身体是不是会痛?担心他的心里,会不会难过?所以每天一有时间,就守在医院里,希望能用自己的关怀,帮助徐征战胜病魔的侵扰。
看着徐征一点点恢复了底气,看着徐征一点点恢复了阳刚的笑容,张雨童的心才平稳了些。因为徐征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所以张雨童把这种感情,最终归结于感激之情,也就是一种报恩的情愫,不可能是爱情!
在照顾徐征的同时,张雨童还要帮助魏晋寻找记忆。由于在魏晋入住肖晴的小书店之前,陈思仪把所有关于肖晴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因此魏晋并没有立刻想起什么。张雨童和徐征都很着急,最后两个人商量,要想帮助魏晋,那就要带他去曾经去过的地方,最好是记忆深刻的地方,这样才会真的有好处。
于是,张雨童把自己的影集整理了一下,按照时间去排列,竟然惊讶地发现:原来魏晋和徐征一直就在自己身旁!从儿童时代的顽皮,到年少时期的轻狂,再到情窦初开的花季,最后就是这爱恨离愁了……
人最怕的就是回头,只有在蓦然回首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有过那么多的错过,也有过那么多的遗憾。长久以来她的心思,一直在魏晋身上,却忘记了背后,还有一双关注自己的眼睛……
张雨童带着魏晋寻找记忆,只要照片上有的背景,她就想办法带魏晋去那里,为只为以了快的速度唤起魏晋的记忆。从童年到成,人,魏晋一边看着照片,一边体会着身边的环境,渐渐地许多往事一点点的清晰了,他终于能感知那些消失了的过去,似乎真的曾经经历过,虽然还不太明晰,却那么真实。
当张雨童把最后一组有关肖晴母女的照片,呈现在魏晋面前的时候,魏晋终于完全“苏醒”,他终于找回了自我!张雨童分明看到了魏晋眼中激动的泪水,她分明听到魏晋颤抖的声音喊出了“肖晴”的名字!
张雨童为魏晋的回归,感到由衷的高兴,同时,也为自己离魏晋越来越远而伤感!
是的,帮助魏晋寻找记忆的同时,也是在帮助自己回忆过去,那个过程充满了甜蜜,却更多的是折磨!自从决定成全肖晴和魏晋后,张雨童不敢轻易去碰触那些记忆,因为只要想起她就会心痛。曾经那么真实地拥有过,而当失去时谁也无能为力!
魏晋找回了记忆,张雨童也彻底失去了魏晋。张雨童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痛苦,只是觉得特别失落。望着魏晋欣喜若狂地踏上北去的列车,张雨童怅然若失,心在风中飘呀飘的,再一次不知道去何处落脚。张雨童是伟大而宽容的,她用爱心帮助了魏晋,可是谁能帮助她呢?人心最容易感到受伤,谁会在张雨童的伤口处,洒下一缕爱的光芒呢?
所以,当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张雨童只能自嘲地一笑,没有人能够帮助自己,那么就自己解救自己吧,离开这个充满记忆的地方,换种环境换种心态,然后以旁观者的角度,去解读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