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好像是汪公子的母亲来了。”青紫急匆匆地跑进屋内,对窗前绣花的蒋颖说。
“真的吗?青紫快,给我挽下发。”蒋颖亦紧张起来。
一位优雅贤淑的贵妇人出现。
“这位就是蒋姑娘吧?”虽身份至贵,却很是和蔼慈祥。
“见过夫人,”蒋颖盈盈一拜,“之前因身体不适,一直没来得及拜见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没关系,姑娘不必拘礼,”汪夫人笑道,“此番前来叨扰姑娘,实因有一事相求。”
蒋颖面露疑惑:“不敢当,小女惶恐,有何事夫人直说即可。”
汪夫人笑容敛去,忧愁之色涌起:“我也不和姑娘绕圈子,我听小儿说很是倾慕姑娘,欲结为婚姻,可是……”
蒋颖的脸色先红再白,垂头说道:“颖儿自知高攀不上,从未作此非分之想。”
汪夫人叹了一口气:“姑娘你误会了,我们汪家也不是以门第看人,小儿能娶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做父母的,何尝不欢喜。只是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小儿已与左相之女订下娃娃亲,过了年,便会商议成婚之事,盟约不可弃……”
蒋颖只觉头晕目眩,再听不清楚汪母在说些什么。
“小姐!小姐……”
当蒋颖醒来之时,烛灯摇曳中只见汪公子眼神内疚地看着自己。她扯过被单,挡住他的视线。
“汪公子还是请回吧,谈婚论嫁期间,不宜与其他女子来往……你……你干什么?”蒋颖又惊又伤地质问牢牢抱住自己的汪公子。
“颖儿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根本不会与其他人成亲。”汪公子叹道。
“可是你母亲说了,那是多年的誓约,怎么可以毁?况且,是和左相的。”蒋颖声音痛极亦无奈至极。
汪公子定定地看着她:“可若左相不再是左相,誓约也就不再是誓约。”
“那……是什么意思?”蒋颖疑惑道。
汪公子扶她躺下,轻轻为其盖上被单,接着缓缓起身,紧握右拳。
“左相名为权臣,实为奸臣。上下勾结,我已掌握了扳倒他的证据,他家离灭族之日不远了,颖儿,耐心点,你的大仇也能得报了。”
当第二日左相之女不知为何缘故出现在蒋颖面前之时,画外的林盈歌差点没一个重心不稳跌下树来。
好啊你个蒋颖,都说最毒妇人心,凭啥我林盈歌就是奸臣之女,还马上就要被灭啦?关键是,妆怎么可以化得这么丑?!
看客汪书昊却是一把折扇拍得“啪啪”响,“这个设定好,好!”一副不亦乐乎看好戏的表情。
“你就是汪公子从路上捡回来的身份不明的野丫头?”好一个飞扬跋扈的左相之女。
“不知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赐教?”蒋颖回答地不卑不亢。
“哈哈哈哈,你个贱人,敢这么和本小姐说话?”浓妆覆面的“林盈歌”咬牙切齿得面目极为狰狞,接着一边双颊掉粉一边极尽傲慢地说,“别以为汪公子喜欢你就以为自己可以麻雀变凤凰,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模样,奉劝你一句,早点从汪府滚蛋,我可不想在我进这家门的时候,还有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小娼妇在。”
“你!”
柔弱的蒋颖面色气得发紫,却用力拉住想要顶嘴的小丫鬟青紫,眼睁睁地看着“林盈歌”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远了。
“小姐,你怎么不发作啊,汪公子也说了,根本不会娶这个泼妇!”青紫说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蒋颖冷冷地说,“她也嚣张不了几日了。”
梦境陡然混乱起来,待画面再次清晰,却是“林盈歌”得了失心疯般披头散发走向江边,一头跌进河,喂了鱼去。
远处山头是偎依着看着这一幕的两人。
“怎么,如此铁石心肠,都不去救一救?”新婚不久且脸色红润的蒋颖向身边人开着玩笑。
“夫人发了善心?谁让那样的丑八怪当日也敢来辱骂你?”汪公子淡淡说道。
王子与灰姑娘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等等等等,这梦主人是想这么结束了这个狗血的梦,可一位被活生生呕出两口血的看客可不干了。一口气从林刁妇的出场开始憋到现在,林盈歌宝贵的秀发都给满怀怒气的自己扯下不少,确有点失心疯的模样了。
“以为我这就死了,以为你俩就逍遥快活去啦?哈,想得美!”入戏颇深的林盈歌一个幽怨的闪念之后,便只留一“哗哗”作响的空大树了。
话说已些许有些出梦的蒋颖发现自己似乎是被魇住了,想结束而不得,只得将这梦虚虚实实地做了下去。
和和美美,恩恩爱爱的日子过了挺长一段时间。可最近几日,蒋颖发现以往下了朝总早早到家的丈夫不仅归家渐晚,在家时也总在出神,问他也支支吾吾,让她很是生疑。百般猜忌之时,小丫鬟青紫献上一计,蒋颖默允了。
这日汪公子下朝后再次去了那个地方,没注意到身后的尾巴。
“什么?!”手中茶杯跌落,蒋颖难以置信地重复,“翠香阁?京城最大的青楼?!”
“小人不敢欺瞒,前段日子翠香阁来了一个新花魁,听说不仅人比花娇,歌舞还甚是了得,京城男人无论俊丑老少,日日皆争相竞买一张入场券只为一睹芳容。”
“那我家相公他,也是为了……看那个女人?”蒋颖哆嗦着说道。
面前报告的小厮犹豫片刻,还是说了:“汪公子他,是此女子的入幕之宾。”
晴天霹雳。
“不……不可能,”蒋颖强打着精神说道,“青紫,明日我们去翠香阁。”
“小姐,这边走,我已租下二楼包间,”一身男装的青紫对同是男装并戴上斗篷的蒋颖说道。“我打听过了,就在……就在姑爷平日使用的房间隔壁,而且,这里的房间隔音不太好。”一句话说得声音越来越小,主仆二人却是心照不宣。
入座不多时,翠香阁热闹起来,一座座轿子、马车停下,锦衣华装的男子接二连三而入,一楼大厅中央是一个大舞台,却是以轻纱相隔,叫人看不真切里面人相貌。
“各位爷们,我代盈儿感谢各位的捧场,今日盈儿将为各位献上一支仙乐。”老鸨模样的女人向各位说道。
“还仙乐呢,这种烟尘之地的靡靡之声也配叫这名儿。”青紫不屑道。
谁料琴声一出,竟丝毫不沾染俗世之气,真真若九天之上的乐音,拂过耳畔,如梦如幻。
蒋颖内心大受震撼。
一曲终了,赞叹声不绝于耳,突然响起一个粗犷的男声:“今日盈姑娘可否跳一支舞,把这纱帘去掉,让我等饱饱眼福?”
蒋颖也想见见这花魁的庐山真面目。
不料老鸨立马上前赔笑道:“这位爷还请谅解,今日盈儿身体不适,只得以曲代舞了。”
蒋颖只觉着此刻,那轻纱背后的人的目光似乎扫过自己,正自疑多虑,却听到一个略熟悉略陌生的女声响起。
“各位,小女子有一事相告。小女子本非风尘中人,只因突遭变故临时于此地卖艺,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若有缘人有意救小女子于苦海之中,小女子甘愿为其做牛做马。”
立马有人问道:“不知姑娘要我们如何做是好?”
“这个简单,”老鸨立马接道,“明日会有一场公开竞拍,价高者得。本来嘛,我也是很舍不得盈儿的,但盈儿和我有言在先,我也只得忍痛割爱了。各位明儿个请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