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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受创

尖细黝黑的黑影似来自地狱的冥针,携着无匹的森冷杀气,铺天盖地般涌来。这多如牛毛的尖细黑影正是来自巨兽身上,巨兽久战不下,狂怒不止,趁着双脚这一猛击,寻了个空隙,使出了这招杀手锏,以全身刚硬尖锐的毛发化成暗器,欲一举重创敌人。一气真人瞳孔一缩,于这须臾间稳住了身形,感受着身边的莫大危机,不敢怠慢,只见他双手捧剑,身形猛然加速旋转起来,顿然,剑随身旋,身随剑舞,人剑合一,形成了一股强烈的旋风。旋风周身呈紫色,自山顶至空中,足足有三丈余长。旋风成陀螺状,上端是一个宽大的圆口,下端是尖细绵长的尾巴,迤逦在山岩之上,荡起一片片碎石。这紫色的旋风正高速旋转,掀起一股强大的气流。

“卟卟……”密密麻麻的黑针一股脑的射中了紫色的旋风,却如入泥潭般,随着不断的低响消失不见。旋风趁着这股威势,旋转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一时间,场中满是紫色的光晕,烟尘滚滚,不断有石块飞起碎裂开来,转而夹杂进漩涡中,令这本就威势不凡的旋风显得更加浩大。紫色的旋风猛然向着前方狂移而去,如出渊的蛟龙,带着威猛的气势卷向巨兽。

巨兽怪吼一声,眼见形势不妙,凌空向地面坠去,呼呼风声中,巨大的身躯倒也不慢,并不显得笨拙。只是紫色旋风这一击似志在必得,看准了巨兽去势,猛然歪扭一下,路线诡异难测,却于半空中旋至巨兽身侧,巨口狂吞,把这偌大的身躯一口吞没进旋风之中。一击得逞,旋风旋转愈加急速,且里面不断传来怒吼挣扎的声音,在这个凄冷的风雨夜中,愈发凄厉。

半晌,紫色旋风自上方圆口处抛出一个巨大黑影,掷向高空,高空中,那个黑影挣扎中急骤而落,“嘣!”这一声却是这黑影落在半空时候又被旋风尾端一个重击打在身上,跌落的黑影瞬时改变了路线,被斜斜打了出去,如断线又湿了水的风筝,身形在空中打了几个转,遥遥飞向远方。

“砰!”片刻后,黑影重重跌落在石面上,电闪雷鸣中,一大蓬的雨水飞溅出去,转而又揉进奔流的水流中。

黑影跌落,紫色旋风也慢慢停了下来,现出了一气真人的身形,“紫霄”剑浮于身侧,亮紫的光芒,映出了一张阴笑的瘦脸。

“有意思,想不到妖化后的身躯这般强横,挨了这么多的重击竟然还是不死。”一气真人蛮有意味的淡淡瞧着缓缓坐起来的黑影,并不急着痛下杀手。

“隆隆!”接连的电光闪过,两声炸雷震得人耳欲聋。“父亲!”姚风的惊呼声弱小的如蚊呐,被惊雷毫不客气的淹没而去。前方那个黑影小了很多,有一人大小,正缓缓站起,借助闪电的光亮,姚枫看得真真切切,这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姚长江,只是,此刻,他并不知道父亲本来的姓氏,甚至于名字,他也没从父亲口中问出,唯一知道的是,父亲姓余,养育了自己十余年。

这十余年中,父亲很少笑,关心自己,也不算严厉,自己身体时好时弱,父亲教自己习武,却从不督促逼迫,但不知为什么,随着年龄的增大,他却越来越感到父亲的陌生,甚至说,自己对父亲的感觉由爱慢慢变成了敬重,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中怎样的感觉。一直以来,在那个不大的庭院中,他都是自由快乐的,特别是到了情窦初开之际,有了爱慕的女孩,那个家,就是人世间最快乐的天堂。“筱筱”,这个女孩的身影淡去了梦魇的恐怖,令他那么的着迷,有时他就想,长大后能娶到筱筱,在这个不大却民风淳朴的山村过着自由狩猎的生活,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奢求了。筱筱喜欢城里的繁华生活,总想出去看看,他知道,但他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简单、自由是自己向往的生活,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却只有隐藏起来。他怕,有时候他真的很怕,怕筱筱有一天走进县城,再也不会宁远村,大多数时候这个女孩的心思也是让人捉摸难猜,姚枫不知道去怎么猜,但他明白最简单也是情难自禁的方法:对林筱筱好,对她的好胜似爱过自己,也许有一天筱筱最终会被自己感动,留在这个快乐的庭院,嫁给自己,一起过着简单自由的生活。

这些,难道不是最好的生活吗?

通亮的电光照亮了整个山顶,那个踉跄的身形慢慢稳住了身子。姚长江缓缓擦去嘴角的血渍,只是,片刻间,又是殷红一片。他的眼角、眉梢、鼻腔,几乎七窍全部溢满了鲜血,血液被雨水冲刷,顺颊而下,现出惨白的脸色,转而,又是大量的鲜血涌出,布满整个面颊。姚长江勉力支撑着身体不倒,全身上下,血肉一片狼藉,他,整个人已成了血人。可是,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这具伤痕累累的残躯?是什么样坚毅令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熠熠闪亮?

仿佛现在才注意到亭中的男孩:那个一脸茫然、痛楚,手按胸口的男孩。姚长江被一气真人重创后,已经恢复了妖化前的形态面容了,移开满是疮痍的手臂,胸口处那个曾经愈合的洞口正冒出汩汩血流,看样子,比前次又扩大了几分。姚长江抬脚似欲走一步,却带动惨不忍赌的两腿一阵抽搐,引得他面容一阵扭曲,已他的坚毅竟也忍不住这种伤痛,这个人,该是受了多重的伤啊?

“父亲——”姚枫低低喊了一声,眼中满是关爱亲切之意,这一刻,眼前那个风雨中萧瑟的男子显得那么的孤单,还有那满目的忧伤、无奈之情,深深地印进了他的眼中,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沉闷压抑。姚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放佛把这一天半夜的恐惧无助都宣泄了出来,似又唤醒了那个天真玩闹,在父亲关爱的眼神中快乐生活的少年,爱,对父亲沉沉的爱忽然从某个身体一角释放出来,好似被禁锢了多年的情感突然又重新来支配自己,再也不能抹灭。

姚长江怔了一怔,脸现关爱之色,却突然眼中闪出愧疚,转过头去,望向紫晕中的一气道人,不再注意姚枫。

“还真是父子情深,恐怕他这个儿子知道父亲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后,就再不会认他了吧。”一气真人嘿嘿一笑,满是讥讽之色。

姚长江脸上一痛,眼中愧疚之色更浓,苦笑不语,半晌道:“枉我苦练多年,却始终突不破洞天之境,难道是命中注定此仇难报?”

一气真人撇了眼姚枫,道:“你该知足了,若多给你两年时间,怕贫道都治不住你了。”复又嘿嘿大笑:“罢了,让贫道送你一程吧,放心,你这孩子我会好好照料的,今夜之事,他也会忘得干干净净,贫道慈悲,就帮你做了这件好事吧。”

姚长江立在远处,默然不语,半晌,轻咳一声,伸手抹去嘴角鲜血,笑了笑,道:“如此,多谢道长了,只是……”顿了顿,姚长江眼神忽然一凝,满脸的郑重之色,轻轻摇头道:“只是姚某现下大仇为报,还不能死去。”

“哦?那可由不……”一气真人冷冷一笑,只是下面的话还为说完就戛然而止。

忽明忽暗的那个人影处,忽然一物现出,那物呈圆形,圆盘古朴暗沉。就是这个看似普通的圆盘,却令一气道人立时僵住,眼光死死定在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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