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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焚歌殿

几缕青蓝色的烟气笔直冲向天际,一团烟雾笼罩在洞口前,比起以前做梦的场景,这次的烟雾又浓了几分,洞口处隐隐约约不能见物,姚枫就站在洞口三尺处,再也不能前进一步。意识又一次把自己定在了三尺之外,站在这个位置,每次都恍惚从洞中听到一个声音,“危……险……”,声音尖细微弱,拖着长长的音调,诡异神秘。姚枫每次听到这个声音都很害怕,他想逃,可是双脚不听使唤,从密林边缘一步步,一点点走到洞前,都不是他的本意,每当走到距洞口三尺的地方,他就会定住,身体不能移动,但能够转身向后看,但是他不敢,从密林到洞口的这段距离,虽然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对他而言是那么的漫长,就是度日如年的感觉,而且,在行走的路上,身后密林里面都会传来“沙沙”的声响,好像是某种动物擦动树叶灌木的声音,及至走到洞口三尺处,这些声响就会全部消失,但是姚枫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时刻,不仅因为洞里面那若隐若现的赤红光芒让他畏惧,还有背后的密林,密林边缘,好像有一双双的眼睛在盯视着他,一霎不霎,隐隐中,那不像是人类的双眼,更像是某种东西的瞳孔,冰冷中有藏不住的炙热,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姚枫每到此时就会感到后背一片灼热,如针刺一般细细密密,这种感觉几欲让人疯掉,不故一切冲进前方的洞口,但双脚就是不听使唤,牢牢钉在地上,姚枫没有勇气转身,那种来自身体最深处的恐惧比面前洞口里面的死亡气息更令他惧怕。

梦,是不是通向地狱最简洁的方式呢?有时候,梦境,会比地狱更可怕,地狱,人人想过,却没经历过,任凭如何想象,仍不能真切的感受,而梦境呢?是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它会把你的懦弱表现出来,把你的自私都清晰的展示在自我面前,无依无靠,懦弱无助中,

煎熬,成了唯一的存活方式。

姚枫正痛苦的经历着折磨,确切的说,是畏惧折磨着他。他很清醒,却又糊涂,清清楚楚的是同一个梦,如跗骨之俎,自两年前就每隔一个月纠缠他一次,像妖魔一般令他恐惧。迷迷糊糊的是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当时,自己正和筱筱在村子山边玩耍,筱筱娇美羞怯的笑脸,娇嗔柔柔的细语,乌黑修长的秀发,一切一切的美好都仿佛在眼前,自己甚至还鼓起勇气红着脸说长大了娶筱筱,她都没生自己的气,那光,那景,多么的美好迷人,令这个情窦初开的孩童青涩中带着美好的向往。只是,美好总是那么的短暂,年小的他们离开了父母的怀抱,是那么的无助和弱小,像山上孱弱的小鹿、小兔,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姚枫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刻,武馆的院子中黑烟滚滚,大火中,筱筱的泪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簌簌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儿,一颗颗,一滴滴,都打在他的心上,打在地上林大妈永远闭眼的脸颊上,看着心爱的女孩伤心哭泣,自己是那么的慌乱无措,环顾这个曾经温暖安全的小家,如今却是火海肆虐。姚枫忘记了哭,也不知道怎么去哭,茫然无助中拉起筱筱的胳膊想往外跑,天堂已然化为地狱,呆在这里,唯有被吞没

火舌吞吐中,二人身边的立足之地越来越少,眼看这片地方也即将被焚尽,姚枫不顾泪眼蒙蒙、伏身痛哭的林筱筱的挣扎,用力拽起她的小手向门口挪去。二人站起时,姚枫忽然发现敞开燃烧的大门口站着一个黑衣人,宽大的黑衣遮蔽了面庞和身躯,朱门上的熊熊赤焰凶狠的张着獠牙大口。那黑衣人恍若无事,低垂着头站在门口,嘴中发出低低的“嘿!嘿!”笑声。

姚枫喝问那人是谁,那黑衣人只是“嘿嘿”冷笑,挡在大门口,并不言语,眼看火势越来越大,皮肤渐渐有灼烧的生疼感觉,姚枫惶急恼怒中依着父亲平日教导的武功,双拳摆了个招式,向那黑衣人肚腹处打去,蛮想依自己这些年学得的武艺,就算自己时而身体不好,练功也不算用功赶不上几位师兄,但自己双拳之力也足有几十斤,赶走这个黑衣人该有把握。

不料这黑衣人只是一闪身,身影立刻出现在姚枫脸前,姚枫惊骇间来不及有所动作,就被黑衣人手指点中额头,眼黑昏倒间隐约看到黑衣人如法炮制也在筱筱额头点了一指,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一直做着这个怪梦,恍然间又忆起白天的大火和那黑衣人,一时间分不清真实和梦境,惧怕无助间姚枫又想起,筱筱呢?筱筱这个时候在哪呢?

武亭山,山顶。雨已经下了足足将近两个时辰了,瓢泼的大雨形成巨大的水幕,从夜色的苍穹中垂泻而下,肆虐的雨水汇成一股股一道道水流顺着山顶低洼处,沿着崎岖的山道急冲下去,其间有松动的岩土、碎裂的石块夹杂其中,携着淡漠的肃然风骨,在呜咽低啸中滚滚远去。

雨柱,依然固我,山林中“哗哗”声响不绝于耳。是什么让女子如此伤心?冰冷的指雨万箭齐发,“嗖嗖”的响声从不停歇,淡去了温柔,抹去了妩媚,只剩下凄然的冰冷,打落了林中柔嫩的新叶,寒风送来,叶儿急急在空中打了个转,翻了几个跟头,跌跌撞撞冲进亭子里面,停落在琴弦上,摇晃不止的风灯“吱吱”声中荡起一片黄光,光影中,叶脉上滑动的几颗水珠闪闪发亮,缓缓滚动下来,滴落在石板上。

莫公公此刻正惊骇不已,犹如风雨中飘零的叶子,孤单、无奈、不甘。陈县令的尸体就躺在石桌旁边,圆睁的双眼,张大的嘴巴,白肿的胖脸,这一切都深切的印进了莫公公的瞳孔,此刻,他能深深体会到对方对生的渴盼,对死的畏惧,原来,活着虽有痛苦,却依然令人深深渴望。这片刻的功夫,莫公公的心境正如汹涌的海水,波涛汹涌,失去了以往的平静。

突然,灵光一闪,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莫公公艰难转过头颅看向枯木道人,白净的面容颤抖间叠起条条皱纹,“道长,如今……如今只有合你我二人之力方可对付他了,你……快快过来,”瞥见枯木道人左手中的男孩,精神又振起一分,叫道:“快,把他儿子带过来,总会让他忌惮几分。”莫公公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语气虽然惶急,却也流利多了。

枯木道人头颅似乎微点,忽然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莫公公一怔,急道:“性命都没了你还要好处,你以为他杀了我会放过你吗,别忘了你烧了他的院子,掳了他的儿子。”顿了顿,见枯木道人面无表情,语气又软了下来,“道长,除了咱家许给你的国师之位,金银珠宝,丹药功法,咱家有的随你挑,这总行了吧。”

“那也好,”枯木道人依然面无表情,突然嘿嘿一笑,“我要他手中的东西,书,丹,还有那件宝物,你都给吗?”

“什么,你……你说什么?”莫公公惊叫起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枯木道人嘿嘿冷笑,抬眼看着姚长江,道:“已故大司马的公子,曾经大夏国的司马。姚司马,你身负血海深仇,身携‘炼神丹’、‘一气化三清’道家仙书,更藏着那逆天神器‘乾坤象纬盘’,数十年来藏身边野山村,一心修炼,嘿嘿,当真是抱负不小啊。”

枯木道人这一番话说出来,在场诸人无不心惊。别的不提,单说这大名鼎鼎的‘炼神丹’就是仙家至宝,一旦有人突破炼神期,就可以修炼元神,元神可以脱离本身肉体,日行万里,行飘于天地之间,呼风唤雨,指点江山,神通广大。元神越多,元神越纯净,元神所具备的修为就越深厚,某些修仙强者甚至能领悟元神神通,加以修炼培养,元神的威能愈加强大。元神共分为三个阶段,元神一期,元神二期和元神三期,对应着炼神期的三个阶段——炼神初期、炼神中期和炼神后期(后期巅峰),随着每一个阶段的增加,分别增加一个元神,即是说,如果一个修仙者到达了炼神后期(后期巅峰),那么他就可以拥有三个元神。如果想杀死一个炼神期高手,必须杀掉他的所有元神才能杀掉本人,即使是肉体被毁灭,从而元神脱离了肉体的滋养,但只要元神逃离出去在一日之内找到了新的宿体,就仍然能够重生,只不过修为会跌落数个境界,需重新修炼才成,一个炼神期后期(后期巅峰)高手拥有三个元神,杀掉一个元神会跌落一个境界,只有毁灭去了所有的元神,这个炼神期高手才会彻底死亡。

一丸“炼神丹”就有三成几率让炼神境界提升一个境界,普天之下只有玄星派的丹圣一元真人练成,当年一元真人机缘巧合之下得到天地灵药“翠神芝”,一元真人辅以各种奇珍药草,费时九九八十一一天,于丹炉中侥幸练成两颗丹丸,丹丸普成就芬香四溢,光泽流转不息,炉内隐隐更有雷电之声,最后,丹丸所有香气内敛,光泽回归普华,但丹丸圆周却形成一条条的道纹,一看便知不是俗物。

这两颗“炼神丹”从此成了玄星一派的至宝,掌门人一味真人此时刚刚达到炼神中期,因境界还不稳定,生怕浪费了丹药,虽有众位师兄一再劝让,却始终不愿匆忙服用“炼神丹”

天下宵小之徒虽多有觊觎这两颗丹药,但忌惮于玄星派的威名实力,却也没人敢去盗药。直到二十年前,玄星派掌门人一味真人的小师弟一宿真人恋上银狼一族妖女连莺莺,背弃了人间修仙界,遭到师傅师叔的责备处罚,更被诸位师兄门下弟子及天下修仙界众人冷落鄙夷。连莺莺思念情郎,独身前往玄星派幽会一宿真人,不料被掌门师兄及门下弟子发现,一味真人大怒之下向连莺莺痛下杀手,口称诛除妖孽匡扶天下苍生,连莺莺虽施众多妖族奇诡法术御敌,但终是不敌一味真人的两个强大元神,深受重创,被众人拿下锁在镇妖塔中。一宿真人听闻爱侣被困,生死不明,想起往日的旖旎柔情,轻怜密爱,不禁悲从心起,趁夜盗取门中至宝“炼神丹”、炼神期功法“一气化三清”及神器“乾坤象纬盘”,打伤守塔弟子,开启镇妖塔救走连莺莺,叛离了玄星派。

一宿真人的师傅隐星真人听闻此讯震怒不已,集中门下精英遍访逆徒和妖女的下落,十五年前的一天,有确切消息传来说一宿真人和连莺莺藏身于万圣山中,同时山中的焚歌殿突然现出,传言中的太古神器“焚歌”神刀将现于殿中。隐星真人带领师弟及门下弟子火速赶往焚歌殿,欲清除妖孽夺回门中宝物,天下正道的修仙者也众志成城,高树除妖灭魔的旗帜,涌向了万圣山焚歌殿处。当年一战,万圣山焚歌殿中也现出了众多闻风而来的魔门高手及不世出的数位妖界魔头,正邪不两力,何况又多了妖界的妖魔,一番乱战之下,山塌地陷,鬼哭连连,血雨腥风中,殿中忽然烈火四起,一时间如进了十八层地狱一般,无情的烈焰熔化了岩石,聚成一条条赤红的岩浆河流,肆虐八方,奔腾激荡。众位妖魔,邪魔,正道修仙者惊惧之下停下了争斗,隐星真人无暇铲除妖魔,急忙寻觅门下逆徒一宿真人和妖女连莺莺,急切间又企盼太古神器“焚歌”的下落。大殿中人心惶惶,暗斗汹涌之时,忽听得一个角落传来一声惊喊:“神刀出现了。”那人喊声未落,突然又高声嘶吼,凄厉的呼叫声中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不甘嘶哑声:“你……你是……大……大……”。隐星真人及一帮杂乱身影冒着升腾的滚滚热气,飞空驰过脚下的滚滚岩浆,向那个传来声音的角落飞去,角落及近时,突然面前一股更大的岩浆火柱从地面喷涌而出,粗壮有一人合抱大小,接着,四面八方涌出更多、更大的岩浆火柱,坚硬的石板瞬间碎裂,转而揉进火柱中,化作炽烈的岩浆,大殿的每一处都在迅速塌陷崩裂着,然后源源不断的投进火柱中,火柱转眼间连在一起,形成更大的火柱,赤色的红光顿时盈满整个破裂的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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