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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文史英华(4)

上①待后恩礼甚笃②,袁氏贫薄,后每就上求钱帛以赡与之,上性节俭,所得不过三五万,三五十匹。后潘淑妃有宠,爱倾后宫,咸言所求无不得,后闻之,欲知信否,乃因③潘求三十万钱与家,以观上意,信宿④便得,因此恚⑤恨甚深,称疾不复见上。上每入,必他处回避。上数掩伺⑥之,不能得。始兴王浚诸庶子问讯⑦,后未尝视也。后遂愤恚成疾。元嘉十七年⑧,疾笃⑨,上执手流涕问所欲言,后视上良久,乃引被覆面。崩⑩于显阳殿,时年三十六。上甚相痛悼,诏前永嘉太守颜延之为哀策,文甚丽。

《宋书·文元袁皇后传》

【注释】

①上:皇上,此指宋文帝刘义隆。

②后:文帝皇后袁齐妫。笃,真诚,纯一。

③因:通过。

④信宿:过两夜。

⑤恚(huì):怨恨。

⑥掩伺:守候、寻找。

⑦“始兴王”句:始兴王浚,刘浚,文帝子,封始兴王,其生母为潘淑妃。庶子,非嫡子,奏所生之子。问讯,省视。

⑧元嘉十七年,公元440年。

⑨疾笃:病势危重。

⑩崩:特指帝后之死。

永嘉:州名,治所在永宁。

哀策:一种诔文,悼辞。

【译文】

皇上对皇后感情深厚,礼待恩重,皇后娘家袁氏不怎么富裕,皇后常向皇上请求钱帛给予接济,皇上生性节俭,因此能请求到的不过是3、5万钱,三五十匹帛。后来皇上又喜欢潘淑妃,对她的宠爱超过对后宫任何人,都说她要什么皇上就给什么。此话被皇后听说,就想验证一下,因此通过潘淑妃向皇上求30万钱给家中,以此来看皇上的心意,过了两夜,钱就到手了,这下皇后十分气愤,故意装病,不愿再见皇上。皇上进入后宫,她就设法躲着,皇上几次三番等啊找啊,都没有看到她。始兴王刘浚等庶子向皇后请安,她也不见。这样下来,皇后就气出了病。元嘉十七年,病势危重,皇帝拉着她的手伤心地问她有什么话要说,她久久地看着皇上,然后拉过被子,把头盖上。她死于显阳殿,这一年36岁。皇上极伤心,下令让前永嘉太守颜延之写了哀策,文辞写得很好。

蔡廓奉兄如父

廓①年位并轻,而为时流所推重,每至岁时②,皆束带③到门。奉兄轨如父,家事大小,皆咨④而后行,公禄赏赐,一皆入轨,有所资须,悉就典者⑤请焉。从高祖⑥在彭城⑦,妻郗氏书求夏服,廓答书曰:“知须夏服,计给事自应相供,无容别寄。”时轨为给事中⑧。

《宋书·蔡廓传》

【注释】

①廓:蔡廓,字子度,济阳考城人,东晋末追随刘裕。

②岁时;年节。

③束带:衣冠楚楚。

④咨:询问;请示。

⑤典者:此指管家。

⑥高祖:此指宋武帝刘裕。

⑦彭城:今江苏徐州。

⑧给事中:官名。简称“蛤事”。

【译文】

蔡廓年纪轻,官位不高。可却为当时名流所推重,时逢年节,家中有许多衣冠严整的人来访。他尊奉史长蔡轨,就像对待父亲一样,家中事无论大小,都要先向哥哥请示,再做决定,所得的俸禄赏赐,统统交给哥哥,如需要用钱时,就先向管家请取。他跟随高祖在彭城时,妻子郗氏写信来要夏天穿的衣服,他回信说:“需要夏服一事巳知。料想给事会给你的,不必另寄。”当时蔡轨当着给事中的官,因此他信中这么写。

宋武帝钟爱义恭

江夏文献王义恭①,幼而明颖,姿颜美丽,高祖特所钟爱②,诸子莫及也。饮食寝卧,常不离于侧。高祖为性俭约,诸子食不过五盏盘,而义恭爱宠异常,求须③果实,日中无算,得未尝瞰④,悉以乞与⑤旁人。庐陵诸王⑥未尝敢求,求亦不得。

《宋书·江夏文献王刘义恭传》

【注释】

①江夏文献王义恭:刘义恭,南朝宋武帝刘裕子,封江夏王。江夏,郡名,治所在今武汉市武昌。

②高祖特所钟爱:高祖,此指宋武帝。钟爱,特别喜爱。

③须:通“需”。

④噉(dàn):亦作“啖”,吃。

⑤悉以乞与:悉,全,都。乞与,给予。

⑥庐陵诸王:指宋武帝其他儿子等。

【译文】

江夏文献王刘义恭,自幼聪明伶俐,模样也长得俊秀,高祖十分喜欢,别的儿子谁也没法相比,吃饭睡觉,常在他身边。高祖生活上十分节俭,孩子们吃饭,不超过5个盘子的菜,而义恭却十分受宠爱,每天从早到晚,要这要那,要了他并不吃,都给别人。庐陵王等谁都不敢像他那样开口要东西吃,就算要,也要不到。

张敷思母之情

张敷字景胤,吴郡①人,吴兴②太守邵子也。生而母没。年数岁,问母所在,家人告以死生之分,敷虽童蒙,便有思慕之色。年十许岁,求母遗物,而施散已尽,唯得一画扇,乃缄录③之,每至感思,辄开笥④流涕⑤。见从母⑥,常悲感哽咽。

《宋书·张敷传》

【注释】

①吴郡:郡名,治所在吴县。

②吴兴:郡名,治所在吴兴。

③缄录:密藏。

④笥:竹箱。

⑤涕:泪。

⑥从(zònɡ)母:伯母;叔母。

【译文】

张敷字景胤,吴郡人,吴兴太守张邵的儿子。他一出生,母亲就死了。几岁时,问起母亲在哪里,家人把实情告诉了他,他虽年幼,可已有思念的表现。到10来岁时,提出要母亲的遗物,别的都已找不到了,只有一把画扇还在,他珍藏起来,每到思母情切时。就开箱取视,流泪不止。见到伯母叔母,时常含悲伤心,语声哽咽。

朱百年高风亮节

百年①少有高情,亲亡服阕②,携妻孔氏入会稽③南山,以伐樵采箬④为业。每以樵箬置道头,辄为行人所取,明旦亦复如此,人稍⑤怪之,积久方知是朱隐士所卖,须⑥者随其所堪多少,留钱取樵箬而去。或遇寒雪,樵箬不售,无以自资⑦,辄自搒⑧船送妻还孔氏,天晴复迎之。有时出山阴为妻买缯綵⑨三五尺,好饮酒,遇醉或失之。颇能言理,时为诗咏,往往有高胜之言。

《宋书·朱伯年传》

【注释】

①百年:朱百年,晋宋间人,终身不仕,亦不受官府赐赠。

②亲亡服阕:亲,父母双亲,服阕,指丧期满。

③会稽:郡名,治所在山阴。

④箬(ruò)。竹名,亦名箬竹。

⑤稍:渐渐。

⑥须:通“需”。

⑦资:供给、维持生活。

⑧搒(bànɡ):撑船。

⑨缯綵:缯,丝织品的总称。綵:彩色丝织物。

【译文】

朱百年自幼就有高尚的情操,双亲亡故,丧期服满之后,他就带着妻子孔氏进入会稽的南山,以砍柴采竹为业。他总是把柴竹放在路头,被行人取走,第二天他还是那样做,人们渐觉奇怪,日子一久,才知这是朱隐士在出售柴竹,因此,需要者就根据自己的能力,留下钱,取柴竹而去。有时遇到天寒下雪,柴竹卖不出去,他就连生活也难以维持,只有自己撑着船把妻子送回娘家,天晴后再接她回来。有时他下山到山阴给妻子买丝织品3、5尺,而他喜欢喝酒,喝醉了,就把所买的东西弄丢了。他很能辩析道理,还常做诗,常常有精采的言语。

刘凝之终归隐逸

(刘)凝之①慕老莱②、严子陵③为人,推家财与弟及兄子,立屋于野外,非其力不食。州里重其德行,州三礼辟西曹主簿,举秀才,不就④。妻梁州刺史⑤郭铨女也,遣送丰丽,凝之悉散之亲属。妻亦能不慕荣华,与凝之共安俭苦。夫妻共乘薄苯车⑥,出市买易,周用之外,辄以施人。为村里所诬,一年三输公调⑦,求辄与之。有人尝认其所著屐⑧,笑曰:“仆⑨著之已败,令家中觅新者备君也。”此人后田中得所失屐,送还之,不肯复取。

荆州年饥,义季⑩虑凝之馁毙,饷钱十万。凝之大喜,将钱至市门,观有饥色者,悉分与之,立尽。性好山水,一旦携妻子泛江湖,隐居衡山之阳。登高岭,绝人迹,为小屋居之,采药服食。妻子皆从其志。元嘉二十五年,卒,时年五十九。

《宋书·刘凝之传》

【注释】

①刘凝之:南朝宋人,一生未做官。

②老莱:老莱子,即老子,春秋时的大哲学家李耳。

③严子陵:严光,字子陵,少曾与刘秀同游学,刘秀称帝,他变姓名隐遁,后被刘秀派人找到。但终于拒受官职,仍归山林。

④“州三礼辟”数句:州,指刘凝之所居之荆州。辟,辟除,征召,古时选任官吏的方式之一。州西曹,分管府吏署用事。主簿,西曹的主事。秀才,南北朝时是荐举人才的主要科目。就,指接受任命或称号。

⑤梁州刺史:梁州,治所在南郑。刺史,州之长官。

⑥薄苯车:粗陋的车子。

⑦公调:缴公的户调(实物税)。

⑧屐(jī):木拖鞋。

⑨仆:古人的谦称。

⑩义季:南朝宋衡阳王刘义季,时镇江陵。

馁毙:饿死。

饷:馈赠。

将:持。

一旦:某一日。

衡山之阳:衡山,在今湖南。阳,山之南称阳。

元嘉二十五年:元嘉,南朝宋文帝刘义隆年号,元嘉二十五年为公元448年。

【译文】

刘凝之心慕老莱子和严子陵的为人,把家财让给弟弟和哥哥的儿子,在野外别建屋,靠自己的劳动生活。他所在的荆州看重他的德行,三次征召他担任州西曹主簿之职,又举他为秀才,可他都没有接受。他的妻子是梁州刺史郭铨的女儿,陪嫁丰盛,也都被刘凝之送给亲属了。这位夫人倒也不慕荣华,能安心与他一起过艰苦俭仆的生活。夫妻俩一起坐着粗陋的车子,外出到市场做点买卖,除了维持自己的生活之外,就用来帮助别人。不幸遭到村里基层机构的诬害,一年之中交了三次公调,可他没说什么,有要就给。有人曾说他所穿的木拖鞋是自己的,他就笑道:“鄙人所穿的已经旧了,让我家中再找一双新的给您吧。”这人后来在田中找到了他自己丢失的拖鞋,就把刘凝之给的那双送还,凝之说什么也不肯收。

荆州闹饥荒,衡阳王刘义季担心凝之会乏食饿死,给他送来十万钱。刘凝之大喜,拿着钱到市场门口,看到有面带饥色的人,就分钱给他,不一会十万钱就分光了。他又十分喜欢山水,终于带领妻子泛游江湖,隐居于衡山之南。登上高岭,不与人来往,搭盖小屋,住了下来,采药服用。他的妻子儿女都服从他的志意。元嘉二十五年,他死去了,时年59岁。

刘德愿、羊志善哭得官

德愿①性粗率,为世祖②所狎侮。上③宠姬殷贵妃薨④,葬毕,数与群臣至殷墓。谓德愿曰:“卿哭贵妃若悲,当加厚赏。”德愿应声便号恸,抚膺擗踊⑤,涕泗交流。上甚悦,以为豫州刺史⑥。又令医术人羊志哭殷氏,志亦呜咽。他日有问志:“卿那得此副急泪?”志时新丧爱姬,答曰:“我尔日自哭亡妾耳⑦。”志滑稽善为谐谑,上亦爱狎之。

《宋书·刘德愿传》

【注释】

①德愿:刘德愿,南朝宋人,善驾车,官至廷尉。

②世祖:宋孝武帝刘骏。

③上:皇上,即孝武帝。

④薨(hōnɡ):死。

⑤抚膺擗踊:膺,胸口。擗踊:捶胸顿足,哀痛之状。

⑥豫州刺史:官名。刺史为一州之长。豫州,基本范围在今河南东南部至湖北东北部。

⑦“我尔日”句:尔日,那天;妾:小老婆。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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