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幻境
金色的墙面在太阳的光芒下散发着光泽；五彩的宝石有序的排列在拱起的圆形屋顶之上，熠熠生辉；街道上满是穿着绫罗绸缎的男女老幼，或结伴而行，或吆喝生意；但凡城中之人，皆都衣食无忧，相处和谐，夜不闭户，无窃盗贼乱，无仇恨纷争，天下大同。这，就是“欢乐城”。
东君和凤姬慢步在欢乐城的主街道上，街上热闹非凡，车水马龙。
东君的心里却存在着疑惑。世人只有自私和欲望，而欢乐城里的人民无私无我，一片祥和，仿若天堂，美好得有些不真实。但是在这城中，东君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古怪的地方，令他着实费解。
至于凤姬，欢快的身形早已融入城民的微笑当中，流连在各个摊位之前，好不开心！
听到凤姬催促自己快点的声音，东君浅笑：好没戒心的狐狸。加紧脚步，跟在凤姬身后随她瞎逛。
逛了几圈，凤姬的体力似乎终于消耗殆尽，找了个路边的茶摊便坐了下来。
“玩累了？”东君在凤姬身边坐下，为两人各自倒了碗茶。
凤姬笑弯了眉的脑袋重重点了下，道：“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呢，能进这‘欢乐城’一回，死而无憾了。”
听了凤姬的话，东君眼神一黯，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自顾喝茶。
凤姬收敛笑容喝了口茶，压低身子靠向东君，道：“我总觉得这城透着些古怪。”
“哦？怎么说？”凤东君挑眉：这狐狸还不算太笨。
凤姬的眼神打量着街上的行人，答道：“他们虽然都在笑，但他们的笑都到不了眼睛。”
东君顺着凤姬的目光看去，众人面上的笑容确实有些虚伪，可是……“我感觉不到哪里有古怪，这城若不是真的，便是用术的人太过高强。”
凤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正当两人狐疑之时，一列整齐的小队从人群中走来，停在了两人桌前，然后齐齐转身让出了一条道路。
一个一袭淡黄的中年男子从小队所分的道路中走来，面向凤姬恭敬作了一揖，道：“欢乐城城主阑而拜见凤族族长。”
凤姬斜眼看向中年男子，长相大众，八字胡须，费劲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并不认识此人。
“我不认识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说这话的时候，凤姬的眼中你已经充满了杀气，因为那人提到了禁忌的凤族。
似是感觉到了来自凤姬的压迫，自称城主的男人连忙安抚：“族长莫急，凤族曾予我家有恩，故而识得。此次有幸在城中得见族长，阑而实在应该好好款待。”
凤姬犹豫，面前这人的话真假难辨，而这城又甚是蹊跷，本想拒绝后速速离开，却听东君先于自己道了声“好”，然后握着自己的手，眉目温柔地道：“凤儿，既然城主如此热情，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便随城主走一回吧。”
凤姬感觉东君握着自己的手微微收紧，知道他另有打算，便点头同意了。
……
城主阑而的府邸是城中最大的宫殿，宫殿内外都是清一色的白。虽然不同于城中的金碧辉煌，但建造宫殿的材料全是价值连城的象牙，以此彰显城主地位的与众不同。
此时，宫殿的正殿之上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城主阑而为款待东君与凤姬所设的宴会正酒过三巡。
八字胡须的城主坐于大殿正中欣赏着美艳舞姬们翩翩起舞，面上挂着愉快的笑容；东君坐于东首，脸上一抹淡笑，也正欣赏着歌舞表演；而坐在东君对面的凤姬则有些忐忑不安，眼角余光时不时瞥向皆是一脸赏心悦目的东君和阑而。
一曲歌舞结束，阑而和东君的掌声稀稀落落地响起，凤姬见东君那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搞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于是皱眉瞪眼，神色疑惑地看着东君。
阑而捕捉到凤姬异样的表情，以为有何不妥，遂对着凤姬道：“凤族长这表情，是否刚才的歌舞不好，凤族长不喜欢？”
凤姬转头看向坐在上座的阑而，方才心不在焉的她哪里说得出歌舞的好坏，只能一个劲儿的挥手摇头，连声否认。
东君见凤姬尴尬的表现，暗自翻了个白眼，对阑而道：“城主不用管她，女人都是这样，见到比自己有风情的美人儿哪里还高兴得起来？”
阑而面上一愣，来回看了看凤姬和东君，“你们……”话未说完便发出了一阵心领神会的笑声，东君见阑而笑得猥琐，明白他心中所想何事，无奈摇了摇头也不作解释。唯有凤姬看着两人各异的表情，哭笑不得。
“城主，圣酒已经取来。”仆人的声音打断阑而的笑声。随后自门口进来三个一身白衣的仆人，每人手中各托了一个托盘，盘上是一只一拳大小的五彩琉璃杯。三个仆人穿过舞姬在殿中站定，等待阑而的命令。
阑而见到托盘上的酒杯，连道了三声“好”，然后满面自豪地对东君和凤姬道：“东公子，凤族长，此乃我城圣酒‘绮梦’，喝过它的人便可梦想成真，得到一生欢乐。”语毕，便招呼仆人将酒送到东君和凤姬的桌上。
送上酒后，白衣的仆人默默地退了下去，美艳的舞姬也静静地站到了一旁。
阑而端起自己的五彩琉璃杯，向着东君和凤姬微微点头道：“在下先干为敬。”一仰头，便将杯中佳酿饮尽。
东君看着手中清澈的圣酒，没有感觉到任何问题，虽然怀疑，但仍道了声“请”后也将杯中饮尽。
凤姬看着东君将圣酒饮尽，又看了眼目光热切的阑而，皱了皱眉，举起酒杯小口喝光。
阑而见两人都喝光了圣酒，大喝了一声“好”之后便吩咐舞姬继续表演。
鼓乐响起，大殿之上又是一片身姿妖娆，三人各怀心思坐在殿堂之上，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
东君甩了甩仍然有些发晕的脑袋，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美艳舞姬扭动的腰肢，然后便是一片空白。
起身坐起，东君愕然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竟然有几分像是北方极寒之地的瑶仙洞——他用来安放明镜肉身的地方！
极寒之地终年冰雪交加，气候恶劣，渺无人烟，就连天上诸神也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明镜的死，因为天帝的不知内情而没有被过多追究，至于西方的佛祖在得知此事之后，只是高深莫测的念了句佛号。事情有些不了了之，但却给了东君挽回的余地，于是他将明镜的尸身带到了极寒之地，寻了一处隐蔽的洞穴，用法力护住明镜的肉身，并在洞穴外布上结界，然后开始穷尽精力寻找那个偿还情债的机缘。
思绪在回忆中戛然而止，东君突然发觉，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缅怀过去，而是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他会身在此处？欢乐城呢？凤姬阑而呢？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否真的瑶仙洞抑或者是中了幻术？
思量过后，东君还是决定先弄清楚这里是否真正的瑶仙洞，如果这个冰封三尺的地方真的是极寒之地的瑶仙洞穴，那么……明镜的肉身就……
九转八弯后来到当初安放明镜的冰晶棺处，东君握拳，眼前所见一如当时自己临走时的模样，透明的冰晶棺散发着凛冽的寒气，没有棺盖的冰晶中平静地躺着白衣青丝的女子，时间在这里静止不前，岁月的风霜止步于外，时光流转，恍如隔世！
东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不安地跳动着，此时此刻，真假于他而言似乎不再重要，心中的伤痛开始向全身蔓延，空气中的寒意沁入身体冰冷血液的温度，连带向着冰晶棺前进的步伐也开始重如千斤。
俯身看着棺中女子苍白疏离的脸庞，“明镜”二字从东君口中无力逸出。而就在此刻，出人意料的变化骤然发生，平躺的女子从棺中缓缓坐起，闭着的眼眸也已睁开，纤细的手指抚上东君疲惫的脸庞，柔声道：“东，你来了。”
东君心中大惊，实在不知发生何事，但眼前女子的脸庞却在她起身的刹那变成了凤姬那张纯真浅笑的脸。
白衣，青丝，红瞳，暖笑。
东君只觉如堕五里雾中，越发地弄不清楚现下的状况，但看到凤姬微笑的脸庞时，心里又似乎平静了许多，便开口问道：“凤姬，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满腹的疑问却没有继续提出，东君自己也甚为奇怪，明明刚才还有很多问题盘亘在心中的，为什么现在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皱眉细想，脑中却是迷茫一片，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女子冰凉的手指抚过东君紧蹙的眉头，温言道：“东，你怎么了，我是明镜啊，你为何唤我凤姬？”
闻言东君再次看向眼前的女子，白衣青丝，红瞳暖笑。确是一张自己无比熟悉、无比挂念的脸，可是为什么有着说不出的古怪？是什么呢？记忆之中有什么在悄然模糊，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在大声呐喊：是她，就是她，就这样一直美好下去吧……
于是东君轻轻揽过白衣女子柔弱的肩膀，低声呢喃：“明镜……”
女子的微笑愈加温柔，而东君的意识也愈加混乱，这或许只是绮梦一场，但梦境偏偏最令人向往，因为在梦里，幸福触手可得，所以有时候人们往往明知是镜花水月，却仍愿意做扑火的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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