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可是听说,白长老你跟玄剑宗的某位长老关系不错呢。”秋平凡抬了抬手,咦了一声道:“先不要忙着瞪眼,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白先生?”
秋平凡的称呼再变,但却同时暗运劲力,隔空向那白长老一拍。
大殿之中,仿佛有着一只无形巨手,将空气全部排挤出去,巨大的轰鸣声传出老远老远,一阵劲风将那白长老的衣摆吹动,满头黑色长发随着这阵风而飘散,但他的眸子明亮如星,身形动也未动,淡淡道:“宗主,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怀疑我有别的意图?”
秋平凡收回了手,笑道:“至少在修为方面,你隐藏了很多。”
天下第三人出手压制,就算是排行在他之后的玄天霸,也会在这一掌后受到创伤,而不会是如此面色淡然的站在原地,以如此不卑不亢的语气说话!
这个十多年前带着一身伤势来到奇山宗的神秘男子,秋平凡对他的了解,仅仅在于他在医术方面有些造诣,所以便在数年之后任他做了一名没有什么实权的长老。
但随着这些年他慢慢挖掘,竟是将这位白长老的深层身份挖了出来。
“我是该叫你白莫羽,还是该叫你白浮生呢?”
秋平凡伸手示意白长老落座,自己则是走到了大殿的角落,抽出几副宗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看到这一幕,白浮生的脸色终于有所改变,不像惊慌,却是玩味。
“宗主,何必要查一个无心逗留的人呢。”白浮生叹了口气,扯了扯自己那件有些发白的干净布衣,坐在了一边。
秋平凡笑道:“毕竟我要对宗门负责,你来历不明,我自然要查。不过这一查之下,却让我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事情,就比如你的身份,南荒名门白家的少爷,神宗圣女陆红鲤的丈夫,当今天下第一,陆狂人的女婿。”
一连说出三个身份,一个比一个惊人。如果说,仅仅是第一个身份,只能让人感到惊讶的话,那么后面的身份,就足以这大陆之上,绝大多数的人为之而震惊。
天下第一神宗宗主,这种存在,已经站在了世间力量的最巅峰。他的女儿陆红鲤当年与一名男子私奔,这件事情造成了神宗上下的恐怖震荡,神宗圣女,那可是地位仅在宗主之下的存在,也就是说,除了陆狂人以外,神宗那些门主,甚至是长老们都必须要听她调遣,地位无比崇高。
这样一个女子,为何会倾心于来自南荒大陆的无名小子?
十几年前,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疑问,甚至包括奇山宗的秋平凡。
平凡之所以不平凡,就是因为他想的比别人多,看的比别人更加透彻。
如果说十几年前那一夜他还茫然震惊于陆红鲤的选择,那么今日他就明白了,陆红鲤并不是一个世人口中的蠢女人,相反,她是一个眼光独到的聪慧女子。
她或许是看上了白浮生的潜力,或许只是单纯的倾心相爱,不管如何,她都赌对了。当年只不过是地元境的白浮生,现在已经跨越两境,彻底坐稳了武尊之境,而这样一个只要放声出去,便可以留名武榜,名震大陆的强者,竟是为了给陆红鲤报仇,苦心潜伏在东都大陆,选择了最危险,最容易暴露的奇山宗,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长老,一待就是十余年。
这般隐忍的心性,足以让秋平凡为他赞叹。
可是赞叹归赞叹,既然他发现了这件事情,发现了白浮生的身份,那他身为奇山宗的宗主就必须要有所行动。
这就是道理。
“宗主,何必急于一时。”白浮生坐在大殿的椅子上,轻声道:“我已经安分的待了十多年,自然不会做出自毁的蠢事。而且我的目标很明显,只有陆狂人。只有杀了他,我才能平息红鲤的怨火,才能让我自己得到救赎。”
“陆红鲤的死,看来对你打击颇大。”
秋平凡笑了笑,忽然说道:“可是如果她没死,你又当如何?”
雨声细密,不似所谓的春雨无声。
大殿之外,忽然有些风雨飘摇,许多弟子心头莫名生起了心悸感,不由茫然微惧的看向了大殿。
秋平凡微笑看着白浮生,后者眉眼微垂,表情没有动过一分一毫,这份定力,不由让秋平凡再次刮目相看。
“白先生就不对我的话好奇吗。”秋平凡笑道。
白浮生一声不吭,折起衣摆,慢慢站起身,再次对秋平凡深深一揖:“白某感谢秋宗主这十几年的收留之恩,今日既有了这一番谈话,以后也不便继续在宗内叨扰,告辞。”
说罢,白浮生竟是干净利落的转身,没有半点的逗留之意。
秋平凡眉毛一挑,却是没有开口留他。
因为这一番谈话,双方几次试探已经将自己想要的信息拿到了手里。
“有意思,南荒白家?有机会倒要见识见识,培养出这样一个男人的家族,究竟有多么了不起。”秋平凡抹了抹身边的一个灵位,整个大殿突然开始无声晃荡,浩如星河般的符文一闪既灭,将颤动的大殿稳定下来。
这震动只持续了一会儿,除了大殿内的某些古老阵法,就连附近的弟子都没有惊动。
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两名当世巅峰的武尊强者,在刚刚短暂的交了一次手。
更让人惊讶的是,天下第三的秋平凡,居然在这次交锋之中,被白浮生占了一丝的便宜。
虽然这不代表真正交手时白浮生可以稳胜秋平凡,但就凭这一丝微弱的上风,便足够说明,白浮生拥有不下于武榜第三名强者的实力。
秋平凡走出了大殿,将手伸出房檐,雨滴落在手上,冰凉的触感在掌心徘徊,他笑了笑,看朝一个方向,轻声道:“陆狂人,不是我幸灾乐祸,但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该怎么挡?”
“现在你们脚下踩着的,就是这片大陆最神秘的土地,也就是众多修者信之为圣的东都大陆。”
吴烟宁踏过两境边界后,对着身后那些弟子们说道。
这一次,她率领着玄剑宗的弟子们出战东都大陆,却是一路之上沉默寡言,只是偶尔为那些初次参加三陆会武的弟子解释其中要点,倒是让许多不熟悉她的弟子觉得这位吴长老还真是平易近人。
吴烟宁正想要再说一些什么,目光却忽然一凝,看到一个身穿紫衣,气度华贵的男人,乘坐着一个由八头白鹿牵拉的巨大马车,自另一个方向缓缓而来。
在马车周围,跟着许多身穿紫衣的年轻人。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标刻着一个记号,那代表着南荒大陆的一个强大宗门,离天宫。
坐在马车上的男人挥了挥袍袖,幕帘之后,他的身影显得极淡,声音却是洪亮宽厚,从车里传出:“吴长老,久违了。”
“不夜君,想不到这次是你亲自带着离天宫的弟子来参战。”吴烟宁面无表情,眼中闪过深深的厌恶。
然而玄剑宗的弟子们,却是生出了一片哗然。
“这人就是不夜君?离天宫的宫主?”
“瞧着气度,应该错不了。”
弟子们的哗然,却没有影响到坐在马车上的那个紫衣人影。
虽然不能通过那幕帘看到不夜君的相貌,但是,玄剑宗的弟子们可以想象,此人一定是气度非凡,颇有大家风范。
然而在场却有三个人不这么认为。
一者,自然就是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吴烟宁,二则是笑意浅浅,眼神冰冷的叶华颜。
第三人,却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白阳。
“不夜君?这家伙看来就是那个养育紫嫣然,想把她当成练功鼎炉的男人了。瞧这气息,看来他现在只差一丝就能够突破到天元境,呵呵,我想他现在也是恨极了你小子。”
主宰观察了一下不夜君的气息以后,笑声之中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白阳面无表情,松了松袍袖下的拳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是站在他身侧的孔墨衣敏锐的察觉到他情绪有变,不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低声道:“你认识这个不夜君?”
“不认识。”白阳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被孔墨衣知道比较好。
尤其是紫嫣然的事。
“三陆会武这等大事,我离天宫小门小户,自然要持以端正的态度。怎会像玄剑宗这般家大业大,随便派一名长老,就可以抵得上我们这个宗主?”不夜君懒散的拄着脑袋,声音透过幕帘遥遥传出,随即他却是轻咦了一声,颇为玩味道:“不过现在看来,吴长老你的修为似乎快要漏的一点不剩了?”
吴烟宁一声不吭。
不夜君微笑道:“离天宫有些双修补气之法,若是吴长老不嫌弃,倒可以上车一叙,你我二人共同修炼切磋。”
这等如此露骨的调戏,虽然吴烟宁并不在乎,但一边的姜无双却是冷哼了一声。
“哦?这位应该就是吴长老的弟子了吧?”不夜君目光微转,姜无双几乎能够感觉得到那双放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几个关键位置停留许久,心下更是怒不可遏,正要开口,一只手从旁边伸了出来,轻轻拉住了她。
姜无双不解的看着叶华颜,不明白她为什么阻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