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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别后(1)

舅母和他送他的姊姊到车站去。他心中常常摹拟着的离别,今天已临到了。然而舅舅和姊姊上车之后,他和姊姊隔着车窗,只流下几点泛泛的眼泪。

回去的车上,他已经很坦然的了,又像完了一件事似的。到门走入东屋,本是他和姊姊两个人同住的小屋子。姊姊一走,她的东西都带了去,显得宽绰多了。他四下里一看,便上前把糊在玻璃上,代替窗帘的,被炉烟熏得焦黄的纸撕了去,窗外便射进阳光来。平日放在窗前的几个用蓝布蒙着的箱子,已不在了,正好放一张书桌。他一面想着,一面把窗台上许多的空瓶子都捡了出去。——这原是他姊姊当初盛生发油雪花膏之类的——自己扫了地,端进一盆水来,挽起袖子,正要抹桌子。王妈进来说,“大少爷,外边有电话找你呢。”他便放下抹布,跑到客室里去。

“谁呀?”

“我是永明,你姊姊走了么?”

“走了,今天早车走的。”

“我想请你今天下午来玩玩。你姊姊走了,你必是很闷的,我们这里很热闹……”

他想了一会子。

“怎么样?你怎么不言语?”

“好罢,我吃完饭就去。”

“别忘了,就是这样,再见。”

他挂上耳机,走入上房,饭已摆好了。舅母和两个表弟都已坐下。他和舅母说下午要到永明家里去,舅母只说,“早些回来。”此外,饭桌上就没有声响。

饭后待了一会子,搭讪着向舅母要了车钱,便回到自己屋里来。想换一件干净的长衫,开了柜子,却找不着;只得套上一件袖子很瘦很长的马褂,戴上帽子,匆匆的走出去。

他每天上学,是要从永明门口走过的。红漆的大门,墙上露出灰色石片的楼瓦,但他从来没有进去过。

到了门口,因为他太矮,按不着门铃,只得用手拍了几下,半天没有声息。他又拍了几下,便听得汪汪的小狗的吠声,接着就是永明的笑声,和急促的皮鞋声到了门前了。

开了门,仆人倒站在后面,永明穿着一套棕色绒绳的短衣服,抱着一只花白的小哈巴狗。看见他就笑说,“你可来了,我等你半天!”他说,“哪有半天?我吃过饭就来的。”一面说,两人拉着便进去。

院子里砌着几个花台,上面都覆着茅草。墙根一行的树,只因冬天叶子都落了,看不出是什么树来。楼前的葡萄架也空了。到了架下,走上台阶,先进到长廊式的甬道里。墙上嵌着一面大镜子,旁边放着几个衣架。永明站住了,替他脱下帽子,挂在钩上,便和他进到屋里去。

这一间似乎是客室,壁炉里生着很旺的火。炉台上放着一对大磁花瓶,插满了梅花,靠墙一行紫檀木的椅桌。回过头来,那边窗下一个女子,十七八岁光景,穿着浅灰色的布衫,青色裙儿,正低头画那钢琴上摆着的一盆水仙。旁边一个带着轮子的摇篮正背着她。永明带他上前去,说,“这是我的三姊澜姑。”他欠了欠身。澜姑看着他,略一点头,仍去画她的画。永明笑道,“你等一等,我去知会我们那位了事的小姐去!”说着便开了左方的门,向后走了。

他只站着,看着壁上的字画,又看澜姑。侧面看去,觉得她很美,椭圆的脸,秋水似的眼睛。作画的姿势,极其闲散,左手放在膝上,一笔一笔慢慢的描,神情萧然。

他看着忽然觉得奇怪,她画的那盆水仙,却是已经枯残了的,他不觉注意起来。——澜姑如同不知道屋里有人似的,仍旧萧然的画她的画。

后面听见笑声,永明端着一碗浆糊,先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女子,穿着青莲紫的绸子长袍,襟前系着一条雪白的围裙,手里握着一大卷的五色纸。永明放下碗,便道,“这是我的二姊宜姑。”他忙鞠躬。宜姑笑着让他坐下,一面挽起袍袖,走到窗前,取了一把裁纸刀;一面笑道,“我们要预备些新年的点缀品,你也来帮我们的忙罢。”她自己便拉过一张椅子来,坐在中间长圆桌的旁边。

他忸怩的走过去,站在桌前。永明便将宜姑裁好了的纸条儿,红绿相间的粘成一条很长的练子。他也便照样的做着。

宜姑闲闲的和他谈话。他觉得她那紫衣,正衬她嫩白的脸。颊上很深的两个笑涡儿。浓黑的头发,很随便的挽一个家常髻。她和澜姑相似处,就是那双大而深的眼睛,此外竟全然是两样的。——他觉得从来不曾见过像宜姑这样美丽温柔的姊姊。

永明唤道,“澜小姐不要尽着画了,也来帮我们!”澜姑只管低着头,说,“你粘你的罢,我没有工夫。”宜姑看着永明道,“你让她画罢,我们三个人做,就够了。”回头便问他,“听说你姊姊走了,谁送她去的?”他连忙答应说,“是我舅舅送她去,等她结婚以后,舅舅就回来的。”永明笑问,“早晨你哭了么?”他红了脸只笑着。宜姑看了永明一眼,微微的一笑,笑里含着禁止的意思。

他不觉感激起来。但永明这一句话,在他并没有什么大刺激,他便依旧粘着纸练子。

摇篮里的婴儿,忽然哭了,宜姑连忙去挪了过来,放在自己座旁。他看见里面卧着的孩子,用水红色的小被裹着,头上戴一顶白绒带缨的小帽,露出了很白的小脸。永明笑说,“这是娃娃,你看他胖不胖?”他笑着点一点头。——宜姑口里轻轻的唱着,手里只管裁纸花,足却踏着摇篮,使它微微动摇。

他忽然想起,便低低的问道,“你的大姊呢?”永明道,“我没有大姊。”他看了宜姑又看澜姑,正要说话,永明会意,便说:“我们弟兄姊妹在一块儿排的,所以我有大哥,二姊,三姊,我是四弟——娃娃是哥哥的女儿。”

娃娃的头转侧了几下,便又睡着了。他注目看着,觉那小样儿非常的可爱,便伸手去摩她嫩红的面颊。娃娃的眼皮微微的一动,他连忙缩回手去,宜姑看着他温柔的一笑。

一个仆妇从外面进来,说,“二小姐,老太太那边来了电话了。”宜姑便站起,走了出去。

永明笑道,“我们这位二小姐,就是一位宰相。上上下下的事,都是她一手经理。母亲又宠她……”澜姑正洗着笔,听见便说:“别怪母亲宠她,她做事又周全又痛快,除了她,别人是办不来的!”永明笑道,“你又向着她了!我不信我就不会接电话,更不信我们一家子捧凤凰似的,只捧着她一个!”澜姑抬头看着永明说:“别说昧心话了,难道你就不捧她?去年她病在医院里,是谁哭的一夜没有睡觉来着?——”永明笑道,“我不知道——不要提那个了,我看除了她之外,也没有一个人能得你的心悦诚服……”

宜姑进来了,笑向澜姑说:“外婆来了电话,说要接母亲和我们两个今晚去吃饭。我说嫂嫂不在家,娃娃没人照应,母亲说叫你跟着去呢。”澜姑皱眉道:“我不喜欢去!外婆倒罢了,那些小姐派的表姊妹们,我实在跟她们说不到一块儿!”宜姑笑道:“左右是应个景儿,谁请你去演说?一会儿琴姊和翠姊要亲自来接的。”永明忙问,“请我了没有?”宜姑道,“没有。”永明笑道:“我一定问问外婆去,一到了请吃饭,就忘了我;到了我们学校里开游艺会,运动会,怎么不忘了问我要入场券?……”澜姑道:“既如此,你去罢。”永明道:“人家没有请我,怎好意思的!就是请我,我也不去,今晚我自己还请人吃饭呢!”说着便看他一笑。

宜姑又问:“妹妹,你到底去不去?”澜姑放下笔,伸一伸懒腰,抱膝微笑道,“忙什么的,她们还没来呢。”宜姑道:“等到她们来,岂不晚了,母亲又要着急的。”澜姑慢慢的说:“那你为什么不去?”宜姑坐下,仍旧剪着纸,一面说,“我何曾不想去?娃娃的奶妈子又是新来的,交给她不放心。而且这两天往往有送年礼的,哪一家的该收下,哪一家的该璧回,你自己想如能了这些事,我就乐得去,你就留在家里,享你的清福。”澜姑想了一想,道,“这样还是我去罢。”宜姑笑道:“是不是!你原是名士小姐的角色,还是穿上衣服,在母亲身旁一坐,比什么都舒服……”

娃娃又哭了,这回眼睛张得很大,哭得也很急促。宜姑看一看手表,俯下去亲一亲她,说,“真的,忘了叫娃娃吃奶了,别哭,抱你找奶妈去。”一面轻轻的将娃娃连被抱起,这时奶妈子已经进来,宜姑将娃娃递给她,替她开了门,说,“到娃娃屋里去罢,别让她多吃了。”奶妈子连声答应着,就带上门出去。

话说未了,外面人来报道,“老太太那边两位小姐来了。”宜姑连忙脱下围裙,迎了出去。——他十分瑟缩,要想躲开,永明笑道,“你怕什么?我们坐在琴后,不理她们就是了。”说着两个人从长椅上提过两个靠枕,忙跑到琴后抱膝坐下。

她们一边说笑着进来,琴后望去不甚真切,只仿佛是两个头发烫得很卷曲,衣服极华丽的女子。又听得澜姑也起来招呼了。她们走到炉边,伸手向火,一面笑说,“宜妹今天真俏皮呵!怎么想开了穿起这紫色的衣服?”宜姑笑道,“可不是,母亲替我做的,因为她喜欢这颜色。去年做的,这还是头一次上身呢。”一面忙着按铃叫人倒茶。

那个叫翠姊的走到琴前——永明摇手叫他不要作声,——拿起澜姑的画来看,回头笑道,“澜妹,你怎么专爱画那些颓败的东西?”澜姑只管收拾着画具,一面说,“是呢,人家都画,我就不画了,人家都不画的,我才画呢!”琴姊也走过来,说,“你的脾气还是不改——上次在我们家里,那位曾小姐要见你,你为什么不见她?”澜姑道:“但至终也见了呵!”琴姊笑说,“她以后对我们评论你了。”澜姑抬头道,“她评论我什么?”翠姊过来倚在琴姊肩上,笑说,“说了你别生气!——她说你真是满可爱的,只是太狷傲一点。”琴姊道,“论她的地位,她又是生客,你还是应酬她一点好。”澜姑冷笑道:“狷傲?可惜我就是这样的狷傲么!她说我可爱,谢谢她!人说我不好,不能贬损我的价值;人说我好,更不能增加我的身份!我生来又不会说话,我更犯不着为她的地位去应酬她……”

琴和翠相视而笑。宜姑端过茶来,笑说,“姊姊们不要理她,那孩子太矫癖了,母亲在楼上等着你们呢。”她们端起杯来,喝了一口,就都上楼去。

永明和他从琴后出来,永明笑道:“澜小姐真能辩论呵!连我听着都觉得痛快!那位曾小姐我可看见了,这种妖妖调调的样子,我要有三个眼睛,也要挖出一个去!”宜姑看了永明一眼,回头便对澜姑说,“妹妹,不要太立崖岸了,同在人家作客,何苦来……”澜姑站了起来说,“我不怪别人!只是翠琴二位太气人了,好好的又提起那天的事作什么?那天我也没有得罪她,她们以为我听说人批评我骄傲,我就必得应酬她们,岂知我更得意!”宜姑笑道:“得了,上去打扮罢。母亲等着呢。”澜姑出去,又回来,右手握着门钮,说,“今天热得很,我不穿皮袄,穿驼绒的罢。”宜姑一面坐下,拿起叠好的五色纸来,用针缝起,一面说,“可别冻着玩,穿你的皮袄去是正经!”澜姑说,“不,外婆屋里永远是暖的。只是一件事,我不穿我那件藕合色的,把你的那件鱼肚白的给我罢。”宜姑想了一想道,“在我窗前的第二层柜屉里呢,你要就拿去罢——只是太素一点了,外婆不喜欢的。”说完又笑道:“只要你乐意就好,否则你今天又不痛快。”永明笑道,“你要盼望她顾念别人,就不对了,她是‘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的!”澜姑冷笑道,“我便是杨朱的徒弟,你要做杨朱的徒弟,他还不要你呢!”说着便自己开门出去了。

宜姑目送着她出去,回头对永明说,“她脾气又急,你又爱逗她……”永明连忙接过来说,“说得是呢。她脾气又急,你又总顺着她,惯得她菩萨似的,只拿我这小鬼出气!”宜姑笑道:“罢了!成天为着给你们劝架,落了多少不是!”一面拿起剪刀来,在那些已缝好的纸上,曲折的剪着,慢慢的伸开来,便是一朵朵很灿烂的大绣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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