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爱上一个人就是承受一种痛,轩大哥信吗?”我抱紧膝盖,不敢侧目看他,怕他发现我眼底那梨花一样脆弱的泪光。
“呵呵,银鸾兄弟,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啊?”他抱住我的肩,抱得那么坦然。就算我今天刻意揣了把梨花干在身上,他竟也闻不到我肩头流动的花香。
“我若是个女人呢,轩大哥还敢不敢再抱?”我淡淡的问道。远方那道彩虹正渐渐散去,天空只剩下了一片空寂与悲凉的阴沉。
“你怎么会是女人呢?你若是女人,那天底下还有谁算是个男人?”说这话时,他早已抽回了搭在我身上的手。于是我笑笑,告诉他:“你会为这句话而后悔的!”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我却很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心里装着滔滔不绝的倾诉。我忍着心里的疼痛站起来,用无声的背影与他道别。
曾曳曾经说过,佛祖从不向任何生灵示威,因为他们比任何生灵都强大。如若有人把持不住这一点,那便要向上苍交回他的强大,下凡间重新修为。他说那话的时候,我很想问问“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就是被贬到凡间的佛祖?”然而我只是点了点头,在心里回忆:我威胁过别人吗?继而我发现了,自己永远也修不成佛。今天又一次威胁别人了,我对自己深爱的男人说,你会后悔的。其实他为什么要后悔,什么时候会后悔,到底会不会后悔,我压根就不知道,只是想那么说罢了。说完,我哭了。
梨花教解散了。离开轩鹤后我准备去远行,想让别人接管梨花教,可是那些弟子们却选择了离开。他们只想让银鸾当教主。辞行宴上,众兄弟齐举酒碗,在单薄得有些苍凉晚风中唱了一首清曲:
英雄问鼎天下,白骨累累终不悔。
美人痴恋英雄,芙蓉帐暖思断肠。
且看天下谁为卿狂?银鸾出自东方。
长剑追随勇士,万丈银光义流长。
佳丽脱下霓裳,举起长矢射天狼。
且看天下谁为卿狂?银鸾出自东方。
幽寡的曲调悄然潜入心里,我转过身去面向苍穹竟然泪落如雨。其实我很少哭的。只是此情此义此时天,实在让人心中感慨。臭小子们,原来知道我是女人啊!
他们都知道,轩鹤居然看不出来。那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丢下了自己的弟子们,只身跟着他闯荡千山万水,在碧波湖上手搭着手摇动船桨,在独木桥上肩抱着肩度过漫漫长夜,他居然看不出我是女人?这个问题一直像寒冰似的冻结在心头,我又一次喝醉了。
离开中原的时候,我写了一封信给轩鹤。其实也不算是信,几乎全江湖的人都知道,银鸾不会写字。她只是在那张白如雪的纸上,用干枯的梨花花瓣拼了一只白鹤。信送出去后我却又立即后悔了。银鸾何曾是个矫情的人?既然想成全他对青鸾姑娘的一腔思念,何必再让他记住有个银鸾?曾曳说过,如果注定是孽缘,只有彻底放下的那个人才是真正得到的人。我记得当时驳斥了他。我说:“能放下的爱肯定不是真爱!”当时我心中想的是九哥萧离。虽然得不到他,我却从来不曾想过把他放下。萧离一生看重王权,他心目中的爱也总是得为他的天下让路,但他终究是执着于那一份爱的。在他心中,除了那个和银鸾一模一样的紫鸾公主以外,再没有第二个女人。我感动于那一份专情于是爱他爱得比铭心刻骨还要真,却还是把他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