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742200000008

第8章

?第八章 没有结束的战争

海岸边,紫云默默地注视着蔚蓝的静海。

“紫云——”

紫云转过身来,见了来人,微微一笑,“是你们啊。”

“是。”庸解狐凝视她忧郁的面色,摊开手,露出掌心间的东西,“这是被怪物吞下的紫雷的晶魄。”

紫云接过,圆润的晶魄在她手中,光芒更胜了一些。

“还有,远臣的事已告一段落,我是来向你辞行的。”庸解狐顿了顿,“至于那怪物的尸体,我准备带回去请朋友帮忙研究,调查它究竟是何种生物。”

“啊,也好。”紫云轻轻道,“也许对找寻幻镜会有一定的帮助。”

“会的会的。”随光在一边大咧咧地开口,“你放心,我上次在静海之谧见到紫雷的时候,他气色还不错,估计一时半会儿的还死不了——哎,你踩我干什么?”

望月继续狠狠踩他的脚背。

“说到这件事,我已代王兄摄政,直到他归来为止。至于幻镜,它能以物生物——”紫云皱眉,“你们说曾见过变兽……”

“变兽不可能单独离开溜沙国。”庸解狐沉吟,“我以为,当日所见的变兽和库官,应该也是幻镜所产生的幻象。”

随光睨他,“照你这么说,幻镜在溜沙国了?”

“有这种可能。”

“那好。”随光泼他冷水,“溜沙国疆域广阔,国人又野蛮无比,我们在哪里去找幻镜?又去找谁打听幻镜的下落?”

“至少要找吧。”庸解狐盯着他。

“说得轻巧……喂,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随光突然有一种跳入陷阱的感觉,“我不会去查的。”他拨开额前的发给在场诸位看,“我的晶魄才长出来,很弱的,不小心保护,随时可能挂掉。”

“可没有了幻镜,幻晶会消失,晶魄之力也随之孱弱……”望月担忧地说,“到时候,不只是随光你,整个幻晶国的人都会——”

随光泄气,耷拉下脑袋,“说得也是啊……”

“我刚听说了一件事。”庸解狐突兀地转化话题。

“什么事?”其余三人一致问他。

庸解狐咳了咳:“珍藏于奄南国的《溯予之源》被盗了。”

“什么?”随光的短发根根冲天,他瞪圆了眼,“你是说《溯予之源》?那本据说记载了盘古有史以来所有秘密的‘智慧之书’?”

庸解狐如他所愿地点头。

“一定还是‘他们’——我有预感。”紫云肯定道,“远臣亲口说‘他们’要毁了盘古。现在,‘他们’偷走了象征财富的幻镜,使最富有的幻晶国失去了经济支柱;夺去了象征力量的射焰弓,使最强悍的朗射国没有了神器保护;盗取了象征智慧的《溯予之源》,使最文明的奄南国停止了前进的步伐……财富、力量、智慧都有了,还有前段时日,幻晶石价格被哄抬——是了,解狐,你不是说布拉国大公的小儿子也被绑架了么?必然也与‘他们’有关的。这就是‘他们’的目的——获取庇护所有国家的圣物,一一摧垮这些国家——那样子,盘古星迟早是‘他们’的天下!”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摇头,“最可怕的是,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

“还是有线索的,不是吗?”随光的职业习惯使他脱口而出,“至少,我们知道他们的首领叫‘帝拉斯’。”

“是的,帝拉斯。”紫云眼前一亮,“那怪物没有在幻晶国彻底完成任务,控制幻镜的秘密还没有找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错。”庸解狐接口,“我想‘他们’之所以会盗取《溯予之源》,就是想从这本史传记载了秘密的‘智慧之书’中找出控制幻镜的方法。”

“这么阴险啊?”随光从旁感慨。

紫云幽幽的目光看向他。

随光立即警觉起来,“嗯,这个,我是说,我是很想尽力的。不过我最近比较忙,你也知道,我没武功没武器又不会奇门异术……”

“你有王兄的白莹石。”紫云轻言。

随光低头看那枚指环,讪笑地打着哈哈,“啊啊,皇室的嘛,我现在就还给你好了。”说完,他就动手拔指环。

紫云按住他的手,“不必了,王兄既然给了你,必有他的用意。”

“不要吧?”随光拼命摇头,“他只是一个人在静海之谧呆久了,偏就只有我阴差阳错地闯进去,他别无托付,只好暂时由我拿出来——相信我,他一定希望这枚指环能交到一个聪慧敏秀机灵的高人手上……”

“随光……”望月已是听不下去,“你别再找借口了,作为幻晶国的人,你要担负起责任来。”

“哈哈,我不过是个三等公民。上有帝相,下有军士,该为国尽力的,应该是他们才对。”

“三等公民又怎么样?”望月戳他的脑门,“你现在至少还是三等吧?等幻晶国被灭掉了,你就只能当亡国奴了。”

随光歪着脖子,还想反驳。

“而我呢,找不回射焰弓,女王怪罪倒是小事。”望月的嘴角垮下来,表情悲戚,“一旦朗射国被占领,我们狼族一定会被剥皮吃肉……”

“他敢!”随光的发有些蠢蠢欲动了,他摸着望月发中的那一对小小的狼耳,说得豪气干云,“有我在,谁敢伤害你?走,我们现在就去溜沙国找幻镜去!”

说完,牵了望月的手就准备出发。

“随光!”庸解狐在身后唤他。

随光回头,“对了,死狐狸你就去奄南国,找到了《溯予之源》的线索就立即来跟我们回合。哼,我就不信我找不出控制幻镜的办法!”

“随光——”庸解狐紧追几步赶上他,举手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耳语,“她是狼族。”

“你不爽啊——把爪子拿开!”随光拍开他的手,“现在流行****恋。”

“那就好。”被他抢白,庸解狐也不生气。他又看了望月一眼,“若是回朗射国复命,代我向洛非问好。”

望月惊奇,“你认识女王陛下?”

庸解狐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他微微一笑,“我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唯有一处,这一生,也不知能不能到达……”

“好了好了!”随光不耐烦地打断他,“每次都喜欢叨念这一句,你不烦我都烦了。望月,我们走了!”

庸解狐凝视他们离去的背影,回头瞅还在默默注视静海的紫云,继而抬眼望那同时出现在夜空中的金银变月——

一切,似乎才将开始。

随光与望月走出了老远——

“随光,你为什么老喜欢叫庸解狐‘死狐狸’?”

“因为他太歹毒。”

“歹毒?”

“没错。”

“何以见得?”

“……”

“随光——”

“……”

“随光?”

“……”

“随光!”

“行了我说就是啦。他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是以一绝色大美女的身份,并且还很可恶地羞答答地说与我有要事相商。待我兴冲冲地赶到约会地点,居然发现是一个高高大大不折不扣的男人在等我。更可恶的是,他还给我乱飞媚眼——恶,还是不说了。这个死狐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幻镜之旅·完)

荒之眠(针叶)

第一章 开奖啦

当眼中漆黑一片的时候,身体的其他触觉会变得相对灵敏。

例如——听觉。

高昂的音乐如充沛的气旋,一圈一圈,流畅无阻,布满整个房间,房内漆黑得无法产生半片阴影。从半环式透明墙窗向外看,无垠的夜色中,偶尔会划过一道道朦胧的光柱,转瞬即逝。除了光柱,从墙窗这个角度竟然看不到任何风景,仿佛这房间伫立于青峰之巅,依伴于万仞绝壁。

音乐盘旋……

有人是天生的歌者,他们的音乐犹如来自地底深处的呼唤,摄人心魂,一入耳,就如铁爪攫取心脏,那种强烈震撼的悸动感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嗒!嗒!”轻轻的开门又关门声,一道身影步入充满音乐的房间,浴室的灯光也趁机从门缝中倾泻而出,在音乐之中混入片刻的朦胧。

裹着浴巾的身影显然是这间屋子的主人,馥郁的沐浴香气中,这位主人依着音乐的节拍好心情地旋转起舞,一圈,又一圈……半?

没错,仅仅旋了一圈半,黑暗中,主人的眉头微微一蹙。不动声色地继续旋完那半圈,主人抄起手边的果冻电话扔向半环式透明墙窗的一角,也不意外果冻电话被“某只手”接住。

事实上,除了主人的双手,房间内不应该再多出一只手。如今多出的“某只手”,不外召告着一件事——有人入侵。

好大的蚂蚁胆!

此时,高昂的音乐渐渐滑入温柔的低谷,扯出冷冷的笑,夹着一身清爽和幽香,主人扑向入侵者。

黑暗中,两道黑影——不知是谁压倒了谁,不知是谁反扭了谁的胳膊,不知是谁勾住了谁的脚,不知是谁又反压制了谁……

攻击,防守,反攻击,反防守。

呼吸与呼吸交错,不重,不粗,不急,不喘,轻轻的,浅浅的,给人一种懒懒洋洋的错觉。

主人和入侵者似乎很小心,一连串的攻击和防守虽快如闪电,动作幅度却非常小,两人仿佛有默契一般,尽量不让身体与房间中的器物接触,以免撞倒损伤。

火大了,主人一把扯下浴巾,兜头罩向入侵者,不偏不倚,正好罩在入侵者头上。同时,主人手指一弹,轻叫:“开灯。”

房间的声控系统在一秒之内接受并确认主人的音波,下一刻,灯光大亮。

音乐停止。

黑色的浴巾罩在入侵者头上,主人冷笑一声,正要反制入侵者,却不想入侵者双手一摊,敏捷地向侧方退一步,蒙蒙闷闷的声音从浴巾下传来:“不玩了,榭儿。”

榭儿,正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你说不玩就不玩?哼——”主人长脚一伸,直劈入侵者肩胛,口中不忘斥骂:“在这里,我游榭儿说了算。”

很明显,屋主的全名是游、榭、儿。

“我道歉,我不应该不敲门就进来。”入侵者弯腰闪过这挟雷带电的一劈,语有笑意。

“迟了。”游榭儿反手一捞,扯上浴巾一角,再借机一抖,将浴巾一旋,绕在入侵者脖子上,脚下同时一勾,一个漂亮的反制,将入侵者压在地板上。得胜后,游榭儿不忘追加一句提醒:“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入侵者全身放松,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只说:“我收回。”

“收回什么?”

“道歉。”

“……”游榭儿愣了愣,突地哈哈大笑,放开入侵者,待到笑够了,游榭儿才说:“喂,算起来我们一年没见了,你还不把浴巾拿下来。不想见见我?”

“不想。”头罩浴巾的人摇头又摇头。

“为什么?”有人气结。

入侵者似乎叹了口气,虽看不到表情,那语气却极度的无奈:“因为我不想看到你那副臃肿的身材。”

话刚说完——砰!果冻电话迎面吻上脑袋。

“庸、解、狐!”杀气腾腾,蓄势待发。

头罩浴巾的人闪身避开,至此仍然无意扯下浴巾,边躲边笑,“榭儿,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我可没请,你不算客……哦,对了,”刹住身形,游榭儿一拳捶到掌心上,想到什么似的大叫:“喂,你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

“解狐?”

“榭儿,你的屋子只停在建筑的最顶层,我正好看到,所以下来……嗯,拜访。”

“拜访就免了,你是算准了时间来这儿。”心知肚明地轻嗤,游榭儿换上轻柔的音乐,回头,双眼一瞪,“你到底要在浴巾下面待多长时间?”

借着浴巾下透露的隐约光亮,庸解狐走到透明墙窗前,慢慢扯下浴巾。

在夜色的渲染和灯光的反射下,此时的墙窗像一面朦胧的镜子,曲曲折折的线条勾画出深夜拜访者的轮廓,虚幻,缥缈,仿佛要凌空飞去。

随手将浴巾向后抛,他笃定主人会接住。

食指一勾,让浴巾挂在手上,游榭儿抬平眸珠,视线溜过那道久违的背影,慢慢移向镜面化的墙窗。隐隐约约的镜面中,是一双低垂的眼眸。

“榭儿,把灯关了,我想看夜景。”轻沉的嗓音,透着一丝疲惫,“谢谢。”

游榭儿没说什么,弹指下令,黑暗重回。

走到庸解狐身边,两道身影并立。

透过墙窗往下看,一片繁华美景,都市迷离。笔直的街道纵横交错,如蛛网蔓延,高耸的建筑物或密或疏,圆顶的,尖顶的,方形的,三角形的,不规则的等等等等,包裹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充满狂野与靡丽,与之相伴的,是那幽灵般的气息。

这种气息,与正义起舞,与邪恶干杯。它诱惑,妖娆,纯粹,美丽得……令人窒息。

点着墙窗上友人的肩部线条,游榭儿突道:“解狐,你不高兴。”

庸解狐没说什么,长长的眼睫翕翕一扇,似要抬眼,也仅是……似要。

“我能帮你什么?”游榭儿揉揉半湿的发,停了停,瞟他一眼,撇嘴追加一句,“喂,我的身材没你说的那么臃肿吧?”

“……”似笑非笑地弯起唇角,庸解狐抬眸,只道:“你是西一区的总编辑,我可不敢劳烦你。”这话,仅是谢绝了游榭儿前一刻提出的帮忙,对于“臃肿的身材”一说,他似乎不打算收回。

“哈,你还知道我是谁啊。”游榭儿翻白眼,随后立即感慨成熟的自己怎会有如此幼稚的举动。

庸解狐聪明地沉默,以免挑起不必要又幼稚得可笑的争执。

现在的他,无心玩笑,也无力玩笑。

游榭儿是“八卦绿猫”西一区的区总编辑,爱好是“砍文章”——砍掉文章中所有不必要的形容词和副词,如定语、状语、补语。通常一篇文章,无论多少字,无论什么体裁,无论有什么用,经游榭儿审读之后,只会剩下几百字或几十字。这种砍文章的过程被游榭儿称为“塑骨”,就像猫这种动物,一条鱼整个含进嘴里,吐出来后只有一条完整溜溜的鱼骨头,精减得……唔,只能用精减来形容。

曾经有一位作者,将自己呕心沥血的五十万字大作交给游榭儿“拜读”,原本那位作者想借“拜读”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请游榭儿写推荐序文,结果可想——五十万字大作被砍得血肉横飞,剥皮,剔肉,外带抽筋,等游榭儿“塑骨”完成,一个文档丢回去,五十万字浓缩成五千字,最后附言:“此文可读率仅百分之一,请投短文出版部。”

愤怒吗?

如果是作者本人,大概会。

其实,那位作者的书写得不算差,如果一千人阅读他的作品,至少百分之九十八的人不会排斥。不幸的是,他偏偏将作品给了那百分之二的人“拜读”,不被砍死已经是福大加命大了。随后,五十万字转到西一区另一名编辑手中,总算是顺利出版。

游榭儿的屋子是一驾旧式的四轮地跑,经过改良后,空间宽敞,设备齐全,攻击系统无可挑剔,必要时可以升空。游榭儿喜欢将房子停在建筑物的最顶层,方便看风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无论从高度还是视野度来说,都称得上是这座城市的最高点。

这种可移动的屋式地跑,十几年前曾在盘古星上流行过,现在,全盘古大概找不到三驾,一来过时,二来……二来……唉,庸解狐偷偷叹口气,虽然屋式地跑很方便,可体形太臃肿,对于追求新奇和刺激的人们来说,新鲜感一过,也就视如垃圾了。

他幽幽抬眼,高缈的夜空中,一轮变月悬挂。

雾化的金色光芒洒在盘古星上,与城市的璀璨相比,毫不起眼。

此时,若有飞禽过空,瞳孔中必会映出某个“奇怪”的物体——在这城市最高的建筑物上,覆盖着一个半圆形的“顶”,它有着金属质地的外壳,光滑,优美,折射着金变月的光芒,自身的颜色却无法判断;它圆圆的四周环绕着一圈皱褶似的裙边,像浮游在深海中的水母,它的下方却是一个矩形座,整体看上去像某种造型奇特的玩具。

这奇怪玩具,正是游榭儿设备齐全的屋式地跑。

“这儿……”指尖在窗上无意识地游走,庸解狐的声音慢慢轻松,“没变……”

“嗯,荒度之夜!”游榭儿亦将视线投向因高度而缩小的城市,“可以想象,未来的八天绝对热闹,热闹之后,就该我们忙了。”

“要开奖了,”庸解狐静静陈述,“这也算是盘古星的……盛事。”

“我可不会认为你对那奖有兴趣。”游榭儿横眉一瞥,对他所提到的“奖”心知肚明。

深夜的拜访者淡淡然吐口气,垂下的双眸掩去所有情绪,只轻轻应了声:“嗯。”

“那么——”游榭儿背靠墙窗,负手问道:“解狐,你怎么有兴趣到这儿来?”

偏头,销魂的眸子穿透黑暗看向友人,一道恰巧破空的光柱在那双眼眸深处划过幻晶般的光泽,闪烁的灿烂,瞬间的焰火。

唇动,他的声音轻轻的,悄悄的:“路过,为了吃一盘面。”

多简单的理由,却也最真实。

说起奖——

盘古星上,奖项很多,多得就像宇宙里悬浮的小行星,此消彼长,绵绵不绝。但是,没有哪一种奖能像赛息国的“眠奖”这么引人注目,流光溢彩,甚至……嚣张。

提起“眠奖”,不得不先了解赛息国。这个位于盘古星西半球的一个小国家,没有夸夸其谈的历史,没有让人眼馋到野心膨胀的矿产资源,充其量,算是有那么一点丰富的森林和水力资源吧。但因为国土面积小,这丰富的“资源”也不过是小菜一碟,小猫一只,不足挂齿。

尽管如此,赛息国却特别注重国民的文化素质,赛息国人热情好客、谈吐文明、重诺守时,热爱大自然和野生物。

“眠奖”是赛息国众多奖项之一,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282年前。“眠奖”共设有9个奖项,每3年颁发一次,迄今已经颁发了93届,按顺序,今年这一届想当然是第94届。

荒度城,历来是“眠奖”的颁发地,第94届自也不例外。

“眠奖”的特点有二:一,它独立;二,它隐秘。

它的独立,在于评选者的提名不受任何限制。不分国家,不分种族,只要你能联系上“眠奖”委员会,你就能对你所欣赏的人、作品、组织进行提名,甚至可以自己提名自己。要注意的是,在提名的同时,你必须提供一个理由去支持被提名者,就算你说“今天天气很好,所以我提名某某”这类烂到令人脑残的理由,“眠奖”委员会的工作者也会欣然接受,然后记录下来。

他们不会暴青筋,绝对不会。

它的隐秘,在于评选只出结果名单,评选中的细节和过程全盘保密。这里所谓的“结果名单”,并非指奖项最终得主名单,而是指——由“眠奖”委员会经过“可能存在的”激烈讨论而评选出的、有资格参加最终颁奖狂欢日的名单。

9个奖项,9张名单,名单中所记录的皆是各领域的佼佼者。

委员会将邀请这些佼佼者光临荒度城,参加为期8天的颁奖狂欢日,在这8天里,他们将于不同时段颁出9项“眠奖”的最终得主。对于那些不接受邀请的家伙,将被委员会视为公然放弃,在此届除名,而接受邀请却无法准时到达荒度城的家伙们,就算他可能是某项“眠奖”的最终得主,也会被委员会除名,另评新得主。因为,赛息人非常注重时间观。

总之,在颁奖前,谁也不会知道谁是九大奖项的最终得主。

以上,可称为“眠奖”名誉盘古的理由,却并非它嚣张的理由。

它嚣张,因为它所设定的九个奖项中,既包括正面的、对盘古星有利的创作、发现和所作所为,也包括负面的、对盘古星有害的创作、发现和所作所为。

这些创作、发现和所作所为的相同点是——巨大影响。

影响,有正有负,正,是提升和跃进,负,是倒退和毁灭。

“眠奖”之所以嚣张,之所以惹来盘古星所有人的关注,正在于它无论正负,不分好坏。

真正的平等,大概如此吧。

玩着果冻电话,庸解狐曲腿坐在窗台上,身后是空旷的荒度美景,耳中是游榭儿反复播放的音乐。室内依旧漆黑,他将下巴轻轻搁上膝盖,不知在想什么。

有时候,什么都不想,却又什么都往脑子里钻。

布拉国……昭摇……

幻晶国……随光……

他来荒度城,的确是路过。每届的“眠奖”评选和颁布总会惹起一些事端,满足了好奇者的窥猎心理,坦白而言,能够获得“眠奖”,对谁都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肯定,要他假假地说“我对这个奖没什么兴趣,这个奖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他还真是做不到。

不必云淡风清,不需孤高自赏,真正的欲望有时才最可爱。

而这一次,他却是真的……真的……没有兴趣,没有的程度已经达到让他留下看看颁奖结果的好奇心也泯灭殆尽。

他只想吃一盘面,单纯地。

明天,吃完面后,他便离开。

“给。”一杯热茶端到眼前,伴着推荐的笑语,“荒度城的朵兰公主茶,颗粒速溶。”

“谢谢。”庸解狐含笑接过,眼角瞟到游榭儿撑掌一跳,坐到自己身边,抢过被他蹂躏的果冻电话。

无言片刻,游榭儿清清嗓,开口:“职责所在,有件事要催催你。”

“催什么?”品着朵兰公主茶,庸解狐莫名其妙。

“《又见地藏》啊,明年的《又见地藏》,你的目标瞄准哪里了?”

如果游榭儿希望从庸解狐口中得到蛛丝马迹,恐怕要失望了。庸解狐很干脆地给出两个发音完全相同的字眼:“秘、密。”

“……”异常的静默,暗示着游总编有脑残的迹象。

庸解狐不理,继续喝茶。

三分钟后,身边传出磨牙声——“解狐,我一向佩服你的蚂蚁胆。”

茶杯在唇畔顿住,须臾,庸解狐转移话题:“这是谁的音乐?”

游榭儿并不介意他过于跳跃的思维,耸肩道:“范崇的作品,也是明天清晨将要颁出的‘眠音乐奖’可能获奖者之一。我最近很迷他的音乐。”

说到这儿,游榭儿的脸色微微一变,狰狞流露。

明天,清晨6点,在本该与梦之女神拥吻的大好时间段,那帮吃饱了不撑的“眠奖”评委会将颁出9大奖项中的第一项——“眠音乐奖”。

随后,同一天正午12点,公布第二项——“眠极绿奖”。

“八卦绿猫”和“眠奖”的关系,说出来简单之极,也就是出版者和被出版的关系。等到9项结果出来,那些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事全都发生后,“八卦绿猫”会负责出一本关于结果名单和今届奖项得主的名录,颁奖八天内所发生的花絮亦会收录其中。对于结果名单,找评委会要一份即可,对于今届奖项的得主,则要出动旗下编辑去收集资料,如独家照片、作品、研究成果的模拟等,最好再来一点深思熟虑的感言。

感……感他个……

“榭儿,希望你现在的脑子里想的不是我。”捂嘴发出的沉沉笑声打断游榭儿的思绪。

“……”

眼神真恐怖啊……庸解狐好心情地一笑,“这次你出动了多少编辑?”如果昭摇看到这种眼神,大概会惊叹“恐怖得真销魂啊”。

眉心蓦地一蹙,好心情因脑中突然跳出的一句话而消去几分。

“三名。”游榭儿瞥他一眼,跳下地,伸着懒腰走向卧室,在门前停下后,游榭儿不忘腰肢半扭,回眸飞媚,装出甜甜腻腻的诱惑嗓音:“解——狐——要不要……一起睡呀……”

庸解狐打个寒颤,摇头。

行了,够了,他可不想在未来的某天被人追杀。

第二章 “吃撑一个少一个”

第二天,清晨。

位于荒度城正中心的露天广场上,一朵朵与石纹地砖同色的“小蘑菇”慢慢旋转开,为坐在餐台上的客人挡下焰阳的火热。

露天广场的存在已近百年,它身上有美丽的传说,也有动人的爱情故事,而这些都已成为历史。为了纪念这些历史,荒度城的人们给了它一个很长的名字,人们曾经很激动很热切地叫着这个名字,可叫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没多少人能够念完全了。

所以,它那个很长的、很有历史意义的名字,就像一位年老色衰、无牙的老女人,早已被那些花心健忘的老情人抛弃。如今,无论是本城居民还是慕名而来的观光者,或是专为参加三年一度“眠奖”的旅客,都叫它“露天广场”。

最没特色的名字,也最好记。

广场的正北方伫立着一座纯黑色的建筑,它的高度在荒度城排第五,也是眠奖评委会的大本营。

坐在广场里,你能够享受空气浴,欣赏广场四壁上的精美浮雕,听听音乐,喝杯茶,吃些荒度城的特色美味,也可以观看由眠奖评委会投放在半空的颁奖实影。

随着焰阳的渐渐攀高,喧闹的人声像拍打海岸的潮水,一波又一波。游走其中的侍者不必刻意竖起耳朵就能听清他们的对话,一部分客人谈论的是三小时前颁布的“眠音乐奖”,另一部分则谈论接下来将要颁布的“眠极绿奖”。而这些,统统不会影响广场四周特色美食店播放的响亮揽客声——

“欢迎光临,客人,吃撑一个少一个啊!”

吃……撑一个,少一个?

这些小店难道希望自己的客人越来越少?

非也非也。所谓“吃撑一个少一个”,指的是弹性好、咬得断而挑不断的赛息面。这种面条直径0.03米,起点长度30米,最长无上限。

对于第一次品尝赛息面的客人,耐心的侍者会给出如下解释——

“起点长度”是指一盘赛息面的最少分量。一盘赛息面,其实只有一根面条。在制作过程中,制面师将甜、酸、辣、苦、咸、麻等味道全部融入面条里,而且这些味道是“不”均匀地颁布在面条的某一段上——不均匀哦,如果你想点一盘品尝,这一盘其实就是一根长达30米的面条。在享受美食的过程中,随着面条入肚的多少,你品尝到的味道也不同,前段可能是苦的,中段可能是酸的,后段可能是咸的或辣的……以此类推,这是起点长度的品尝。

侍者解释完,客人的问题又来了:为什么说赛息面“最长无上限”?

耐心的侍者仍然会继续解释——因为很多客人喜欢挑战,如果他们确信自己肚大能容,通常会增加面条的长度,让自己饱到撑,还有些客人想试试自己能不能一口气将这根面条吃完,而吃到最后总会撑肚子……总而言之,客人点多长,他们就能做多长。

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如果你不想品尝赛息面,侍者会耐心地为你介绍其他特色小美食,如果你想品尝一盘赛息面,侍者会先问“客人想点多长的面”,等到你确定长度后,不需要太久,一盘色、香俱全的赛息面便会端上来。

直径0.03米,长度30米,无须怀疑,这是一大盘面条。客人吃快吃慢,自由,客人花多长时间吃完它,也自由——就算你从今天吃到明天,侍者也不会介意。但是,如果遇到吃一半浪费一半的客人,侍者的耐心会来个180度凌空翻,冷森森的表情让客人吃不了也兜不走。要么,你选择继续吃完不浪费,要么,你选择赔款,所赔金额是所剩面条长度的100倍,要么,你就准备坐监吧。

若客人问原因,对不起,这是荒度城的习俗。

“真的有点撑……”角落里传出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来自埋头吸面嚼面的黑发男子。一整盘赛息面早已经被他吃着七七八八,看他嘟嘟哝哝的样子,似乎还游刃有余。

埋头苦吃,他神情愉快。

浅红的闲式衫混搭淡灰色的绒质裤,没有勾出他令人着迷的腰形,也没有造成视觉色彩上的突兀。他的发色虽黑,却不纯正,若是盯得久了,光滑的发丝仿佛一面微光反射的镜子,在无形之中折射出深幽的蓝。

他对面坐着一名紫发男子,点了一杯茶,手中正翻阅一本杂志,看得累了,紫发男子会望望同伴,看他的面条吃了多少米。

“慢点,慢点,昭摇,我们现在有很多时间可以消磨。”紫发男子笑眯眯。

昭摇停下嚼面,打个小嗝,端起自己的茶小啜一口。据说这叫朵兰公主茶,是非常具有赛息国风味的茶饮,他第一次听到时,以为是“剁烂公主茶”。

把公主剁烂了制成茶,还真是销魂啊……乱想着一些有的没有的,昭摇一边喝茶,一边打量露天广场的其他客人。其实,要打量,最近最直观的就是坐在他对面的紫发男子。这家伙……昭摇的眼斜斜移过去。

当一个人不出声时,最先入眼的便是他的外貌——

紫色的头发看上去很柔软,长不过肩,修剪得恰到好处。那张脸没什么大瑕疵,肤白健康,仅右眼角有些淡淡花纹,因为与肤色接近,若非贴近了看,基本上可以忽略。他的眼睛是深紫色,以俗到不行的词来形容,就像沾满水珠的自在果。那种深紫色的果实圆润饱满,从水中捞起来时,让人眼馋加嘴馋。

他很喜欢笑,温温的,处变不惊,仿佛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不熟识他的人会有这种感觉。熟识他的人知道,他的脸,是一张面具。

西进贤,玛娲的生菌武器研究专家。

玛娲组织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荒度城,但是,千万别误会,西进贤目前的身份是“眠奖”候选人。笃定地说,他是来领奖的,表面上看他是候选人之一,但他会让自己这个“之一”变成“唯一”。至于让“之一”变质到“唯一”的方式……

思绪断断续续串连成线,昭摇转转眼珠,忍不住回忆:最最初,Su带着他到处闲逛,介绍一堆玛娲组织的人给他认识,随后,魁蜻,也就是玛娲一队队长,给Su丢来一个消息,请他绕道来一趟赛息国,以助西进贤顺利夺奖,没想到Su一听西进贤的名字,脸皮刷青,毫不考虑,一口回绝。他是不知道Su与西进贤有什么矛盾,他只知道最后Su拍着他的肩膀说“去赛息国玩玩”,下一秒把他推给魁蜻。

就这样,他被借、用、了。

西进贤来领奖,那他们呢?他们来荒度干什么?借用Su的原话——“你们当然是负责让西进贤顺利夺奖。”

怎么顺利?

当然是“玛娲式”的顺利。

西进贤知道自己是结果名单中的一员,但他想稳稳当当地夺奖。没问题呀,眠奖有9大奖项,只要他所属领域奖项的竞争者全部消失或无法按时到达荒度城,今届的奖就一定是他的。对玛娲来说,让这些家伙消失很简单,不过是青青小菜,就像吹掉桌子上的沙粒一样,对不对?但——是——西进贤竟然强调“要自然”。

要自然,要自然,也就是说,让那些竞争者消失的举动不能太明显。因此,他们先让几家空航公司瘫痪,在路上又拦下几驾,顺便在空中炸出几朵焰火,而剩下的几个,西进贤让他们安全抵达荒度城,准备伺机解决,以免眠奖委员会起疑心。当然,他们也打错了一驾,不过没所谓,多欣赏一朵空中焰火他们也不吃亏。

——西进贤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

——那家伙从内到外只用八字形容:外表无害,其实变态!

以上两句话,Su说得阴沉又愤恨。

咬着舌尖,昭摇不太明白西进贤的脑袋里在想什么,这家伙既想夺奖,又想自然地夺奖,啧啧,这种满是皱纹的脑袋让他想起某个销魂的人……脑波拐进短暂的文明思维区,随后,立即跳跃到野性思维。

“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待八天?”吸入最后一截赛息面,昭摇边嚼边抱怨。

“Su没说明?”深紫色的眸子看过来。

“他把我向前一推,自己跑了。”实际情况是,尽管Su一听“西进贤”三个字就脸色大变,但仍想趁西进贤没到达荒度城之前先参一脚,当他得知西进贤已经等候在荒度城,立即笑哈哈将他丢给魁蜻,跳上那驾叫脂肪的黑色地跑,逃之夭夭。

“原来……”西进贤悠悠一笑。他以为会看到Su,结果这次主责攻击的是魁蜻。其实,他有点想念Su……

“你很期待Su出现?”昭摇瞟他。

西进贤无意正面回答他,只笑着回答了他的前一个疑问:“眠奖的‘颁奖礼日’长达八天,主要是为了方便颁奖。9个奖项,有的定在黄昏时颁发,有的定在清晨颁发,有的定在深夜颁发。白天你可以参加狂欢,晚上等结果出来。此外,城中会举办一些有趣的小活动和其他类型的比赛,那些小奖品也非常有趣。”

“怎么有趣?”昭摇兴致缺缺。

“嗯……有趣到……”西进贤抬头想了想,睁大眼睛,微微笑,“就像Su的收藏一样。”

昭摇一眼瞥去。

鄙视他,蔑视他,轻视他。

他有点明白了,Su和西进贤大概就像鲑鱼和熊——天敌。

正确些,是Su将西进贤视为天敌,不仅怕他毁了自己的收集,更怕他的性格。Su说西进贤是典型的表里不一,而且觊觎他的收藏很久很久很——久了……听到这句,昭摇实在是……想瞪人。

那种幽幽怨怨指责他人觊觎自己收藏的语气,从Su嘴里吐出来实在没有说服力。何况,他的收藏不过是一堆男性盆骨……啧啧,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只是,昭摇似乎忘了,以他跳跃性的野性思维和间断性的文明思维,有立场说人家吗?

吃撑了……

两手搭在椅背后,咬着西进贤点的须须鱼炸骨,昭摇无聊地盯着头顶上的旋转蘑菇,1,2,3,4……他在数蘑菇转了几圈。

西进贤仍然是一张无害的面具脸,无意离开露天广场。

数到77个圈圈,昭摇问身边的同伴:“那个眠……极绿奖……是什么意思?”

西进贤有问必答:“眠极绿奖是‘极品绿色奖’的简称,奖给那些为盘古星的生态做出巨大影响的人、组织、公司、国家等。”

“唔……”昭摇哼了声表示听到,也不知他是不是真有听懂。

79,80,81……咽下须须鱼炸骨,叹气,昭摇的视线从旋转蘑菇移向西进贤,又从西进贤移到其他客人身上。此时,一名身形臃肿的男人与一名女子走进露天广场,在他们左侧的空桌坐下。

距离很近,昭摇的视线……

蓝色的头发,白衣白裤,蓝皮靴,套一件黑色小背心,下巴微尖,皮肤视感光滑,眼睛大而圆,说话时微微一眯,风情妩媚。

哈哈,是美人是美人……打量完女子,昭摇好心情地顺便赏那臃肿男人一眼。男人正弹玩一枚晶币,晶币正圆形,银色,四周有几个不太显眼的棱角。他用大拇指将晶币弹起,手在空中一抓,接住——弹起接住,弹起接住——反复数十次,当男人再度弹高晶币时,女子抢先一步夺过晶币。

“吃面。”她的声音不算太清脆,但属于听过一次就很难忘记的类型。

“好。”男人的声音憨憨的,容易让人猜想是不是他的喉部肌肉太厚。

男人向侍者点了一盘“吃撑一个少一个”的赛息面,当一大盘面条送上来时,男人微微一笑,笑中隐隐流露出一种满足,那种满足让他那张明明毫无特色的脸在一刹那间亮起来,像……像是……

昭摇皱眉,直觉地认为自己盯着男人的时间太长。他调离视线,女子点的赛息面也在同时端上来,她不急于享受美食,慢条斯理地从小背心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左边照完照右边,右边照完照左边,两边都照了,又开始上下照,时不时轻声问男人她美不美。

“嗯,嗯。”臃肿男人一边吸面一边点头。

黑眸倏地一睁,昭摇感到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因为来不及捕捉,他习惯地放弃掉。移开眼,他继续吸剁烂的公主茶,乌色眸珠四下打转,西进贤见他百无聊赖,动了动唇,似想说什么,却见他脸色倏变。

“他……他……”昭摇叼着须须鱼的炸骨头,花容变色,大惊失色。

“怎么?”西进贤顺着他的视线好奇地看去。

“他的腿没动。”昭摇指着一名男子。那男子是新到露天广场的客人,蓝眸白发,身体竟然是半透明状态,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若隐若现,突然看去,虚无缥缈,不可捉摸。他身边伴着一名年轻女子。

西进贤点头,“是啊。”

“但是他在动……”

“……”很可疑地停顿了几秒钟,一,二,西进贤将椅子向左滑,拉开与昭摇的亲密距离,他放低声音:“你以为你看见什么?他的脚下有一片飞镜,飞镜!飞镜知不知道?”

揉揉眼,昭摇向下看,果然有一片镜状物在那人脚下,因为贴地移动,又贴得差不多粘在地砖上,看上去就像没动脚一样。

真他妈销魂啊,吓死了……

“是幻晶国人。”西进贤见怪不怪,也真的没什么好奇怪。

迷人的紫眸垂下,继续阅读杂志,显然对这位幻晶国男子和他的女伴没兴趣。

“随光,那边有空位。”女子指向昭摇与西进贤的方向。昭摇瞥眼,短短几秒钟,那两人已在他们身侧隔桌的空位坐下,昭摇不用支耳朵也能听清他们说话的每一个字,特别是那个半透明的家伙,音量格外高昂。

“你要留到颁奖结束?”女子高叫,头发下露出一双尖尖狼耳。

咦……昭摇瞪大眼。

“当然当然,”被唤随光的家伙表情严肃,连连点头,“这是我身为情报贩子的直觉。”

“直觉?”狼耳女子横瞪一眼。

严肃表情挂不到三秒,随光流起口水,“这几天,荒度城有很多小比赛,还有大堆的奖品啊,望月,如果赢了这些奖品,我可以换成晶币……”咻咻咻,白色发丝竖起来。

“你的头发。”狼耳女子——望月,冷冷提醒他。

“呃?哦,哦!”手忙脚乱地压下过于自觉的发丝,随光讪笑无语,突然想到什么,他望天长啸……不,是长叹,并且保持仰天的姿势至少十秒钟,再迅速将头扭向望月,委委屈屈地说:“希望那个变态的编辑不要找到我们。望月,我不会让那个变态编辑打扰我们的,所以……所以……你生气的时候别再变来变去……”

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望月冷哼:“她敢死缠不放,我一剑劈了她。”

“不行不行,”随光飞快摇头,“她是八卦绿猫的编辑,我想……我应该给那只死狐狸一点面子……”

昭摇不知他们口中“八卦绿猫的编辑”是谁,也不知他所谓的“死狐狸”是什么,他听到“八卦绿猫”这四个熟悉的字眼,他不由多看了那叫随光的幻晶人一眼。他们似对“吃撑一个少一个”的赛息面没兴趣,点了特色小美食,吃吃吃,喝喝喝,笑笑笑……到付账时,随光贼兮兮,不知在望月耳边说了什么,望月美眸一瞪,甩头离开,随光吐舌,抓过侍者送上的账单,尾追而去。

昭摇把他们当成小插曲,转头看向左侧吃面的两人。这两人之间话很少,吃面的速度也没什么特色,与普通客人一样,一点点地吸一点点地嚼,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听到他们互叫名字。如果他们是情侣……唉,昭摇闷闷一叹,他为蓝发女子可惜。

可惜,可惜,可——

啪!头部受到攻击,立即将他的可惜打得烟消云散。

扩散的思绪统统回笼,长臂一伸,将西进贤捞过来,黑眸对紫眸,电闪雷鸣,“你他妈敲得很销魂,是吧?”当他脑袋是磕灰缸啊。

“该走了。”西进贤无奈地从某人手中救回自己的衣领。

两人默默凝视,相偕离去……基本上,是西进贤在微笑兼逗昭摇开心,指东指西分散他的注意力。

两人离去时都不曾回头,当然也就错过了那名臃肿男人目送他们的视线以及在昭摇骂人时,那微不可察的弯唇一勾。

露天广场——

“什么时候走?”游榭儿问细嚼慢咽的友人。

“我突然对今年的眠奖有点好奇。”

“嗯?”

“我改主意,看颁奖结果。”

“真好奇,什么人让你改了主意。”

“你不会有兴趣知道。”庸解狐笑了笑,一扫阴霾。

第三章 狂欢第三日

继“眠音乐奖”和“眠极绿奖”颁出后,狂欢第三日,无奖可颁。

无奖可颁,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今天不颁奖,只狂欢。

通常,九大眠奖公布获奖者所需要的时间并不长,那些学识丰富脸上又不太光滑的评委站在灯光环绕的高台上,一个名字,或长或短的几句评语,不过几分钟时间。长的,其实是等候颁奖的过程。

八天——

第一天,所有奖项候选者按时抵达,过时不候,狂欢开始。

第二天,清晨6点公布“眠音乐奖”得主,同日12点,“眠极绿奖”得主出炉。

第三天,狂欢,狂欢,继续狂欢。在此其间,眠奖评委会的空中实影将全城投放次日奖项候选者的研究成果或受评原因,他们不厌其烦,热情亢奋。

第四天,9点颁布“眠监狱奖”,给——最能影响受监者,且独具影响力和特色的各国监狱。13点颁布“眠艺表奖”,给——在艺表界、影演界产生巨大影响的人和团体。17点颁布“眠爆破奖”,给——做出爆炸性、突破性形为的人、组织、团体或国家。

第五天,狂欢。

第六天,也就是第五天和第六天的午夜交息之间,评委主席将在30秒之内颁布“眠巨残奖”得主及阐明其获奖原因。

这项奖是眠奖中最特殊的一项,也是唯一“秒限”颁布的一项。

它不同于其他奖项的中性化,而是最纯粹的负面奖,颁给——那些存在于盘古星上,令生命感到恐怖残忍血腥的人、团体和国家,他们的行为对盘古星产生或正在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但不排斥他们产生正面影响的可能。

该奖颁布后,根据历来习惯,荒度城将陷入死灵般的寂静,犹如沉睡千年的古堡,狂欢的气息被窒息取代,巨大的恐慌攫取全城人的心脏。这种濒临绝境的恐惧感将一直持续,持续,持续……直到21小时后的“眠文学奖”公布才得以舒缓。

第七天,入夜8点,公布“眠生化奖”得主。

第八天,清晨9点,公布“眠物理奖”得主。

关于什么时间颁什么奖,荒度城随处可见,媒体尽职尽责地提醒着城中的每一个寻欢者。只是,对于一颗野性思维占居百分之九十五的脑袋,就算你解释再多遍,他也会挂着茫然的表情问你:“今天颁什么奖?”

对此,习以为常的西进贤悠悠一叹,走到露台看风景。这个时间,空中广播和影视台都在解说明天将要颁布的“眠监狱奖“候选者,内容自然是那些形形色色的监狱和与之配套的东西。

紫色的眼睛注视着生机勃勃的繁华都市,眼角若有若无会瞥向埋在衣柜里找衣服的昭摇。初时,他不太明白Su为何会招揽这么一个家伙,他不否认昭摇很聪明,能力一流,如果Su想收藏他的盆骨不是不可能,但Su却选择了招揽。

玛娲六个队长中,Su鲜少主动招揽人,是什么让他对昭摇起了兴趣?

“今天穿这件怎么样?”挑好衣服的家伙冲露台叫了声。

西进贤回头……

哦,对了,他忘了,对昭摇,他需要补充一点认知——这家伙有着变异的颜色美学。

此时,昭摇手上甩着一件绿色上衣,背后一条一条的缕空,不知是哪把剪刀剪出来的。

“喂,你说今天没奖,可以大玩一场。”自顾自套上衣服,昭摇咕哝着走向露台。

西进贤挂着无害的微笑,打量的眸光却如透视粒子扫向昭摇,只那眼波偶尔的流转,召示他盘算着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想了想,他问:“Su用什么方法让你迷上玛娲?”

“我不讨厌Su。”昭摇瞥他一眼,昂头眯眼伸懒腰,“而且,玛娲很有趣。”这是直觉。

“有趣?”唇角含笑,紫眸眯起。

“玛娲有六个分队,最高首领是谁?”昭摇似在提问,却又低头自己咕哝,“Su没提过玛娲首领,我也忘了问其他人……唔……”仿佛沉思的人没注意,一双手在此时悄悄滑过他的腰际,将他圈在露台与怀抱之间。

“想知道……玛娲首领?”轻悄悄的声音响在耳畔,吹动发丝。紫眸晶亮,盈盈闪动。

“你会告诉我?”昭摇白他一眼,两手向外一推,阻止他的贴近。

西进贤也不生气,甩甩手,歪头一笑,“秘密。”既然是Su招揽的人,有些事应该由Su做主才是,说多了,反倒显得他多管闲事。

“好了,够了,我今天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和昨天一样?”好闷的。

西进贤点头,“理论上来说,对。魁蜻五小时后到,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观测评委大楼四周情况,你可以玩玩四周商家的一些小竞赛,如果看中什么奖品,可以赢回来。”

昭摇耸肩,不再说什么,跟在西进贤身后走出酒店房间。等升降梯抵达楼层后,两人走进去,直落地面。

他们居住的酒店由眠奖委员会安排,身份上来说,昭摇是西进贤的同伴。这幢酒店从101层开始,以上是客房套间,下面则是餐厅和游戏场所。

出了酒店,西进贤将一颗银色耳扣抛给昭摇,“你忘了戴这个,通讯器。如果我们分开,可以用这个联系。”

“我知道我知道,玛娲独有的天体波段,反拦截,反窃听,反破译,反追踪。”昭摇咕咕哝哝地将耳扣卡上耳朵。

走到一处拐角,深邃的巷道里突然传出一声呜咽。两人停步,转眼间,阴暗之中跃出一只黑狼,狼嘴里叼着一团疑是女人的衣服。见到他们,那只黑狼也大吃一惊,弓身退步,头压低,警戒地瞪视,直到确定两人全无敌意,才甩头向他们来时的方向跑去。

“销魂啊,那只狗……”昭摇咬咬舌尖,看向西进贤。西进贤歪头一笑,心知他后面还有话。果然,停顿片刻,后半句飘出那润泽饱满的唇:“真漂亮!”

西进贤对他流露出的依依不舍不置一词。

此时,巷内“咻”地飞出一个物体,昭摇定眼,看清是一名年轻的白发男子,似乎……眼熟。

白发男子站在圆圆的飞镜上,揉着后脑勺,嘴里不知咕哝什么,向黑狼的方向追去。

“西进贤,我养只狗,对你获奖没什么影响吧。”昭摇托着下巴,这话听起来是征求意见,实则肯定。

“不会。”西进贤慈祥地看着他,笑得柔和又……柔和。

转身,昭摇大惊后退,花容失色。

双手十字叉,戒备!

他们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一名年轻女子?什么时候?

瞪西进贤,那家伙依然是柔和到不行地笑,根本就是“我早知道她站在你身后”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家伙为什么不提醒他,故意看他出糗的样子很销魂是吧?

基本上,女子不开口时很有气质,一开口……

“哼哼……找到你们了,吼哈哈……吼哈哈哈……”怪异的笑声从红唇里飘出来,仿佛发现稀世之宝,她越过两人,口中念念有词,目标显然是踩飞镜的人。昭摇支起耳朵,将她的念念有词一字不漏收入耳——

“随光,望月,我是绝对绝对不会放弃你们的。被我风靡大编辑看上,你们一定会成为我书中最完美的一对,吼哈哈……吼哈哈哈——哎,等等我啊,随——光——”

她助跑五步,跳进街边一驾地跑,升空,呼啸而去。

这个……昭摇慢慢收回视线,转瞪西进贤。

紫眸男子微笑,“这里是荒度城。”

“那又怎么样?”他介意的是西进贤刚才幸灾乐祸的表情,还有,他一点也不介意给这家伙销销魂。

在高度位居荒度城第五位的眠奖大楼外绕行一周,昭摇过关斩将,战迹辉煌。

扳着指头数,他夺得了十五枚玛西米诺金币、一个按摩护目镜、六袋浓缩糖果、三瓶肤色变换剂、一把压力锤、一个由浓可可膏雕刻的地跑模型……

现在,这个模型的三分之一已经进了他的肚子。

哦,对了,还有一包龙肉干,正夹在他的胳膊下。龙肉干是玩什么游戏赢的,他不记得了,只知道那名裁判在耳朵边哇哇叫,说什么龙肉干的原材料只有提泰国才出产,一包龙肉干价值不匪。

他正考虑要不要现在就拆开尝尝。

“来呀,客人,客人们,参加‘反复十环’,赢自在果酒!仅此一天,千万别错过哦!”

远远人群中传来清晰的揽客声和欢呼声,昭摇的注意力立即被吸了过去。挤进去,他看到左右两个擂台,似乎分成两个赛区。台上分别竖了两个靶子,靶心相对,参赛者站在两靶之间,向其中一个靶子射击。

如果只是射中靶心就算赢,这种比赛也没意思,昭摇细问身边的人,才知射击者向其中一个靶子射击,而子弹则经由第一个靶子反弹射向身后的第二个靶子,射中背后靶子的人,再依据环数的大小晋级到下一场比赛。这些晋级玩家之间再互相比赛,直到射中背后靶心的人出现,这人就是终极赢家。

反复十环,游戏者既需要射击能力,又需要柔韧灵敏的身体和应变速度。因为,游戏者无法预测子弹反弹的弹道,如果被自己射出的子弹击中,算输,如果子弹打中前方的十环,它的反射弹道却又会贯穿站在两靶之间的游戏者,游戏者只有躲开,子弹才会击中身后的十环。如此,你才算赢了——可得到自己三倍体重的自在果酒。

昭摇眯眼看了看,高台上只有一只小空瓶,瓶口连着一根细管,管子另一端是一个小酒桶。

他扯扯西进贤,“体重的三倍……那只小瓶能装多少?”

西进贤瞥眼的力气也省了,直接说:“那是压缩液体。”

压缩液体?

什么东西?

“从实用主义来说,它是一种节省空间和储藏成本的技术,将大量体积的液体产品压缩在一个特定的小空间内,方便运输和商品买卖。”西进贤将一颗浓缩糖果仍进嘴里,闭着眼睛解释,“专业来说,它被称为‘液体折叠’,以微粒共震改变液体间的原子距离,让它们变浓变稠。如果是你体重三倍的自在果酒,我想那只瓶子只需要装一半。”

“一半?你是说,只有半瓶?”

“对。”

“那我不是一杯就喝完?”浓稠的酒,大概和酒酱差不多,但是,只有一半……只有一半一半一半……在野性思维主导下,昭摇判断:这种比赛不划算。

抬腿,准备走……

“不是一杯。”西进贤睁眼,他已经不想叹气了,“我刚才说过,压缩液体可以节省空间,如果你想喝一、杯自在果酒,只需要从瓶口挤一滴出来。这一滴压缩酒液一接触外界气体,体积还原,你就会有一杯稀薄透明的美酒。如果挤多一滴,它会溢出来。”

腿收回来。

“自在果酒……一滴就是一杯……”昭摇将手指捏得噼里啪啦,其意不言而喻。

西进贤自觉接过他手上的战利品,比个“请”的手势,一点阻止的意思也没有。他看着昭摇跳上左边赛台,裁判问明姓名后,将防止子弹外射的重气屏障打开,半透明的气体立即将赛台包围。接下来,没有一点意外发生,昭摇轻轻松松过关斩将,成为左赛台的头名十环。同时,右赛台的第一名也出来了。

接下来,休息三分钟,之后是左右赛台的第一名进行比赛。

左赛台胜出者——昭摇。

右赛台胜出者——随光。

随光?听到裁判亢奋地叫出这个名字,昭摇迤迤转身,乌眸一转,看到白发蓝眸的俊美男子,肤色半透,衣衫飘飘,脸蛋……似乎面熟。

面熟……面熟……

昭摇努力回忆他在哪儿见过那张脸,因为盯着随光,他见他冲台下某人摇手,顺眼瞟去,看到一名俏丽女子……啊!啊!他大悟:随光不就是踩飞镜的家伙嘛,好像是幻……幻……对,是幻晶人。

“和你比赛我真难过!”随光走到他身边打招呼,“待会儿的比赛,你千万不要客气,一定不要客气。我是不会对你客气的。”

废、话!昭摇用力地看他一眼。

和他打完招呼,随光转身走到台边,笑咧嘴巴,正想叫望月,没想到望月早已挤到台边,对准他的脑后就是一巴掌,咬牙低语:“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啊,正常点。这里是赛息国,不是幻晶国。”按幻晶国“说反话”的习惯,随光刚才那句的本意是——我很高兴和你比赛,请你不要太认真。

“呀——”白发竖起,泪眼凄惨,“我忘了。”

“哼!”望月瞪他,“还有,这个游戏和你收集情报有什么关系?”

“……可以得到体重三倍的压缩自在果酒。”

望月瞪,“和情报有什么关系?”

“……酒可以卖给想得到它们的人,这样我就能换成晶币……”

望月继续瞪,“换什么?”

气氛不对,随光搔头,乖乖地转成:“换情报。”

“也就是说,你确定自己会赢他?”望月点点台角另一端的昭摇。

“当然。”

“不过……”望月甜甜一笑,言不由衷,“你最好祈祷幻晶之神保佑,希望他没有被你刚才说的反话激怒。”

“啊——”哇哇尖叫,软下的白发再度竖起来,偏头,随光小心翼翼看过去。

友好友好友好——他努力发出表示“和平友爱”的眼力电波。

随光的这声尖叫与裁判带着节奏感的夸张狂嚎相比,实在是小巫比大巫,入不了昭摇的耳。基本上,随光刚才打招呼的举动并未让他放在心上,他不知什么正话反话,他也不管对手是哪国人,总之,那半瓶浓缩自在果酒,他要定了。

乌眸瞥向随光,正好迎上他回望的视线。

那种眼神……唔,是在挑衅他吗?行啊,好啊,为了半瓶酒,他接受这家伙的小小挑战。

铆上了!

休息时间结束,两人重新上台,昭摇耳中突然传来西进贤的声音:“昭摇,魁蜻到了,走啦!”

眼珠一斜,昭摇充耳不闻。够了,他以为他是谁,正玩在兴头上,想他停下来可没那么容易,而且,西进贤凭什么让他放弃这么销魂的事?不干,才不干。

比赛继续……

如果昭摇的目光一直盯着靶心,也许他真的可以得到三倍体重的自在果酒,可他偏偏向左侧方扫了一眼。那是非常非常随意的一眼,可就是这一扫,他的眼角余光恰巧捕捉到拐入小巷的一道身影,熟悉的……

解狐?

想也没想,扯开感应手套,他向身影消失的拐角冲去,身后是众人的尖叫和裁判的疑问声,但,理他们呢。

追入小巷,却看到不远处的墙角正好飘起一缕乌黑的长发,他跑上前,那儿并没有人。

此时,赛台上——

“哦——可惜,真是可惜呀!”裁判的狂嚎以压倒性的优势涌入众人耳朵,“我们无法看到两位的精彩射击,我很抱歉,哦哦,各位,我真的很抱歉,我不得不宣布比赛最后结果。现在,现——在——因为昭摇先生的放弃和突然消失,反复十环最后胜出者就是——随、光!”

欢呼声响起,随光怔怔望着昭摇嚣张离去的方向,咻咻咻,头发竖起来。这家伙蔑视他,一定是蔑视他。

等他将竖起的头发按下去,并从裁判手中接过一瓶浓缩自在果酒……手一滑,他差点抱不住酒瓶。

三倍的体重浓缩成一瓶酒,真是……好重好重好重——随光正在感慨,突然肩头被人一拍。他扭头——头发又竖。

拉起望月,跳上幻镜,开跑!

“喂,随光,是我,是我呀!”

随光没好气地向后瞪一眼,做个鬼脸,“废话,就是因为你,我才跑。”

“你不记得我了?”女子好失望。

“记得记得,你叫风靡。”

“对对,”女子追咬在飞镜后面,不忘大叫,“我是八卦绿猫西一区的大编辑,我要采访你们,随光,望月,我要把你们收录进我编写的《千奇百怪****恋大全》里。等等嘛,不需要太长时间的,随光——”

久未出声的望月蓦然一僵。

千奇百怪?

这算是……可以接受的字眼,但那后面是什么意思?

****恋?还“大全”?

谁是人?谁是兽?谁恋谁?

望月慢慢扭头,瞪看随光,她脉脉含情,笑容噬杀,“我用雷火剑砍了她,你现在有意见吗?”

随光拼命拼命拼命地——摇头,不知他这是表示“没意见”还是“不能砍”。

一边在狂逃,另一边,却是淡淡的失望。

昭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追那道身影,只是,他什么也没追到。

对解狐来说,他在布拉国的行为算不算背叛?他不是庸解狐,也无法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庸解狐。只不过,对他而言,背叛又是什么?

所谓“背叛”,就是——你,亲手,将某个人心中对你的信赖完全打破,撕毁,捣毁,摧毁,彻底颠覆;或者,你的所作所为,超越了某个人心中可以容忍的底线,并且,这底线是他无法承受也无力再承受下去的。

背叛,可以是主动的,也能是被动的,而前提,是你承认自己的行为是背叛。

昭摇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背叛,当时不觉得,现在仍然不觉得。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执着那道身影,他甚至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解狐。就算……就算那人是解狐,他追到了又如何呢?是该微笑着问好,还是找个地方喝茶?

解狐是一个有趣的人,玛娲组织里却有一堆有趣的人。

一个和一堆,野性思维很容易作出判断。

他和解狐之间……现在……不算敌人吧?

不算敌人,那就还是朋友……昭摇难得有几分迷惘,抓抓头发,他稚气地嘟嘴,放弃太文明的思维。

回到酒店,魁蜻已经到了。这位玛娲一队的队长显然等候多时,笑容却不见一丝烦躁。

任何见到魁蜻,都会赞叹“好一个美人”。

黑色的发丝,黑色的眼睛,比例无可挑剔的脸和身形,无论横看竖看还是扫描透视,他是美人,绝对是美人。但,他仅有一只眼睛。

他左眼正常,右眼的上下眼皮却仿佛被无形的线缝合在一起,无法睁开。若近距离观察,能看到眼珠在那层薄薄的眼睑下滚动,每每这个时候,长长的眼睫也随之轻轻颤抖,令人有一种“他就要在我面前睁开眼睛”的错觉和激动。可惜,仅仅是错觉。因为这个缘故,魁蜻又有“单眼美人”之誉。

他现身荒度,目的有两个——

一,解决其他候选者,让西进贤“自然”获奖。

二,玛娲要拿到此届眠奖的全部奖金。

对于第一件事,目前西进贤的竞争者还有三名,只需要技巧性地将他们引到合适的场所,借用荒度城自身的阴暗力量挑起矛盾,再不动声色地波及到他们即可,也就是借刀杀人。西进贤什么都不必做,等着被点名就行。

第二件事较之第一件会多费点心思。眠奖评委会每公布一项奖,获奖者会得到一块奖章和一张通币卡,奖章代表最高荣誉,通币卡则可以从盘古星各国公认的国际银行中提取巨额奖金。玛娲接下来要做的是进入眠奖大楼的智脑系统,将这笔巨额奖金转移到另一个账户。因为眠奖是每颁一项奖才划一笔奖金,玛娲将所有奖金转移后,必须在他们的主控智脑中插入一段命令,这段命令会让智脑在数据上产生一种假象,让评委会的那帮老学究觉得奖金仍然在他们的控制下。

“在荒度城的这几天,我们所要做的事,就是将这两件事拆分开来做。有问题吗?”魁蜻看向昭摇。

“我做哪一件?”昭摇凑到他脸边,猛盯他的右眼。

“第二件。”魁蜻不气不恼。

“嗯,那就好,”昭摇点头,“这样才不会闷。”

闷?

紫眸闪了闪,西进贤轻问:“昭摇,和我在一起很闷?”

“有点。”

西进贤一怔,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直接。抿嘴,他不服,“和魁蜻在一起就不闷?”

“当然。”

“为什么?”

昭摇抓过一袋浓缩糖果抛给魁蜻,然后偏头,很认真地解答西进贤的问题:“我对他有好感。”

“好……感?”这个词在玛娲里可称得上新鲜了。对魁蜻有好感?哈,昭摇一定是没认清魁蜻的邪恶本质。西进贤啼笑皆非,想了想,他继续求证:“我可以问……你的好感从哪里来?”

昭摇托着下巴叹气,“因为第一次见面时,他分了半袋浓缩糖果给我,立即赢得了我的好感。”

半……西进贤差点拌到地板上。

半袋?只是半袋糖果?

打击他是不是?蔑视他是不是?侮辱他是不是?

这家伙半袋糖果就能收买,Su到底看中他什么?

真要说起来,他也不讨厌昭摇啊,可和这家伙相处久了,总有一丝怪怪的感觉,仿佛很熟悉,又仿佛很陌生,说不清楚……

“贤?”接下糖果,魁蜻揉了揉同伴的紫发,安慰兼岔开话题,“我和诺林、诺习、石以定住在对面酒店里,从露台可以看到。另外,Su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什么?”紫发美人抬眼,眸心闪过一道期盼。

“恭喜……”

“谢谢。”

“这是前半句,Su的后半句是——但别忘了告诉他,永远别想觊觎我的收藏。”

从半袋糖果的打击中清醒,紫发美人勾起唇角,温温的笑为他的脸覆上一层完美的面具,“你这句话让我对他的收藏有了更大的兴趣。”

“那不是我的话,是Su的。”

“可它从你嘴里说出来。”

“我只负责传话。”魁蜻撇清关系。

玛娲六位队长,六人的共同认知是——千万别让西进贤对你产生兴趣。

此外,五位队长没有任何异议并且共同衷心祈祷的事是——就让西进贤对Su的兴趣永远保持下去吧。

死一个,总比死六个好,对不对!

第四章 开始

从上而下的开始。

从上往下走……走在最后,昭摇除了左瞄右看之外,就是看前面那家伙的后脑勺。

他们一行五人,最前方的是美人队长魁蜻,其后依序分别是石以定、诺林、诺习,最后是昭摇。中间三人是魁蜻的组员,石以定有一头鲜红艳亮的柔发,个性却与他的发色相反,沉默寡言,气质冰冷,诺林和诺习是一对双生子,年轻可爱,性格活泼,是迷人的帅哥两枚。

老实说,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的确让人难以区分,好在他们一个金发一个黑发,如果和他们交谈几分钟,也能从嗓音的粗细加以辨别。诺林是金发,声音略显低沉,诺习是黑发,声音清脆一些。

不过,若是像他们现在这样穿着从头武装到脚板的警服,只有鼻子以下和脖子以上露在外面,是没法分辨谁是谁的。

这种装扮是眠奖评委大楼里的警卫,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300层的智脑主控室。

现在这个时间……唉!昭摇叹气,这个时间睡觉比较好吧?难道说,清晨是做坏事的好时间。

一小时前,他迷迷糊糊被西进贤掀下床……

“你今天不会闷的,我销魂迷人的昭……摇……”西进贤的声音就像露台上偶尔飘过的云风,又冷又清凉。

不会闷?

很显然,西进贤不是个大方的家伙,绝对不是。他迷迷糊糊想着,迷迷糊糊坐着小型空航器来到这幢黑色大楼的最顶层,又迷迷糊糊换上诺林不知从哪批倒霉警卫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和装备,最后迷迷糊糊跟着他们下楼。

楼外,这座从夜梦中苏醒的城市正准备迎接今届“眠监狱奖”的幸运得主,楼内,却平静得像照镜子。

曲折的楼间道上除了他们五人,再无其他生命。至少,在昭摇眼中是如此。

虽然随处可见热源监控器,五人却走得随心所欲,根本不担心自己的身影被大楼控防系统捕捉。实际上,也的确没什么可担心,他们的耳朵上都佩戴一颗银耳扣,不仅用于通话,还能在各自身体一米的范围内形成一道反热源监控、反微粒捕捉、并且具有镜面反射效果的重磁保护层。

如果现实情况是他们五人走在楼道上,那么,大楼控防系统能看到的画面是:走道空空。

呼……咬咬舌尖,

同类推荐
  • 万界穿梭之系统

    万界穿梭之系统

    “顶”,万界穿梭系统绑定中,,,,,请稍等,,“顶”绑定成功。哈哈哈,我杨潇,也成为主角了 “……” 为什么呀!我想回个家有这么难吗? 你这系统不是万能的吗? 还有怎么说的话都不作数呀! 还威胁我 啊!神呀!救救我吧!
  • 重生之太初吞天经

    重生之太初吞天经

    午轩意外身死,重生回到高中时代更是开启太初系统,获得吞天经……前世种种失落不甘……今生定要改变命运,站立在众生之颠……我的前路无人可阻!我的敌人只配化作我境界提升的能量……一人与我为敌我便让这人化为我的能量……一个种族与我为敌我便让这个种族化为我的能量……整个宇宙与我为敌……我就…让整个宇宙化为我的能量……
  • 帝冠万世

    帝冠万世

    无尽的深渊之下,存在着一片远古的黑暗海洋。海面之上,有着九根纵横天地的巨大铁链,不知其源头,更不知其尽头。这片天地,像是被遗弃了一般,除了海水和巨大的铁链外,就只有一片黑暗,仿佛没有什么力量能打破这里的死寂一般。然而,直到某一天,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道呼唤。其中一根铁链受到感召,居然落入漆黑的海水中,掀起淹天巨浪。伴随着一声震天龙吟,一条万丈龙链,从海底之中拖出了一尊远古魔神……江文拓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觉醒的玄魂,竟就是这一片无尽的深渊……
  • 女权世界咸鱼生活

    女权世界咸鱼生活

    qq群:827682248穿越至女权世界,本想当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但是偏偏遇到了家族势力极强的双胞胎姐妹以及自身实力堪称无敌的魔尊疑似拥有主角模板的废柴少女这想浪都浪不起来啊!
  • 魂修

    魂修

    在一个遥远的大陆,居住着一群貌似地球人的人类。这块神奇的大陆叫子虚大陆。在这神奇的大陆上,普遍流传着一种修炼的功法,整个大陆也只有这一种功法,这种功法主要靠吸收天地灵气来提升自己的能力。而此种流传甚广的功法的最高境界就是吸收天地星辰之力,撼动宇宙无所不能,穿梭时空都是随心所欲的事。天地再无所限制了,不过那样的境界,从子虚大陆创世以来都从未曾出现,只是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古书中代代相传。
热门推荐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男人使用手册

    男人使用手册

    男人是什么是一棵可以遮风雨的大树,还是一片永远流浪的云是那个在你无助时可以信赖的肩膀,还是那个在你寂寞时可以依偎的胸膛是那个让你一生都无法逃避的角落,还是那个让你收获伤痕的季节……翻开浩瀚的史册,有多少男人曾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又有多少豪杰为情所困,为情所迷还有多少负心男子背负着千古骂名越来越多的人们搞不懂,男人到底是刚强还是脆弱是情圣还是无赖《男人使用手册》明确地给出了大家答案:男人是遇水即化的泥,是需要先泡后品的茶,是宁折不弯的钢,是头倔脾气的驴,还是本厚重的书……男人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他是有血有肉有情的人……男人很花心,但s是记得责任和义务;男人看重性,但更需要情;男人爱说谎,但一诺千金;男人自大傲慢,但却也理智沉着……男人心中永远藏着自己的秘密,面对爱情,面对婚姻,面对成功,面对失败,他们有着自己的准则……生活在现实中的男人,大都是在心灵上戴着枷锁的舞者。他们的微笑有时是含泪的,他们的刚强有时是伪装的,他们把一切风光献给他人,所包装和掩饰的往往是一颗脆弱的心。不要说不理解男人的所作所为,其实,男人之所以特立独行,自有其内在的规律与原因。男人的这些行为习惯无论是好是坏,是对是错,都彰显着男人的本质…… 希望这本男人的使用说明书能带领真正走进男人的世界,零距离接触男人的心扉,并简单而真切地看清男人的本质。
  • 总会梦见你

    总会梦见你

    有的人,一别就是永远,有的梦,一做就是一辈子,凌雨溪和白浩月就是如此,彼此错过了最美好的年华,彼此成了最坚固的牵挂,彼此成了那块最难以割舍的肉,思念的长河总会流入彼此的心田,夜半醒来总能听到心在呐喊,勿忘!
  • 妖精尾巴之黑暗之子降临

    妖精尾巴之黑暗之子降临

    早在第一任梅比斯在任的时候有一个男孩毁了半个魔法世界消失的事情。
  • 开局签到八个宠妹狂魔

    开局签到八个宠妹狂魔

    2020年火爆团宠文。父母破产失踪,夜离歌一夜间成为弃儿被所有人嫌弃。“叮!签到送宠妹狂魔。”一个不够送八个,从叛逆校草到大总裁,送黑卡,送兰博基尼,送大别墅,还送卡哇伊萌宠。敢欺负我妹?宠妹狂魔一出手:绿茶婊被暴打,谁说男人不打女人,北少眼中,只有欠打的跟不欠打的,欠打的绿茶婊朝死里打。宠妹狂魔二出手:欺负妹妹的人被剃光头,还被在额头纹上人渣两个字,终身携带,想要不努力靠阿姨都变成奢望。……“小宝贝儿,黑卡拿着,每天必须花过五十万。”“我的小公主,这栋背山面水的别墅爱不爱?不爱咱换城堡。”“离歌你看,这片江山都是你哥我为你打下的。”“小心肝儿,黑卡,城堡,江山我都有,八个哥哥中,你是不是最爱我?”一言不合就虐渣,二言不合就买买买,夜离歌每天最烦的就是每天最少要花的五百万要怎么花出去,那么多城堡别墅今晚要住哪一栋。诶……阳光下站着的少年,你好眼熟啊,好帅啊,该不会也是宠妹狂魔之一吧?“不,我是你唯一的男人。”少年缓步而来,八个宠妹狂魔齐上阵:“少年,你胆很肥啊。”“他胆很小,你们倒是胆儿很肥。”夜离歌挡在少年跟前,宠妹狂魔面面相觑,完了,宠了这么久的心肝儿终于胳膊肘往外拐了。
  • 穷劫

    穷劫

    抚素琴于青崖,执死生于天地,一个古老且古怪的宗门,一个不知来历的弃儿,一曲千蝶纷,半阙古玉残经,九天之上,终是谁在等着谁。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青年艺术家画像(乔伊斯文集)

    青年艺术家画像(乔伊斯文集)

    《青年艺术家画像》是二十世纪现代主义文学大师詹姆斯·乔伊斯(1882—1941)运用“意识流”手法写成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世界文学史上最早最成功的意识流小说之一。小说具有强烈的自传色彩,主要描写都柏林青年斯蒂芬是如何试图摆脱妨碍他的发展的各种影响——家庭束缚、宗教传统和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去追求艺术与美的真谛的痛苦过程,实际上就是青年乔伊斯从觉醒走向成熟的心路历程的写照。乔伊斯接下来的巨著如《尤利西斯》与《芬尼根的守灵》都可视为《青年艺术家画像》的续篇。
  • 心之羽暗

    心之羽暗

    灵清心灵之梦境与墨轩的奇遇女主:司徒灵清男主:墨轩配角:照小梦......
  • 帝国枭雄

    帝国枭雄

    一段扑朔迷离的身世,让他背负一身枷锁,一段传奇的经历,让他逐步走向权利的巅峰,一双沾满无数人鲜血的双手,是会将他推向权利的另一个巅峰,还是会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