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的学生听说是诗叫嚷着说,既然是诗,就读读。这是当时文学空前得到关注的重大事件之一,看学生一个个如此热情,几个老师一致同意,读读。但是,让谁来读?于是民间自发选举,嗓门儿最高的男生就被推了出来。章招招从两块玻璃之间被揪出来的具体原因是:就数他“读读”喊的最卖命,最声嘶力竭。章招招一拐一拐的行到学生让出来的一块空地上,有人搬了条凳子,章招招拖着腿站了上去,拿到稿子开始读。
“我会好好读的,保证让每一个人都能听见,听不见的都是禽兽啊。请让我在这之前对这****的人生竖起中指,说操。”章招招读之前突兀的来了这么一句,并且对天竖起中指。这话影响很大,让很多会吹口哨的吹起了流氓哨,不会吹口哨的女生,为男生拉开拉链吹起了箫,还有的吹起了萨克斯,劲儿劲儿的。
文鬼鬼十四行诗
阁楼帘影里是谁丢的团扇,暮色秋千上是谁荡的爱恋。
烟波画船中是谁捧的瘦颜,江畔矮柳边是谁栽的劫难。
流年暗换,换了青玉案。
韶华易乱,乱了鹧鸪天。
浮云苍犬,只念从前。
残霞满天,不误婵娟。
弹断弦,窥探你的脸。
一瓢水,讹诈你的暖。
只等混沌灭,
盘古再开天。
莎暖湖杯寒,
士子阑倚杆。
比冷清夜圆,
亚洲顾贞观。
底下鼓掌声起,几个私下诗歌爱好者,闭着眼,轻摇头,手还打着节拍,这得有多喜欢诗啊,才能如此风骚?如今诗歌一途,日渐式微。那主要是被几个文坛大佬骂的,写诗的都热情大减。其实大可不必,文坛大佬你骂诗可以,不要骂诗人,但你写诗的也不能太过分,最起码你写的,得押韵吧。七桐高中的文风甚好,是搞文学的圣地,文学少年大都写过那么一两首诗,追女孩子更是训练的一个个情诗高手。当然诗并不受所有人的青睐,七桐高中允许不同声音的出现,所以只有极个别的不喜欢写诗的,倒也激不起多大的浪。
文鬼鬼的诗一出,很多人都能听出其中大致的文字,不禁感叹文鬼鬼用语高妙,一组组意象,勾勒出了令人折服的生动画面。不过,文鬼鬼最后的以“莎、士、比、亚”开头的藏头诗就好比是黄宗羲写的《高旦中墓志铭》说高斗魁“身名就剥”,为人诟病。都认为最后那个藏头诗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在“盘古再开天”那里结束就已经很好了,一致说让文鬼鬼删掉后面的。
全诗看来,文鬼鬼显然把十四行诗简单的看成了一首诗分成十四行来写的,就是十四行诗。文鬼鬼不管写多少字数,一律分成十四行,美其名曰,十四行诗。
“好了,接下来我要念的这是,金耳袖的诗,都不要说话了。”章招招扬臂挥了挥,让人群静下来,开始念。
人群果然静谧下来,有人发出咳嗽,都会遭到很多人的怒目而视。
国士无双
烟草焦黄,凉镇如汤。
矮笔斜行,佛龛生香。
折柳穿鱼,鱼肥肉荡。
莎翁壮哉,隔世不忘。
檀心斜阳,曾是一场。
暖翠红尘,犹有渔郎。
浮屠塔旁,国士无双。
水残赣江,沙蓬四丧。
绿荫池塘,浓淡不抢。
身死未亡,催泪成霜。
画船双桨,谁人来访。
暮云离肠,西山罗裳。
阳关缓唱,苔上庙廊。
红杏出墙,一梦黄粱。
塞外疆场,匈奴未降。
世间无人,可居其上。
貔貅奔向,椽笔放浪。
万点飞红,涕泪孤淌。
贝阙霓裳,长笛吹响。
桃花成扇,炼石娲皇。
骊山宫女,抱膝凝望。
招魂九辩,晋书庾亮。
六州歌头,缁尘醉狂。
西樵铁崖,湖北黄冈。
教室外集体不发声三秒,三秒后,一直发声。都一个个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其中学生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是挺金派,一派是挺文派。两派之间,关系不好的,因为意见一致而如胶似膝的跟一个爸爸射出来似的。关系好的,因为意件不合而大打出手,打的在地上各找各的牙,在地上找着对方的牙,都不还。
齐逸少写的没有了时间概念,怕超时,焦躁不已,看看旁边还有一个正不疾不徐的低头写着,于是镇定自若的说:“哇,还有这么多人没写好啊!”
齐逸少低下头,旁边的景少年抬起头揉揉太阳穴,看看旁边心里暗叹一句:“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没写好?那我就不用急了。”
“他是怎么想的,就剩他们两个没交了,好不好。”晁颜儿听了齐逸少的结论,蹙着眉想了好一会儿。
“喂喂,这位兄弟,有没有……纸?”令齐逸少一瞬间镇定无比的那位才子歪着凳子斜着身子,用笔敲敲齐逸少的桌角儿。
“你写完再去啊,还能憋一会儿吧,要不我教你个法子,提肛,懂不懂,看我的口型,提——肛。”齐逸少撅嘴,不是在教怎样提肛,而是在教“提肛”这两字的。
“我说的是稿纸,兄弟,你知道我叫什么吧?”
“我管你叫什么呢。”
“不是,我是说在江湖上,我有一绰号,叫‘刹不住笔’,原名叫景少年。”
“啥意思啊?”
“我能一直写,刹不住笔啊。”
“跟我说这个干嘛呀,我不是你们这行的人。”
“我是说……我稿纸不够用了。”
“你写什么了,不够用了?”
“我写了一长篇小说,刚开了个头,纸就没了。”
“谁让你写小说了,这不是糟蹋纸吗。”
“我觉得莎士比亚,就得用一部小说才能阐释的清楚。”
“你这是在给莎士比亚写传记的吧?”
“我没写传记,我写的玄幻,略带点穿越架空历史。这玄幻得百万字打底儿,我不写那么多,我写个四五十万字就行。这讲的是,青楼女子刚烈的性子,一言不合,暴起杀人,平胸后平天下,带领十字军攻打欧洲随后遭遇滑铁卢,而后在冰岛碰见希特勒,俩人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之后分道扬镳的故事。”
“你这玄幻巨著,大部头书,动辄上百万字,怎么就跟莎士比亚扯上关系了?”齐逸少不禁咋舌。
“主角就叫莎士比亚。”
……
“你改成中篇得了,赶紧写个结尾吧,我稿纸也不多。”齐逸少劝道。
“但主角还没出场啊,这就显不出莎士比亚了,一会儿交上去老师还不得判,不扣题啊。”景少年愁眉苦脸。
“也就是说这二十张稿纸里没有莎士比亚的名字?”
“是啊。”
“二十张都没把莎士比亚写出来,这他妈是什么主角?你这肯定得判跑题,你说你都写的什么呀?”
“我铺垫啊,这是一个大家族,莎士比亚是穿越过去的,我从莎碎石封开始写的,我估算了一下莎士比亚大概会在第七十多张稿纸里被生出来。那时候莎士比亚穿越过去了,他以后就是一个拥有前世大人的灵魂,现世小孩的身子的怪人。”
“莎碎石封谁呀?”
“莎士比亚的爷爷。”
“你小说第一句怎么写的,你给我读读。”齐逸少拿腔作势。
“扶沟元年,扶沟皇帝遣莎碎石封……”景少年一字一句读给齐逸少听。
“那你改吧,第一章就能出现莎士比亚。”
“咋改?”
“扶沟元年,扶沟皇帝遣莎士比亚的爷爷率三千宫女去细雨扎,那里饥渴遍野,民不聊生,都聊性……”
齐逸少根本无心再和此人做过多的纠缠,敷衍两句,又开始琢磨将写的东西。齐逸少写啊写啊,霞菲汀高中带队的一面红而髭白的老者发话,问了金耳袖一句:“后生,前身可是青兕?”的时候,齐逸少还在写。在金耳袖文绉绉的回了一句:“不敢当,不敢当,折煞晚辈了。”的时候,齐逸少还在闷头苦写。金耳袖觉得《国士无双》可以完爆马拉美的《骰子一掷绝不会破坏偶然性》,文鬼鬼更算不得什么。章招招在读文鬼鬼的《文鬼鬼十四行诗》时,金耳袖完全一副心不在焉,以显示这个对手并不值得放在心上,这是高手的姿态。金耳袖流传于世的诗很少,所以每出一首,便会风靡七桐,人人动手抄诗,金耳袖曾写过一首《高手》,七桐高中的学生几乎都会背,现抄诗如下:
寒光闪闪,凤翔九霄。
湖中花蕊,暮时妖娆。
辰巳午未,胸中酒烧。
晚风欲醉,堤岸船靠。
古时茱萸,尽是胡闹。
红袖轻招,美人一笑。
君王在怀,撸开香蕉。
刺客拔剑,我已入鞘。
金耳袖虽说瞧不上文鬼鬼的诗,但在昏睡中依旧把他的诗完整的听了下来,听完就放心了。在金耳袖看来,这两首诗放在一起就好比是苏格兰人类学家柯林?特恩布尔和来自扎伊尔伊图里森林的埃普卢俾格米人站在一起,高下立判。
金耳袖凭借一首长诗,取悦了很多人,或者说取悦并不恰当,但那些人确实如闻仙乐,听完金耳袖的长诗后,心中怅然若失,总想再听一遍。这个不是诗中流露的诗意造成的又是什么呢?章招招就看到了两个人为此起了争执,一个说是诗意,另一个说不是诗意。一个说不是诗意,是什么?另一个想不起来这问题的答案只好说,反正不是诗意。
章招招这个读了文鬼鬼与金耳袖原稿的人对此有自己的解释:“可能根本和他们两个的诗无关,只是在下的声音很好听,如雏鸟初啼,处女初交,唤醒了你们最初的自己。”
今天这场轰动的比赛在金耳袖看来,实在与以前的任何一场比赛没有任何区别,毫无新意的击败所有人,会招来更多崇拜者。金耳袖心生厌倦,真觉得这是天底下最没有意思的。金耳袖早没了第一次比赛时的青涩与不自在,经历过千锤百击,他人磨的像他的文笔一样老辣,自章招招读完文鬼鬼跟他的文章后,反响甚大。金耳袖并没有表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这是一个高手的姿态,以冷漠来拒绝。金耳袖扮古井无波状,如老僧如定,眼观鼻,鼻观下巴,下巴观****,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幼稚呢。
金耳袖的长诗被几个评审批为第一,已是板上钉钉,如果没有更强的作品出现——当然,所有人直接没考虑还有会比金耳袖的《国士无双》更强的文章。金耳袖仿佛看到自己亲手把一颗刻着自己名字的钉子钉在第一的栏框里,那栏里只有一颗钉子,傲视所有的钉子。
晁颜儿听的痴迷了,特别是那个叫金耳袖的,写的真是太好了。
“齐逸少,齐逸少,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找那个金耳袖?”
“我还没写完呢,让我画上句号……什么,你说什么?”
“跟我去找金耳袖,等‘仓颉造字’华语原创文学大赛结束后,好不好?”
“你喜欢上他了?”
“什么呀,我想求首诗。”
“求什么诗啊?”
“周杰伦和许嵩是我的爱,我喜欢他们两个,我想让金耳袖给我写首关于这两个人的诗。”
“不用,找我就行,我对这事在行。”
“真的?你有人家写的好吗?”
“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写。你先把我文章给我交上去。”齐逸少在诗上还就不服气了,递给晁颜儿两张纸,纸上是工整的隶书,开始投入另一场战斗。
晁颜儿看了一眼题目,感觉这题目好奇怪,走上前去交了上去。那时候,晁颜儿还不知道,她手持的两张薄纸,将是一篇被所有人铭记的文章。
七桐高中的老师看到晁颜儿,对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很有印象,知道这个女孩儿已经交过了,看她拿着两张纸又上来了,不由问道:“小姑娘,你不是交过了吗,怎么,你又写一篇?”
“没有,这是齐逸少的。”
“齐逸少,是谁啊?”
“就那边那个。”晁颜儿一指正努力构思的齐逸少。
齐逸少为了晁颜儿不被金耳袖那个七桐高中名气最大的文学青年给骗了,上紧发条,想怎么写一首让晁颜儿满意的有关华语流行乐坛天王级人物周杰伦跟许嵩两大乐坛才子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