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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客厅

伊林夫人坐在壁炉边的沙发上,翻看着一本关于鸟类的书。她不时抬起头来,看看炉边圆毯上正叽叽喳喳与自己的“召唤物”交谈的女儿,然后又笑着低下头去,继续翻动手中纸页。其实她的心思并没有太放在书上,她在想着自己当年学习魔法的时光。

记得自己第一个召唤法术成功时,还是十六岁吧,那会儿自己还在威斯兰特学习魔法呢。

威斯兰特是整个洛林同盟唯一的一所魔法学院,也是整个大陆上最为出名的魔法学院,不论是在北方强大的提亚帝国,还是在东方的神圣维兰公国都没有另外一所魔法类学校能再超过它了。记得当初提亚帝国的宫廷大法师拉吉尔来到洛林同盟,扬言整个同盟内已经无人可以与他匹敌的时候,正是威斯兰特的校长——大魔导师艾柯出面,才将这位不可一世的魔法师击败。那次艾柯大师用空间闭锁术将拉吉尔传到了一个封闭的次元空间里,一个多月后才放他出来。拉吉尔最终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提亚……

伊林夫人嘴角抿出一丝微笑。那都是年轻时候见到的故事啦。她的思绪又飞回到自己的第一个召唤物上,那是一只长耳小妖怪,法力低微,而且也不会说人类语……

她的目光瞥向达莉亚,心中一片温暖。女儿今天的“召唤术”虽然并非确实成功(她自己对这件事到现在也还有些莫名其妙),但女儿的魔法潜质却不是虚妄的,而且这一点一直让她非常自豪。自己资质平庸,丈夫更是一辈子都没学过魔法,却能生出一个这么有天分的女儿,实在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当初纳梅尔大法师来拜访,看过了达莉亚后,就直夸她天才,还提出要带她回去亲自培养的建议。虽然那次自己和丈夫因为担心女儿太小,最后婉拒了,但纳梅尔大法师从那以后还是经常来到自家府邸看望小达莉亚。这件事丈夫一直不太以为然,但对于曾经在魔法学院学习过的她来说,却是清楚的知道能够得到一个魔导师的青睐,那是多么的不容易。魔导师,整个洛林同盟内又有几个魔导师呢?

她看了一眼炉边欢快跳动的火焰,将手中书册又翻过一页,开始思考一会儿怎么和丈夫解释这件事。

而与此同时,壁炉边,那位前途无量的小魔法师也果然不负母亲期望,正在专心地对自己的新“魔法仆从”做着进一步细致的研究,并认真地记着笔记。

“我需要详细记录一下召唤法术进行时,召唤物自身的感受。你知道吗,在魔法研究的领域里,这方面还一直有很多空白呢。”达莉亚用着与她稚嫩声音极不相称的学究口吻对着十方训导,“因为一般来说,如果召唤物太低等了,没有智慧,就无法与主人做复杂交流,比如小妖精;召唤物太高等了呢,又都不屑于和主人讨论这种事,比如一头龙;中等普通的召唤物呢,又往往大都是些元素生物,根本不会说话。哎呀反正就是这方面的资料太少,你明白吗?”

十方摇摇头,不知道达莉亚到底想说什么。

事实证明达莉亚只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听她倾吐的对象,便抓住不放准备将那些仆人们表面上愿意而心里不愿意听的魔法研究的琐事对十方一吐到底了这么回事。她并不理会十方摇头什么的,继续自顾自说:“而你,作为一个人类嘛,肯定记得召唤过程中都发生了什么,那么我就可以从你这里弄到一手的资料,说实话这可真是太幸运了。喂,我问什么你都要详细回答,明白吗?”

“哦。”十方点了点头,心想要问就问你说那么多干什么嘛。

于是达莉亚便开始了她巨细无遗的琐碎询问过程,九岁小女孩极为认真地记下了十方或老实坦露或胡编乱造的每一个细节,不时凝眉苦思。十方想着出家人不打诳语,可今天为了隐瞒自己来此的真实目的与过程,他已经不知编了多少谎话啦,不知道菩萨会不会怪罪,小和尚心中一片忐忑。

就在十方正纠结于此的时候,客厅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达莉亚从笔记中抬起头,看到来人后,立刻扔掉鹅毛笔和羊皮卷,欢快着站起来冲了过去。她拉住那人的胳膊,跳着叫道:“爸爸,爸爸,快来看,我有一个召唤物了耶。”她把小手指向十方的位置。

小和尚从地上站起来,摸着头皮,好奇地打量起达莉亚的爸爸。

伊林先生身材高大,衣装端整,面目严肃,满头黑发,不过看起来似乎心事重重,“召唤物?”他漫不经心地打量一番十方后,稍稍吃了一惊,却也并不再多问,只是拍拍达莉亚后脑勺,“爸爸要先工作,一会儿再来看你的‘召唤物’好不好?”他又犹疑地望了十方一眼。

“哦。”达莉亚悻悻的松开了握着爸爸胳膊的手,走回壁炉边。

伊林夫人早已从沙发上站起了身,心中满是疑惑。丈夫不懂魔法,也从来不喜欢魔法,若在平时,一个这样的被称为“召唤物”的人类突然意外地出现在自己家中,他就算不强烈地显示出不满,至少也要好好质疑一番的,可今天这件发生在自己家里的奇事却并没有引来他多少关注,想来不是因为他转了性子,一定是有什么更怪异或麻烦的事已经占据他的心头了。伊林夫人知道丈夫是个很爱惜自己家庭的人,能够让他对与自己家人有关的咄咄怪事不上心,那也只能是他的工作。

“怎么了?亲爱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伊林夫人迎向自己的丈夫。

伊林先生摇摇头,“提亚帝国那里出事了。”他边向自己的书房走,边叹着气。妻子出身名门,所以工作上的事他也经常都告诉妻子,让她来参详。

伊林夫人跟在丈夫后面,闻言一惊,“难道提亚要来攻打我们洛林同盟?”

她的丈夫又摇摇头,“不是,是提亚的北面出了事,今天来的公文。”他看着自己的妻子,“提亚北方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冒出来一股大军,从那个号称帝国北门的瓦伦特城开始,已经连续夷平了好几座大城。公文上提到‘天火’、‘亡灵’什么的奇怪东西,还说那军队里有好多闻所未闻的魔物,离奇怪异地一塌糊涂,若非那文件上同盟议事会的印章确凿无误,我真要以为这是什么人的恶作剧了。这事虽然发生在提亚,但对整个大陆恐怕都会有不小影响。这些乱七八糟的怪事你懂得比我多,我把公文给你过目,你帮我看看那东西有几分可信。”说着,他打开了通往书房的门。

伊林夫人先是一惊,思忖片刻后,便一声不响地从丈夫拉开的门中走进书房。

男人也要进屋,忽然眼角扫到了正端坐在壁炉前的两个孩子,又停下脚步,他眉头皱起,“那个奇怪的小家伙是怎么回事?达莉亚刚才说‘召唤物’什么的,他从哪来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他?”

伊林夫人从书房中探出头,轻轻一笑,“从天上掉下来的。”

丈夫不解地看着她。

“来吧,到屋里我再告诉你怎么回事。”

“让达莉亚和他在一起没问题吗?”丈夫有些不放心。

“没事,我已经让桑吉看着了,而且我看那个叫‘和尚’的小家伙也没什么问题。进来吧,我把刚才的事告诉你,然后你再告诉我北边提亚帝国那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伊林先生看了看妻子,又看了看女儿,低声咕哝:“怎么好像所有怪事一下子全都冒出来了呢?”他摇摇头,拉上了书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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