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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对书写机能的分析(1)

书写是一项复杂的行为,需要对其加以分析。它的一部分与运动机能有关,另一部分则代表了真实、准确的智力活动。

我首先将书写过程分解为两类主要的动作:一类与书写工具的操作有关,另一类则与书写不同形状的字母有关。这两类动作合并到一起,就构成了书写的运动机能。这种机能可以用一台机器来替代,这样,我们就得发展出另一种类型的机能。打字机就是一个例子。

人类可以借用机器来写字的事实,促使我们理解了一件事情:书写的实际技术与用于表达书面语言的高级智慧功能,二者是可以区分开来、独立开来的。

如果我们注意到人是如何写字的,并观察书写运动的各个组成部分,我们就能对生理机制做出准确分析。我们不能只是对其加以区分,还得把它们分离开来加以分析。

让我们开始研究这两类动作吧。

首先看操作书写工具的动作,即握住一支钢笔或铅笔。这种用手的前三根手指握住笔,并连续、均匀地上下移动的动作,我们习惯于称之为“写字方式”。即便采用同样的字母表,我们所做的书写运动也是因人而异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写字方式,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种书写方式。

要伪造一个人的笔迹是不可能的。虽然我们不了解为什么不同的手之间会存在微小的差异,但当我们自己的书写机制建立起来后,这些差异就明确地固定在我们每个人身上了,而且永远不会有大的改变。笔迹变成了识别的标记,也是我们最清晰、最不可磨灭的标志之一。与笔迹相同,我们的口音,我们母语的发音,以及所有构成我们行动方式的各种行为注定会存在下去,即便在我们的很多身体特征都经历了缓慢而持续的变化之后。

运动机制是在童年时期形成的。通过练习,儿童在个人的、无形的法则指导下,形成并固化了他们的个性特征。在童年时期,运动机制处于敏感阶段,能够遵从天性的召唤。从每一个运动中,儿童体验到了对必要的需求做出回应的满足感。

我们必须搞清楚书写机能形成并固定下来的年龄。这一机能无须努力就会自然而然地固定下来,它也是快乐和活力增长的源泉。

这个年龄当然不可能是在试图刺激书写运动机能的小学时期。让现在已经成熟、动作已然固定的小手回到发展阶段,等于是逆向而行。六七岁儿童的手已经度过了宝贵的运动敏感期。纤弱的小手已经错过了运动协调能力的发展期。因此,去做不自然又痛苦的努力来获得新的操作模式是毫无意义的。

所以,我们必须回过头来寻找那些虽不协调但仍柔韧的婴儿的小手。4岁的儿童努力触摸周围的一切事物,在无法抗拒、不知不觉间试图确定自己的各种动作机能。

对书写时手部动作的分析

为了帮助儿童学会书写,首先我们必须分析写字所需的各种动作,我们必须力求于撇开实际书写行为,单独进行这些动作。通过这一方法,我们将能够使具有自身独特潜能的各个年龄段的人通过合作,建立这个困难而又复杂的机能。

我们应当找到最适合为书写机能的建立做准备的最佳心理时刻和外在途径,以便训练手部精细动作的感官练习能吸引儿童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练习。

除了能够用手指握住书写工具外,还要能让整只手在书写时必须轻轻地掠过书写的平面。

实际上,普通学生书写的第一个困难并不是用手握笔,而是手要轻,不能重重地压在纸上。毫无经验的学生会拿起一截粉笔使劲地在黑板上划,或是拿着笔在纸上狠狠地划,这样既会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也会折断粉笔或是损坏笔头。他们用痉挛的手部肌肉抓住书写工具,在书写平面上重重地划过。他们是在努力与虚弱的小手无法支撑的重量进行抗争。

不协调的手不可能写得如字母表中的字母那样清晰,这一工作只能由一只已经能够稳定地自我指引的手来完成。书写的必要条件就是拥有一只“有力的手”,即一只在意志控制下的手。

耐心的、长期重复的练习对于习得这一能力很有必要。如果因为手太笨拙了而无法写字,就必须习得必要的敏感性,否则,它将会对书写在艺术方面的进步设置最大障碍。

在蒙台梭利教育法的指导下,儿童的手经过练习,为书写做好了准备。

在感官练习过程中,通过计划好的不同的即时目标,儿童已在无意识地为书写做着自我准备:他们朝着各个方向运动双手,不断地重复同样的行为。让我们来看看儿童已经完成的一些练习。

1.抓握工具的三根手指

3岁的儿童通过抓住旋钮来挪动内置圆柱体插件中的圆柱体,用的是大拇指、食指和中指这三根手指,这和抓握钢笔或铅笔的动作差不多。通过这一练习,可以练习书写所需运动器官的协调性。

2.轻巧的手

我们可以观察到,一个被布条蒙着眼睛的3岁半的孩子把指尖浸泡在温水里,尽力朝着一个方向努力,即轻轻地移动他悬空的手,以便手指能划过光滑或粗糙的平面表面。

训练手部灵巧性的感官运动,伴随着磨砺某天必须用于写字的手指的触觉。这样,人最宝贵的工具——手就会持续完善。

3.有力的手

在手部获得画图能力之前,还需要获得一种能力,那就是手朝着特定目标移动的能力,即能够以精确的方式引导手部运动的能力。这种能力是手共有的特性,因为它跟行动是否协调的能力有关。

我们可以回忆一下练习平面插件的过程:儿童要仔细触摸各种几何形状及其框架的轮廓,用木块的边做向导,帮助不熟练的手在规定的边界内进行临摹。同时,眼睛变得习惯于观看和识别手正在触摸的形状。

这是在为手部书写机能做着长期的、间接的准备,而不是即时的准备。

不应将其相互混淆。

为写字做的直接准备

1.分析影响书写的要素

我们必须利用在例证中已经讨论过的事件,分析影响书写的各种因素。

书写包含了一系列可以相互分离开来的复杂因素,虽然在不同时期或不同生命阶段,通过不同的练习可以逐个克服,然而,跟每个因素相关的练习,必须从书写中独立开来。事实上,如果书写是各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当它们相互独立出来时,就不再构成书写行为了。在化学反应中我们可以找到类似的例子。当水分解成氢气和氧气时,就不再是水了;而这两种气体各有着自己的属性,都能独立存在。这样,当我们在分析因素时,意味着将组成书写的各个要素分离出来,变成一项项有趣的练习,这本身就可以为儿童提供活动动力。这一过程与将整体分解成部分,再对各个部分进行分析大不相同,因为后者分解出的要素(笔画、曲线等)无法引起儿童的兴趣。与之相反的是,我们对书写要素的分解,使得每一个要素都能存在于独立的练习之中。

第一个要素:掌握书写工具——画图。我曾经利用过儿童拥有的填充已经用彩色铅笔勾好轮廓的图形的本能。这是一种原始的绘画,更确切地说,是产生于绘画之前的行为。为了让这项工作更有趣,我提供了儿童自己能画出图形轮廓并填充颜色的途径。这些轮廓确保了绘画的审美规则,儿童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图形。为了这个目的,我准备了特殊工具——铁制的插件。这些插件促使儿童画出几何图形的轮廓,反过来又产生了一种装饰设计,即我们所谓的“插件的艺术”,但这不应当是为书写做的直接准备。

第二个要素:临摹字母符号。对另一类动作,即书写字符的描画而言,我给孩子们提供了由光滑的卡片组成的工具,上面贴着从砂纸上裁下来的字母。他们就像写字一样临摹这些字母,这样,手部和手臂的动作都稳固下来了。他们能够画出符号,同时眼睛也有机会从远处定位。于是,字母就通过两种方式——视觉和触觉记在了儿童的脑海里。总之,我们可以说书写的两个手工要素分解在了两个独立的练习中:绘画给了手操作书写工具和触摸字母表中的字母的能力,有助于跟字母的视觉记忆一起建立肌肉记忆。

对同时指导绘画和书写的工具的描述:课桌、金属插件、图形轮廓和彩色铅笔。我已经有两个相同的台子:顶部略微倾斜,有四个木腿支撑;在顶部较低的边缘固定着一条横木,以阻止物体滑落下来。每个台子都有四个嵌板来放插件,它们都为铁制,被漆成了褐色。每个嵌板的中央放着一个边长约5厘米的正方形,用来放插件;插件被漆成了蓝色,中央有一个青铜旋钮。

2.练习书写动作

当两个台子挨着放在一起时,它们看起来有点像一个包含八个图形的台子。它们可以放在壁架上、教师的讲桌上、橱窗里,或者是孩子的课桌边上。

这是一个漂亮的物品,能吸引儿童的注意。他们可以选择一个图形,将嵌板和插件一起拿走。这些工具很像我们前文已经描述过的平面插件,但不同的是,儿童可以自由处置这些很薄但很重的插件。他们先拿起外部框架,把它放在一张白纸上,用彩色铅笔勾勒出轮廓,这时,图形中央是空白的。

然后,他们移开框架,纸上就留下了一个几何图形。

这是儿童第一次通过画画绘出几何图形。迄今为止,他们只摆放过第一、第二和第三套卡片。

接下来,在他们自己画的图形上放上插件,正如他们把平面插件放在第一套卡片上一样。他们用另一种颜色的铅笔描出轮廓,然后取走插件,这样纸上就留下了双色的图形轮廓。

此后,儿童用自己选择的彩色铅笔,就像握着笔写字一样,涂满这个勾勒出轮廓的图形。教师要教会儿童不超出轮廓边缘。

填充单个图形的练习令儿童不断重复动作,这些笔画加起来足以写满十页纸。孩子们不知疲倦地做着这一练习,因为他们能自由地协调必要的肌肉活动,而且乐于见到又大、色彩又明亮的图形在他们的手底下成形。

起初儿童会用红色、橘红色、绿色、紫色、蓝色和粉色填满很多页的正方形、三角形、椭圆和梯形。

当我们检查同一个孩子画的系列图形时,能注意到他有两方面的进步:

首先,超出轮廓的线条越来越少,最终所有的线条都完美地包在了轮廓内,从中央到边缘,填涂稳定而均匀;其次,空间都填满了线条,最初是短而混乱的,后来是相互平行的,长度也增加了,图形不时变成从一边到另一边的完美、均匀的笔画。当达到这样的程度时,我们可以确定儿童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笔,即他们已经能够从事固定操作书写工具所需的肌肉活动了。通过对这类绘画的考察,我们能对儿童用手握笔的能力下一个准确的结论。

前文提到的勾勒轮廓的练习,从中得出的不同形状可以组合在一起,使之多样化,还可用作装饰图案。花朵和风景画也可用于涂色。这些绘画完善了儿童描画不同长度线条的技能,也让他们的手变得更加灵巧、稳定。

现在,如果我们将儿童填涂图形时画的线条数目换算成书写的笔画的话,它们将会写满一个笔记本了。结果,我们的孩子写字的信心,可以跟采用普通方法学习的三年级学生相比。

当我们的孩子第一次拿起笔时,他们已经能像书写者那样运笔了。我认为找不到任何更有效的方法,不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取得这样的成功,又能给儿童提供如此多的乐趣了。相比之下,我在智障儿童中采用的用木棍触摸画在卡片上的字母轮廓的旧式方法,显得十分拙劣而低效。

即便儿童已经学会了书写,我还是让他们继续做这些练习。这些练习有助于他们的不断进步,因为这些绘画是丰富多彩的,有着各种各样复杂的组成方式。儿童通过不断操作本质上相同的练习,积累越来越多的图画,而且画得越来越好,这会令他们引以为傲。结果,我不是简单提高了儿童的书写技能,而且完善了所谓的“预备练习”。例如,在目前情况下,孩子们的笔会握得越来越稳,不仅因为重复的书写练习,而且要归功于填涂图形的练习。这样,孩子们无须写字,就完善了书写技能。

3.触摸字母的工具:砂纸上的字母大的字母卡片,根据形状的相似性分成组。该工具是一套从砂纸上裁下来的完整字母,贴在相应大小的卡片上构成的。卡片上覆盖着绿色的光面纸,而砂纸是浅灰色的。卡片也可以用抛光的白木板代替,不过砂纸就要黑色的。其原因在于,鲜明的颜色对比能让字母的形状更清晰、醒目。

底座同样用硬纸板或木板做成,但要大得多。上面是跟小卡片上完全一致的许多字母的组合,是根据形状的相似性或差异性分组的。

这些字母应当写得很漂亮,有着美丽的底纹。这种工具的字母字体通常是由使用的书写风格决定的。我们不是为了改良书写风格,这完全在我们的目标之外。我们只想提高儿童的书写技能,无论是哪种风格的。

教师立即开始教授字母表中的字母,要从元音开始,然后是辅音。它们是按照语音而不是字母来发音的。语音立即跟单词联系起来了,发出的音节是根据着名的语音学方法来发音的。教学根据已经描述过的三个阶段来进行:

1、视觉和触觉跟字母的发音联系在一起。教师给学生两张绿色卡片或是两个白色板块,这取决于她所能用的工具。上面的字母是i和o。她说道:

“这是i。”“这是o。”她以同样的方式继续给出其他字母。这一过程结束后,她立刻让孩子触摸字母,说:“摸摸吧。”在孩子们摸完字母后,她不会做进一步解释,只是给儿童展示如何临摹字母。如果有必要,她还要捏着孩子的右手食指滑过砂纸,仿佛写字一般。

儿童立刻学会了这一过程,他们的手指已经能熟练地进行触觉练习了,并能在精良的砂纸轻轻的阻力的引导下,准确地沿着字母的方向前进。然后,他们得以无数次独自重复写出字母的必要动作。教师不必害怕他们会犯错,因为他们在沿着字母的形状描绘。如果手指晃动了,砂纸下面的光面纸会提醒他们犯了错。

四五岁大小的儿童,一旦习得了触摸字母的技能,就会很喜欢闭着眼睛重复这项练习——砂纸促使他们不再用眼看来临摹字母。可以说,通过触摸获得的直接的肌肉触觉便是字母,这对于克服书写的困难有着巨大帮助。

如果让一个年龄较大的孩子,例如6岁,进行此项练习,相对触摸字母,他会对见到表征声音且用在单词中的字母更感兴趣。他写字会更轻松,但没那么好,因为他已经丧失了幼年时触摸物品的乐趣。

此外,幼儿不会绕着完全看不见的东西移动手指。他们对此不感兴趣,但却喜欢用手触摸东西的感觉。这一练习将会固化他们的肌肉记忆。

当教师让孩子观看和触摸字母时,视觉、触觉和肌肉觉同时发挥着作用。这就是为何图形符号的记忆过程通常会比只通过视觉获得的记忆要迅速得多的原因。

而且,应当注意到肌肉记忆是幼儿最持久、最熟练的记忆。有时,即便有些他们见到时没能认出的字母,但是触摸时就会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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