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南门毓一起去李家府上的时候,慕容凝之并没有多想,现在坐在车马之中她才想起其中症结。这一去,自己本就不知李献君的目的何在,而再加上自己与李献君之间没有理清的问题也实在不少。原本,只想着把碧云一举带回王府就好,可南门毓这么白白跟着,也不知会生出多少旁的枝节来,会不会惹他怀疑呢?
而此时的南门毓心中倒是并不以为意,前往会会李献君,收获或许还真的不会少。正想着,便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瞧了一眼车里的慕容凝之,慕容凝之柔美恍若芙蓉出水的丽颜之中还多一分蕙质兰心的仁心,南门毓只觉得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相府就如昨日李献君同慕容凝之说的那样,大门敞开着。慕容凝之由南门毓手扶着下来后,一路走进李府前厅。李献君原来心下早就摸准了慕容凝之今日一定会来,但本还以为她是只身前来,根本没有料到南门毓竟然也亲临了相府。
惊愕之余,李献君立即站起身作揖道:“王爷。”
原本亲王宰相身份相当,南门毓理应回他李献君一个礼。而南门毓本就不喜同歹人交好,加上此时因着慕容凝之的缘故,眼角的一丝轻蔑稍纵即逝,就在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只见,一旁的慕容凝之一步上前道:“爹可安好?”
李献君知道南门毓脾气古怪,就正好趁慕容凝之接这话头的间隙起了身,道:“尚可,你晚了这许多时日回门,爹可是好生担心哪。不过,昨日见王爷待你如此,为爹的倒也放下了心来。”
南门毓见李献君在自己跟前演上了戏,直直觉得暗好笑。而这话中言辞旁敲侧击的,也是在说给自己听。只是,他李献君绝对想不到,今日南门毓的到来,却是为他带来了一个他想都想不到的噩耗。
慕容凝之见自己与李献君在南门毓跟前也算嘘寒问暖完了,就开门见山道:“爹,碧云她......”
“在后院呢,你自己去寻吧。”李献君本来想着借此机会费些口舌,重新拉拢慕容凝之过来,也好借势希望同南门毓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但现下看来,已是不可能了。反倒不如好好抓住南门毓,也好探一探他的口风到底如何。
慕容凝之心中早已按奈不住,听的李献君如此,便好似脱了僵绳的鸟儿,飞一般的出了前厅。南门毓看在眼中,满眼的宠溺随着慕容凝之的背影渐渐走远。
慕容凝之才到了后院,便瞧见碧云正跪着取了搓衣板洗衣晾衣。从前碧云虽说是个丫头,却也似半个小姐,可如今受了这样的苦。这副场景落在慕容凝之眼中就别提有多么伤心难过了,便忙过去唤说:“碧云!”
可碧云头都不带抬的,赌气道:“你们这帮蹄子,日日耍玩我不够,到了如今竟还要来欺我。我们小姐叫你们这贼窝的贼王骗去了外头,如今也不知在王府过的如何......你们,你们再来就莫怪你碧云奶奶撕了你们的嘴!”说着,便猛的转头,泼了慕容凝之半身的水。
慕容凝之毫不在意,只又道:“碧云,我没有骗你,真的是我。”
那碧云这才看清背后来人,心中激动,不敢相信,便擦了擦双眼,道:“小姐?莫不是我在做梦吧?还是我死了?”
慕容凝之忙道:“你自然还活着,也不是在做梦。今日,我是接你去王府的,从今以后,你可再不用受这糊涂气了。”
碧云简直乐的哭了起来,道:“果真?”
慕容凝之笑中含泪道:“果真。”说完,又彼此拭泪哭笑的说了好一会儿话,碧云这才一路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而那头,李献君见慕容凝之走远,连忙转身吩咐了身旁的小厮。回头看了一眼南门毓,顿了顿,开口道:“王爷请坐,王爷驾临相府,实属难得。小儿至源此时出去了,想来一会儿便能回来。王爷若是不嫌弃,午膳已是备好了酒菜,便将就些用。昨日筵席不得空,今日老朽可定要与王爷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倒也是不必,今日我说给相爷听一件事,只怕相爷听完便没有心思同我一醉方休了。”南门毓话说的直白,李献君猛的一惊,心中不知是何事,顿时忽的说不出话来。
“相爷近日对癀县的事儿可是很上心哪,只可惜那癀县的县令口松的很,也不用拿铁锹撬开他的嘴,稍稍用些巧法,此人便全盘给脱口而出了。”南门毓起身踱步到窗前,拨动着拇指的扳指又道:“话说昨日筵席席毕,皇兄还特地传唤我进殿告诉我癀县如今又死了不少的难民,叫我可要彻查此事呢。”南门毓开门见山,一席话吓的李献君心下颤抖不止:他是如何发现的?暗统卫?可若是暗统卫,皇上也必然会知晓。难不成是他毓王府自己的人?!
“那王爷看此事如何?”李献君小心的探问道。
“既然相爷都已经对皇兄说了癀县县令贪污白银八千两,那便就是八千两。剩下的白银何去何从,交给我南门毓便可。如此,既可保了相爷的一世英明,也显得相爷职责所在,不正两全其美吗?”
南门毓这话明明白白的意思就是,我手中证据俱在。若你硬是要到御前捅了这篓子,无非结局便是两败俱伤。而只要你李献君从此只当此事没发生过,便可继续做你的宰相,继续享你的荣华。
李献君暗自凿磨,南门毓真是谋算的得当。而自己坐上这宰相的位置只不过一个月,要是真的因为这区区几万两白银而丢了乌纱帽,只怕是得不偿失。而南门毓身为亲王,皇亲国戚,就算有事,也压跟就不会怎样。
李献君是聪明人,这笔帐他还是会算的,便无奈道:“既然圣上信任王爷,王爷在癀县这事儿上也鞠躬尽瘁,老身实在是佩服。这癀县的事儿,当然也全凭王爷来做主。”
南门毓嘴角一扬,回身拿起桌上的茶杯,道:“相爷为朝廷之事也是操碎了心,贤婿可如何能比。尚在此以茶代酒,敬岳丈一杯。”李献君不甘的摸着茶杯,同样一饮而尽。他面上笑着,口中却是咬牙切齿的紧。
就在这时候,慕容凝之带着碧云到了前厅。慕容凝之见南门毓和李献君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但也不知是为了何故,便只好上前道:“爹,碧云我且带去王府了。若无别的事,女儿便就此拜别,望父亲健安康乐。”
此时的李献君却也没有闲暇功夫在意这些别的,午膳用不用也早已经无所谓了,便漫无心思的说了一句:“好。”
且不说慕容凝之如何,这南门毓绝对已成为了李献君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从前不说井水不犯河水,却也没有像今日这样明目张胆的欺侮。他李献君是什么人,堂堂国丈宰相,哪里肯就此罢休。这一招算你南门毓棋高一着,而下一次,你绝对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李献君瞧着被南门毓一手牵着的慕容凝之,恶狠狠的道:“正勋兄啊,你死的可真是时候。而冥冥又将你的女儿送往我的身边,你果然是要助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