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太后,慕容凝之同南门毓便沿着九曲桥一路往前。出了御花园,来到正殿长廊,便看见前头平地上一排秀女正踏着整齐的步子往前走着。远远慕容凝之就看见秀女里头唯有李玉娇不在其中,正心下奇怪,难不成宫中选秀她都要另开小灶?
"爷,"秦中似是从哪里刚得了消息回来,走近南门毓身边道。
慕容凝之眼里瞧着,知道秦中定是有话要说,便暗暗挣脱了南门毓的手,踱步走远了。看着慕容凝之如此懂事知礼,南门毓心中暗自微微一笑。其实本就没打算瞒着慕容凝之,可她一下撇的干净倒也让他不知怎么说了。
慕容凝之虽说走远几步,但这距离还是瞧着像是她要探听什么似的。慕容凝之想着既然已经走了,倒不如再走的远些,不然只怕日后生出什么事儿来,反而惹得一身骚。她按着原路回去,便又一头栽进了花园树群子。夏日里郁郁葱葱,遮荫挡凉却也是个不错的好地方。
"你在这里做什么?"慕容凝之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红衣的李玉娇一脸轻蔑的站在小径间看着她。
人都说冤家路窄,这话一点也不错。
"既然你在这里,倒也不用叫我好找了。"李玉娇身后带着丫头,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往长石凳上一坐。
"寻我?寻我何事?"慕容凝之根本不想与眼前此人有何瓜葛。
李玉娇许是殿前站的时间实在过久,坐下后赶忙唤了丫头跪下为她按摩起腿脚来。李玉娇抬头不耐烦的撇了一眼,又道:"若不是爹吩咐了,我是十万分都不愿来找你这个死丫头的。你且听着,册封宴席不管太后还是皇上,必是要提及你我姊妹之事,你可不要失了分寸。还有,我想着要当场作舞一曲以此助兴,而你,到时候必是要为我伴奏一曲,来一尽姐妹之义。"
李玉娇说完,看着慕容凝之,见慕容凝之听了并不作答,眼神之中便带着些许疑虑之色,只当她不肯。于是,李玉娇站起来走到慕容凝之身旁,又道:"你不愿意?"
"并无不愿。"慕容凝之想着现下不好横生枝节,也只能如此办了。
"那你一副扭扭捏捏是做什么?分明就是不愿!"
慕容凝之见李玉娇又有些肝火上头,怕要惹事,便连忙道:"你要我奏何曲?"
李玉娇看慕容凝之根本就是看不起她,想着自己今日册封之后,便是堂堂**带品级的妃嫔,哪里竟受得这样的丫头如此对待,便气冲脑门,叫嚣道:"见你今日一身粉白衣裙,倒也有几分味道。只是,说到底,也还是下贱。你还能做什么,逃出流放刑罚已属万幸,一辈子也只能身在王府为奴为妾。你看这宫里,好山好水。你身为侍妾竟能得见这宫中美景,全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可是,你是吗?你配吗?"
慕容凝之无辜遭此羞辱,此时心中实在有话要说,但她知道如今李府里还压着碧云,若是此时她逞了口舌之快,李玉娇还指不定如何发作,到时候碧云只怕要遭受性命之忧。
慕容凝之理了理心绪,缓缓作了揖道:"不知娘娘要臣妾作何曲?"慕容凝之这一声讨饶,倒是消了李玉娇一半的气。
李玉娇此时听得慕容凝之唤她一声‘娘娘‘,只觉得身子都飘飘然了,便意气道:"高山流水即可。"
"是,谨遵娘娘懿旨。"慕容凝之看着李玉娇一股子趾高气扬,心里只觉得暗好笑,看此时李玉娇还算愉悦,便趁势询问说:"碧云...她在府中可还安好?"
"什么碧云?哦————是那个放肆的丫头,她呀,她早就被打死了!"李玉娇顿了顿,想了一会儿子,故意哈哈的笑道:"真是小家子气,还惦记着那粗使奴婢呢,难不成王府丫头不够使吗?还是王爷不给你使呢?哈哈..."
李玉娇此话一出,慕容凝之只觉得脑门子发热,胸中闷的一股气吐不出来。两眼直直盯着李玉娇,一动不动。李玉娇从没看过慕容凝之这副样子,有些发怵,道:"你,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爹答应过我,只要你一进宫便将碧云派还于我。如今出尔反尔不说,竟然还一朝打死了她。行事过河拆桥,又言而无信,那我为何还要替你代嫁,还要受这屈辱助你成妃成嫔?倒不如鱼死网破,各人落得清静。"
李玉娇见慕容凝之说了这些有仇必报的狠话,心里就有些慌了神。本来碧云被打死这件事就是她眼下胡诌的,没想到她慕容凝之竟当了真。可她堂堂相府千金,哪里能就这么轻易低头了,说死了就是死了,这种贱丫头能有什么势力,都是堂下妾了,能做什么?!
李玉娇越想越觉得慕容凝之可恨,便撒气一把将慕容凝之推开,道:"滚开,别碰我!"说完,举起右手就要打上慕容凝之的左脸颊————
"住手!"南门毓嘴上喊着,身子立马掩在慕容凝之跟前,一手则抓住李玉娇的右手。
毕竟是练过武的人,李玉娇虽一骄横小姐,可纤纤玉手的,哪里抵得住这股子力气,忙‘嗷嗷‘的直喊疼。
被南门毓猛地甩开手后,李玉娇喊道:"你可知道你眼前站着的是谁?死奴才,没个轻重,哪个宫里的?等我册封为妃,必叫人将你仗毙才算解气。"
"你嘴中三句不离‘死‘,千金玉体,如此自轻自贱当真好吗?即使成妃成嫔,**之中,自有太后,太后下头还有皇后,哪里轮得到你当家?"南门毓眉眼都不带捎,满是瞧不上。
李玉娇简直气急,又呜唁着说不出别的话,便又道:"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管你是谁。"南门毓说着,护着慕容凝之侧身而走。
李玉娇在后头气的直跺脚,不住拉着身旁的丫头不顾轻重的打。那丫头被打的身上疼极却又不敢吱声。但为了自己小姐好,便忍着痛劝道:"小姐,那人实在也不象是寻常的宫人奴才。"
李玉娇听了,又见刚刚南门毓的确衣着不凡,私下凿磨道:难不成是南门毓,可此人一表人材,长相俊朗,哪里是丑的不得见人的模样?分明就不是,说不定是她从前的相好。慕容凝之,早七年前我就知道你是个狐媚东西。
"管他是谁,反正不是皇上。"李玉娇赌气说着,想起自己进宫临行前父亲反复叮嘱她不得意气用事,脑中又突然浮现适才慕容凝之最后说的那些话,便叮嘱身边的奴才,道:"此事不许告诉老爷,只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记住没有?"
“是————”李玉娇的丫头忽然想起什么,心中暗叫不好:"小姐,我们快去皇**中吧,快是册封的吉时了。"
"哼,等我成了妃,看我怎么治那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