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兰：“大哥，凡是来过这种地方的人，他们的眼神绝不是您的这种眼神，而且他们都知道，在这里做杂役的是不允许上班时间坐下来和客人说话的！”
于勇点点头：“噢！小妹妹，咱们改变一下称呼吧？”
“怎么改变？”
于勇：“我姓于，你就叫我老于吧！你姓纪，我就叫你小纪。怎么样？”
纪若兰：“谢谢大哥看得起我！我叫你于大哥，你就叫我小纪吧！”
于勇点点头：“小纪，听你的口音老家是鲁西南的吧？今年多大了？怎么到这里来了？”
纪若兰：“大哥，说来话长。我是鲁西南的，今年二十一岁，今年高考考上了西北交大，因父亲身患绝症，无法求学，父亲病故后，我和两个同村姐妹商议外出打工。听说你们东港这边经济发达，活儿好找、钱好挣，就结伴过来了。谁知几经辗转，我们就被招聘到这里来了，来到这里一看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后悔死了。”
于勇：“噢！”
纪若兰：“后来……”
“纪若兰，二楼包厢要水，快去！”
“来啦！”
“大哥我先去干活，等一会儿再说。”
于勇摆摆手：“去吧！”
纪若兰转身跑去，于勇看着纪若兰的背影摇了摇头。
……
“于大哥，我回来了！不好意思。”纪若兰害羞的看着于勇。
于勇：“别这么说！其实是我耽误你工作吗！”
“没事儿！没事儿！”纪若兰调整了一下继续说：“我那两个姐妹在桑拿间服务，可是我看不惯，我宁愿少挣工资也不愿看那些臭男人的丑态。”忽觉言语有失，连忙不好意思地说：“于大哥，请、请别见怪！也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不好。我是说、我是说那些看见女人走不动、话也说不出、气也不够喘、两眼象狼眼似的直冒绿光的男人。见到这样的人，心里就像吃了绿豆苍蝇似的直恶心。”
于勇：“小纪，我不明白，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设法离开？”
纪若兰：“于大哥！”说着话，眼睛四顾，压低声音：“我现在还没有联系到适合我的单位，只好在这里将就一阵子。一旦有能接受我的地方，我拔腿就走，五百块钱的押金都可以不要！”
于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纪，放弃了西北交大的求学机会太可惜了！”
纪若兰：“大哥，我知道，可是没办法！哎！于大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跟你一起来的那几位就那么个德行，您却规规矩矩的和他们一点都不一样？”
于勇笑了笑，坦诚、认真地说：“小纪，我是人、是男人，男人身上的特点一点也不比别人少。我之所以从不涉足这种场合，因为我不想对不起我的两位妻子，两位心心相印、同甘共苦的妻子。”
纪若兰一惊：“怎么回事儿？大哥怎么会有两位妻子？”
于勇神情有些尴尬，讪笑着说：“唉！真不好意思，怎么说起这些来了！”
纪若兰识趣地为于勇添了添水：“于大哥，我可以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吗？”
于勇深沉地说：“我的第一位妻子，在我们去镇上登记回来的路上，为了救我，在汽车失控冲向我俩的时候将我推开，自己却倒在血泊中……”说到这里，于勇的眼圈红了，沉默了一阵后又继续说：“我的第二位妻子，是我从小学到高中同村、同班的同学。为了我，她放弃了高考，放弃了在大城市工作、生活的机会，多少困难、多少挫折，她从未屈服，为了支持我的工作几番几次的累到。我如果行为不端对不起她们，我的良心会受到谴责的。所以我时时告诫自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邪念和负心。”
纪若兰由衷地说：“于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让人信得过的好人！”
楼梯处。
宋主任容光焕发地走下楼来：“哎呀！于厂长，你就一直在这儿没挪窝？”
于勇笑着说：“我来不就是陪同吗？”
纪若兰：“于大哥？于厂长？”
于勇从包中取出名片：“小纪，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到我那里上班。于大哥欢迎有文化的年轻人到我厂里去工作。”
纪若兰手捧名片无限感激，眼噙泪花：“谢谢于大哥！谢谢于大哥！”
上午，银杏庄电器厂。
传达室窗外。
纪若兰手提行李大大方方的问周凯：“大爷，请问于厂长在吗？”
周凯：“姑娘，你是谁？找于厂长有什么事儿吗？”
“大爷，我姓纪，叫纪若兰。前几天，于厂长答应让我来这里上班！”
周凯：“哎！姑娘，真是不巧，厂长去区里参加座谈会了。来！姑娘先进来坐会儿，我给你打个电话问一下。”说着话把纪若兰让进传达室，抄起电话，按号：“喂！是心雨吗？……嗯，是我。传达室来了位叫纪若兰的姑娘，说是前天勇子让她来咱厂子上班的。……啊！好！好！”放下电话：“纪姑娘，我们苗工让你进去！”
纪若兰：“苗工？大爷，苗工是谁？”
周凯：“她是我们厂长的家里的啊！就是爱人！去吧！”
电器厂厂长室门口。
苗心雨迎着走上前来的纪若兰，客气地问：“请问，你就是纪若兰小妹妹？”
纪若兰：“我是纪若兰。请问，您就是苗工程师、于厂长的夫人？”
苗心雨笑了：“我是获得过工程师职称，不过在这儿都不兴这么称呼。我叫苗心雨，以后就叫我姐姐或嫂子就行了。”说着话帮纪若兰提着行李走进厂长室：“来，小纪，快坐下歇歇！”说着话为纪若兰倒了杯水：“小纪，你的情况于勇跟我介绍过，我们都非常同情你的遭遇。为了发挥你的特长，使你有个发展的空间，厂里决定把你分到技术室协助我工作。”
纪若兰欣喜地抓住苗心雨的双手：“大、大姐，谢谢你和于厂长！”
苗心雨真诚地说：“前天晚上，于勇回家说起你的情况，我建议把你分配在技术室。你既然能考取西北交大，这说明你的学习成绩和基础非常优秀，因为家庭变故不能升学那是另外一回事儿。把你分到技术室，哎，说句不自量力的话，我和厂长也能抽空辅导辅导你，以后有机会再继续深造。”
纪若兰既感激又疑惑地说：“你和厂长辅导我？”
苗心雨笑着说：“我先领你熟识一下各车间、科室、班组的情况，这些话有时间说！”
纪若兰站起来：“谢谢苗工！”
苗心雨抬头看了看纪若兰。
纪若兰：“啊！大姐！谢谢大姐！”
字幕：
“中华大地上，深化改革的强劲东风推动着市场经济的大潮，一浪高过一浪，她以雷霆万钧之势，荡涤着一切不适应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发展的运作机制和经营模式。
她激荡着国有企业！
她激荡着大集体企业！
她激荡着乡、镇企业！同时也激荡着村办企业！
一九九七年秋天，按照上级的统一部署，东港市凤山区企业改制工作拉开了帷幕。”
银杏庄电器厂，供销科。
电话铃响起。
卫丽萍漫不经心地抄起话筒：“喂！您好，哪一位？”
东北春阳市输变电工程指挥部供应处材料科办公室。
李树新：“丽萍，是我呀！”
卫丽萍：“啊！李大哥，您好！您好！”
李树新：“丽萍，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问，你马上乘东港飞春阳的飞机来一趟，有最最重要的事要和你磋商。记住，下午两点我在机场接你！”说完话，急忙扣死电话。
卫丽萍狐疑又无奈地放下电话，迟疑了一会儿装着没事人一样来到机加工车间，拉了正在指挥生产的牟海一把。
二人来到供销科。
卫丽萍压低声音说：“老海，刚才春阳李树新来了个电话，让我马上乘飞机赶到他那儿！”
牟海：“老李没说什么吗？”
卫丽萍：“什么也没说，也没让我问，只是说有最最重要的事情要和我磋商。你帮我琢磨琢磨，这是怎么回事儿？”
牟海沉吟道：“最最重要的事儿……能是什么最最重要的事儿？哎，还能是有关企业改制的事儿？最近这阵子传传的都是这档子事儿！”
卫丽萍：“企业改制？企业改制时怎么一回事儿？”
牟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卫丽萍摇摇头：“不太可能吧！就算是这档子事儿，咱这儿改制与他们那里有什么相干？他找我磋商什么？我不去，找个理由推掉算啦！”
牟海沉思片刻：“别推！你还是去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卫丽萍点点头：“好！我马上到机场，争取明天回来。哎，我这次去春阳跟谁都不要说，妈和妹夫他们问起来就说我去南泉了，一、两天就回来。”
牟海沉思着点点头。
东港机场。
一架银灰色的大型客机呼啸着冲出跑道，直插云霄。
飞机飞临大海。
飞机飞临城市。
飞机飞临高山。
飞机飞临平原。
飞机向春阳市上空飞去。
春阳机场外。
李树新不时地看着表，心情焦躁地翘望着机场上空。
机场上空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
银灰色的大型客机徐徐降落。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
飞机在跑道上停稳。
卫丽萍随旅客走下舷梯。
机场外。
李树新接着卫丽萍，让上轿车。
轿车一溜烟向前驶去。
轿车里。
李树新边驾车边问：“丽萍，说，咱们去什么地方说话？”
卫丽萍：“李大哥，什么地方倒无所谓，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李树新：“你着什么急？这样吧，到我办公室我再跟你说！”
李树新办公室。
卫丽萍、李树新叙话。
李树新：“丽萍，关于企业改制的事儿听说了没有？”
“听说了是听说了，”卫丽萍一脸茫然：“可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这改制对你我还有什么好处吗？”
李树新：“对我来说，是无所谓也没什么好处，但是对你就不同了。所谓改制，说穿了就是为了发展生产力，把企业最大程度地推向市场而进行的新形势下的优化组合，朝着有利于深化改革、有利于振兴经济的大目标发展。”
卫丽萍：“李大哥，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与我有什么相干？更别说有什么好处啦！”
李树新：“改制后，企业之间的竞争会更趋激烈。只有竞争才会有活力，有活力才会有发展、才会有前途。你想啊，这时你要是能竞争到你们电器厂厂长的职务，工厂就成了你自己的了。你自己的工厂，你会不拼命工作、拼命经营？”
卫丽萍陷入沉思，有顷，自言自语地说：“竞争？竞争？我是厂长……”
李树新看了卫丽萍一眼：“丽萍，你怎么啦？”
卫丽萍从沉思中醒来：“啊！李大哥，我也可以竞争厂长？当了厂长，这工厂就是我自己的啦？”
李树新点点头：“如果你有能力、有实力，不仅可以竞争你们银杏庄电器厂的厂长，就是国有大企业、大集体企业，你都有可能成为法人代表。”
卫丽萍有陷入沉思。
画面推出：
银杏庄电器厂小楼上。
牟海、卫丽萍房间。
牟海：“闭上你那张乌鸦嘴。熊娘们，什么话都敢说？ 你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整天价云山雾罩的！”
卫丽萍抬高声音说：“多大能耐？好哇！老海，你等着瞧吧！总有一天姑奶奶会让你知道我有多大能耐！”
画面拉回：
卫丽萍似是下定了决心：“好！李大哥，我可以争一把，一旦工厂到了我手里，那是绝对不会少了您的好处的。不过，具体怎么竟争，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李树新示意卫丽萍近前，二人耳语有顷。
卫丽萍边听边点头。
耳语毕。
卫丽萍眉飞色舞地说：“这件事如能如愿，我再也不用为养活我妈、我哥操心啦！有了钱，我就在东港买套房把他们养起来！”
李树新：“别光说不练，马上行动吧！我也不留你了，赶快回去运作。”
卫丽萍：“多谢李大哥！我走啦！”
李树新：“等等，上次我说的那批货，处里已经批下来了！”
“多少？”
“四十四万！”
“啊！这么多？”卫丽萍有些为难地说：“可赶在这个当口上会不会？”
“没问题！”李树新胸有成竹地说：“你可以跟华为厂联系，以你们厂的名义，让他们供货，你可以从中搞一部分提成。”
卫丽萍：“能行？”
“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李树新神气活现地说：“他们为了跟我这里搭上关系，争得一席之地，答应拿出20℅的回扣。”
“这么多？”卫丽萍笑了：“好，我回去就马上操办。李大哥！再见！”
“再见！”
卫丽萍快步走出材料科。
春阳市上空。
天色蔚蓝，一架大型客机轰鸣着向大海的上空飞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