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兰香也担心,李子安总这么纠缠下去,若闹得满城风雨就不好了,她到不是怕自己名声受损,而是怕被一个人误会了,而且这个人现在虽不在吉林,倘若他回来,听说了什么,那她当如何分辩,即便分辩,又能说得清吗?姑娘的心呀,就是这样,心有归属,还不知对方是什么态度,便倾其全部情感。
李子安是个很善谈的人,他先是婉转,后来滔滔不绝了,他想抓住这个难得机会,彻底的表明心迹。
徐兰香不想听,也没必要听李子安过多的表白,她直言地对李子安说,她与他,双方都不适合。李子安问,参谋长知道她这个态度吗?徐兰香说,她的终身大事,她自己作主,她说她唯一的亲人姐姐都表示不干涉她的自由,别人她就更不在意了。
李子安执拗地问,自己哪方面的条件,不合徐兰香的心意。
徐兰香没言语,她不想太直白了,李子安毕竟还是个营长。
李子安问:“是不是因为他呀?”
徐兰香没想到李子安会提到那个他,她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因为李子安问得突然,她神情有些慌乱,这就更证明了李子安的揣测。他心中好不嫉妒,也感到愤然,松川事件的那天晚上,他发现徐兰香的态度有所改变,在那之前,虽然与徐兰香接触数次不多,感觉徐兰香对他还是有好感的,后来,他就松川事件,一再向徐兰香解释,不想越描越黑,徐兰香根本听不进去。
李子安挑明了:“兰香,我承认,马营长是个好人,是个合格的军人,可是现在,他连个士兵都不是了,还有,他已结过婚,有两个孩子,我不明白,你为啥喜欢上他,不会是看上他的家业吧?”
徐兰香“你是说我贪求富贵?”
李子安:“不,不,我只想验证一下,你是否真的喜欢上马明金。”
徐兰香本想坦承,话到嘴边,没说出来,现在是她一厢情愿,传出去,有越俎代庖之嫌,也有损马明金的清誉。
李子安冷静下来,话却有些阴冷了:“兰香,你不说,这就表示你默认了,是的,你有你的选择权力,我也有,我不会放弃的,我就不信,我不是马明金的对手。”
这次见面,又是一个不欢而散。
徐兰香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有其单纯,也有其执著。单纯的是,她没把李子安的话放在心上,执著的是,她越发的想念马明金。相思得夜不能寐,当然也免不了暗自掉泪。为听到马明金的消息,她经常去找老师马明玉,开始不好直言,拐弯抹角地打听。马明玉看懂了徐兰香的心思,这是她求之不得的好事儿,她逗笑问徐兰香,是不是想改变身份。徐兰香不解这身份之说。当听到马明玉说她不想当她学生,想当她嫂子。她脸红心热,无处躲藏,想跑都跑不开了。马明玉说哥哥到北京就病了,可能是心中窝囊,火气攻心。徐兰香听了,好个担心。甚至动了去北京的念头,马明玉说,经医生诊治,在弟弟明堂的照看下,哥哥很快就好了。原本想回家休养,父亲让他在关内办几件事,又拖延下去。
腊月初八,也就是人说的冻掉下巴那天,马明金回来了。
徐兰香听说后,急忙忙,兴冲冲地来到马家大院,径直闯入小客厅,当看到马明金及其家人,方觉得有些唐突。
马明金看到徐兰香,着实一愣,心中涌上一种异样的情感,这几个月以来,走时,徐兰香那一声明金哥的轻唤,时不时回响在耳边,还有那张天真的笑脸,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似乎从徐兰香亮晶晶的眼睛中,看出了什么,可他不敢往那方面想,刚到北京、天津卫,他就有想返回吉林的念头,这里有没有徐兰香的原因呢?
马明玉反应得极快,笑着上前拉住徐兰香,往厅内拽。
徐兰香脸红红地,不好意思了:“马老师,我有事儿,才来这儿找你……”
马明玉贴近徐兰香的耳边,逗趣地问:“说实话,你是来找我,还是来看你明金哥?”
徐兰香本想叫声明金哥,让马明玉这么一说,忙沿用了老称呼:
“马营长,你……你啥时候回来的?”
马明金神情也颇有些不自然,忙回应:“来了,徐小姐,我刚到家。”
马明玉把徐兰香拉到父亲面前,笑着说:“爹,她就是徐兰香,我教过的学生,现在也在军队上。”
徐兰香虽来过马家,但未曾见过马万川,她上前给马万川深鞠一躬,甜甜地叫声:
“大爷儿。”
马万川早就听明金娘说过这个徐兰香,稍欠下身说:“噢,坐吧,坐吧!”
明金娘在一旁喜上眉梢,指着身边的空位说:“来,姑娘,坐大娘这儿。”
郑永清与徐兰香相熟,开玩笑说:“徐小姐,我哥刚到家,你就知道了,我看你应当调到情报处工作。”
徐兰香窘迫地不知如何回答了。
马明玉:“是我给兰香打的电话。”
郑永清笑说:“哈哈,原来咱们家有内奸啊!”
客厅内,因为徐兰香的到来,气氛和话题都有所改变了。马万川本来在儿女面前,话就不多,现在更没什么要说的,他很懂得少辈人的心,也想给少辈人更多的空间,给明金娘使个眼色,站起来,向外走去。
明金娘没理会丈夫的用意,还拽着徐兰香的手,笑问家长里短。
马万川走到门口,看明金娘没跟出来,他咳嗽两声。
马明玉笑着:“娘,我爹等你呢!”
明金娘冲丈夫:“你说你忙啥呀,我这跟徐姑娘刚唠几句,你……你先回屋吧!”
马万川苦笑了笑,甩下一句走了:“你这老蒯呀……”
马明玉才意识到什么,忙起身,随丈夫离去。
客厅内,剩下的四位,相互间都有共同话题,边喝茶,边吃着水果,谈得是相当的尽兴,特别是徐兰香,虽说这种场合,她只参加两三次,她却极自然的溶入进来。似乎好像已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马明玉是最能把屋住在座人的情绪,因为,哥哥、丈夫都是她最亲的人,徐兰香在她心中,也有了基本的定位,所以,她心里高兴,自然也就特别能张罗。她说哥哥回来,要设接风宴,席摆好后,把父母都请过来,吃个团圆饭。她说团圆这二字时,用意颇深的笑看徐兰香,弄得徐兰香都不敢抬头了。
郑永清也是正宗的八旗子弟,受父亲的熏陶,观念和做派时常不经意显示出清贵之尊。应当说,与马明玉相恋、相爱,最后走到一起,妻子的潜移默化,改变了他不少旗人的生活方式,当听妻子说有意把徐兰香介绍给大舅哥,他嘴没说什么,心里多少看不起这个徐兰香,原因就是她的姐姐是大老徐,在军中碰见徐兰香,也只是礼节性打个招呼,若讲个门当户对,他不相信徐兰香能进入马家大院,有一次,他问过大舅哥,两人犹如兄弟,语言勾通没有任何障碍,看大舅哥闪烁其词,他改变了看法,随着进一步接触,他也相信了妻子的话,这徐兰香是个好姑娘。
马明玉说要去看看酒菜准备得如何,她起身,也学父亲,看了丈夫一眼,郑永清自然不会像岳母反应迟钝,忙跟妻子出去。
马明金刚才话还挺多的,现在独自面对徐兰香,立时哑口无言了。
徐兰香始终没敢正视马明金,但眼睛也始终没离开马明金,数月的相思之苦结束了,可是如何表述心中喜悦,对她这个刚涉入爱河的姑娘,还真是个难题。
厅内好个寂静。
最后还是爽直的徐兰香先开了口:“明金哥,你……你瘦了。”
马明金:“噢,是吗?”
徐兰香:“我听马老师说,你到北京就病了,是不是还为了被撤职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