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几番生死考量,纪言其实不乏胆色,初时懵懂,只是因为首次上阵面对着万万千千人的眼睛心中紧张,这时一旦真正接战,反倒是冷静下来,觉上阵对战也不过是二人打斗而已。
纪言心中自有一分傲气,对于别人出言讥讽、示以白眼,也颇为不忿。少风希资质极佳如何,武功境界高他两三重又能如何,不过是年纪虚长一两岁,他可不认为自己差了一丝半毫。
铁剑出鞘,被他反腕一抖,发出一声清越长吟。他如松竹般笔直站立,面色沉静,清澈双眸中射出一抹凌厉光芒,手上将剑柄握的更紧。这时他身上略微有了一种气势,就仿佛是首次出鞘的宝剑,虽未染血,但也令人感觉到其锋难当。
牲畜亦有灵性,少风希坐下那匹矫健白马,似乎感到纪言身上昂然战意,竟止步不前,俯首下来不敢长撕。
少风希见他气质兀然转变,也有些诧异,但看他衣衫褴褛、面容清瘦,只是一名普通兵卒,料想纵然是有些武功,也不登大雅之堂,故此神情依旧傲慢,冷冷道:“小子,我看你年纪幼小两次容让,你却还不自知,那就别怪本将军没有怜悯之心了。”
“是么?”
纪言一声冷笑,铁剑已经横挥出去,使一招“峰泄残烟”。这招乃是剑谱的起手式,他已经练习过千百次之多,最为熟稔,可这回使出却与从前全然不同。身形未动,脚下却却已盛丰,但见铁剑挥开,抖出八道剑光,八道剑光掠地而行将地面表皮犁飞起来,发出呼啸风响向少风希疾射过去。
剑光才到,便如烈日碎金般耀眼夺目,剑气更令人觉得无比凌厉,少风希也不敢怠慢,慌忙挥动银枪荡开。
“小子,还真有些门道……”
少风希一话未了,眼前忽然飘出一抹浓稠的红色,原来他并未将纪言的剑气全部荡开,还剩下一道斩在他坐下白马的脖颈。只见白马脖颈上慢慢出现一圈血痕,然后猛然溅出血液直飞有一丈多高,马头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少风希飞身而起,使马血不至于溅到身上银甲,待脚尖落地,便以银枪指住纪言,恶狠狠道:“小子,我要用你命祭奠我坐下白马!”
纪言并未理睬少风希,只是出神的看着方才剑光在地面犁出的三寸深长痕。见“峰泄残烟”这招有如此威力,他心想所学剑谱果然需运转地元气才能相得益彰。这时灵冲脉辟开,丹田已经能够运化地元气,却不知剑谱后面招式施展出来究竟如何?
想来也应该另一重天地!纪言当即昂首挺剑,直面少风希,道:“今日我武功有所进境,用你来试试剑也好。”
这话在少风希听来包涵轻蔑,他有武道奇才之名,听惯的是褒奖与钦服,眼中揉不得沙子,被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人蔑视,登时怒火腾起,面色一沉,也不答话,便挥动银枪扫向纪言。
这一枪带着少风希的怒光,自然比平时有多了两分力道,横扫过来在空中几乎化成一道光影。纪言只觉得周身空气剧烈搅动,银枪锋芒已到身前,本能的掣剑回御,使“雨带青萝”一招以斜削之势去卸银枪力道。
“乒”的一声,剑枪锋刃相见,在空中迸出几点明亮的火光。剑锋上一股震荡之力通过纪言的手臂,迅速传到全身并渗入体内,令经脉都有一丝颤动。
果然步武七重比自己高出三个境界,并不容易对付,纪言眼眸一转,脸色更加深沉,但无丝毫畏避之色。因为,他也想看看开辟灵冲脉后,武功究竟进益了几分,而这时正是绝佳机会。
“再来!”纪言喊了一声,主动挺剑去攻。
从前纪言皆以内息催动剑招,此时运化地元气催动,倒觉得这股力量太过庞然博大,一时难以得心应手,出剑之后有些收势不及,因次不敢有丝毫杂念,一直尽力的去保持心清神明。
《太苍经》上云,“灵冲脉开,耳聪目明,内心虚如空谷、静若深潭,浑入天然,照见诸般细微”,纪言方才不及仔细体会,此时临战心神专注,倒有了些感悟,只觉得灵冲脉似于大地相连,令他能感知到身边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
也是凭借这一点,纪言才能够勉强和少风希周旋,在出招收势不及的时候,依靠敏锐感知躲过致命伤害。
但是少风希的境界总比他高出三重,每一招使出有都带着能渗入经脉的震荡之力,只过了十几招,这震荡之力叠加起来,便令纪言体内的地元气出现了紊乱。
“这回进步已经不小,但也只能在步武七重境界勉强撑三十招。”
纪言已经大约知清楚自身实力,可是也还不想认输,因为他见过类似以叠加之力克敌的招数,苏楠那招“利物如流”便是如此。若说有区别,就是“利物如流”是用于破除防御,少风希的招式是直接攻击。
想到此处,纪言灵犀忽动,认为自己可以使“利物如流”这招试试,当下便反腕一转,依着苏楠当夜使剑方法挺剑直刺出去。
“利物如流”每使一次,力道都会与前一次叠加,当日苏楠使出来已经不凡,这时纪言的武功已经超越苏楠,威力自然更上一重。约是反复使了六次以后,竟然真起效用,将少风希的银枪荡开半寸,露出肋下空档,见此机会,纪言立即变招使用去攻他肋下。
武功境界有所差别,这一招也未对少风希造成什么伤害,他脚步一错就避了过去,只是身后红袍被纪言的剑风划开了一个破口。
“小子,你竟敢——”少风希似乎很在意自己的装束。
又接了这五六招,纪言所受的震荡之力已令他体内地元气彻底紊乱,只能暗自运转周天慢慢平复,一时说不得话,但脸上却依旧装出从容镇静的模样。
“能撑三十招你也算有点本事,倒是我轻敌了,我们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