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音被收监在一间小小的四方格子里,这里灯光昏暗,静谧无声,她靠着墙壁坐下,双手环抱着双膝,黯然神伤的小脸埋在膝盖上。
她心里的怀疑有如雪球,越滚越大,自己显然是被人陷害的,可到底是谁要这么做,她觉得所有的理由都不够需要用一条人命做代价来对付她,何况奶奶还是他的至亲,怎么下得了手?
“你在想什么,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苏余音听见熟悉的声音,蓦然抬头,隔着铁栅栏与端木爵两两相望,许久过后,她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端木爵眉头紧蹙,黑眸高深莫测的眯起,折射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精光,低沉问道:“黎晓雪告诉我你杀了黎老夫人,这是不是真的?”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她这么问他。
闻言,他邪魅的勾唇,低沉的嗓音溢出薄唇,透出震撼人心的力量,“是,或者不是,你说出来,我便相信。”
苏余音眸子里闪过一束亮光,忽而转变为狐疑,他为什么这么相信她?
但她还是将昨晚的事都说了出来,最后,她站起来走近铁栅栏,低声说道:“黎盛浩有可能不是真的黎盛浩,你可以往这个方向调查。”
端木爵眸色深深的睨着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薄唇轻启:“相信我,你很快就会从这里出去。”
“我知道。”她点了点头。
他眉梢往上轻挑,聪明的女人向来讨喜,蓦地他眸光冷冽如冰,直视她说道:“出去后,和我同居。”
“好。”她毫不犹豫的答应,原因无二,他们的目的相同。
端木爵满意的点头,踩着沉稳的步伐离去。
苏余音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心里在这一刻有一点点明白了黎祖母的苦心。
对于黎盛浩,黎祖母多半已经知道了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才隐忍了这么多年,直到她回来,将全部期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对她苛刻的要求,是希望她可以保住盛月集团。以不和端木爵离婚为条件,其实也是为了她,担心她在集团内孤立无援,所以找了端木家族作为她的后盾,只可惜,这一切她到现在才明白。
然而,更令她意想不到的事,一件件接憧而来。
黎老夫人的死,在T市引起轩然大波,葬礼十分隆重,悲哀。
这起案子虽还在调查当中,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黎筱沫残忍杀害年迈的祖母,泯灭人性天良,人云亦云下,黎筱沫身上已然被贴上标签,成为人人唾弃不耻的对象。
这样的效果,自然就是某些人希望的了。
当然,也有人是不相信的。
“美女,你就是苏,黎筱沫的朋友?”
凤夜然在警局前拦住李曼青,笑问道,一只手很自然的搭上她的肩,强制带到角落。
凭空冒出一大帅哥挡路,李曼青愣了两秒,虽然他长得帅,但不代表可以无礼,若不是他说了筱沫的名字,她早翻脸了,甩开他的手,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嘘!我是谁不重要,不过你如果相信她是清白的,就跟我来。”凤夜然勾唇一笑,绝对有让人打碎他的笑脸的冲动,真的很欠揍啊!
神神秘秘的,李曼青狐疑的上下看了他两眼,警察局就在眼前,她进去当面问筱沫明显靠谱一点,而且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她绝对是没二话的。
凤夜然盯着她的背影,凉凉开口:“你现在进去只是浪费时间,她的时间可不多,倒不如进黎家帮她找证据,怎么样?”
李曼青惊讶的回头望着他,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她皱眉问道:“去黎家找证据,我们能进去吗?”
“事在人为。”凤夜然戴上黑色墨镜,走向远处一辆军绿色路虎车。
李曼青有一瞬间的眼神迷离,呆呆的跟上去,一言不发。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男人竟然是要她作掩护,故意在前门闹事纠缠,而他自己另辟他经偷偷潜进去……
凤夜然是名私家侦探,并不是有钱就能请到的,他从来只接有挑战的活,动辄就是几千万的数目不等,价钱虽昂贵,但经他手中的消息从无差错。
他这次调查黎盛浩的行踪,知道他每个月都会去一趟美国,通过美国那边的线人查到某些事,而他今天来黎家就是为了证实黎盛浩的真实身份。
只是,他没想到,会有人比他快一步,这让他不悦的皱起眉头。
“想必阁下就是那位W先生了?我等了你十五分钟。”
端木爵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慵懒的神色,就像一只全然无害的狮子,深邃如墨的眸子里闪烁着寒芒,眸底蕴藏着汹涌杀机。
凤夜然舒适的靠着墙壁,锐利的眼神迎上他打量的目光,轻笑着开口:“原来是闻名商界的爵爷,久仰大名了。”
“真废话!你要的资料在我手上,告诉我她的身份,这东西给你。”端木爵眸光冷冽如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两指夹着,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
凤夜然闻言,一双蓝眸转了转,大脑神速运转,随即勾唇一笑,事情似乎越来越好玩了呢!
“我无所谓啊,爵爷舍得让自己老婆吃牢饭,小弟我当然不能乱插手了。”他耸了耸肩,笑得很欠扁。
他的话,让端木爵眯起的黑眸里掠过一丝肃杀之气,他知道他和黎筱沫结婚的事,是他凭本事查到的,还是那个女人告诉他的,不知为何,他偏向后者。
端木爵冷哼一声,扬了扬手中折起的纸片,低沉吐字:“那也就是你不需要了。”他说完,将纸片一点一点烧成灰烬。
白走一趟!
浪费时间!
同一时刻,两人的心声是如此默契。
这次潜入黎家之行,两个男人闹得不欢而散,他们各有傲气不愿低头,后果便是苏余音在警局,收到了黎盛浩的起诉信。
迫于外界舆/论压力,黎盛浩特别召开记者会,应广大市民要求起诉黎筱沫的同时,也表示会给女儿一个接受教育的机会,希望法院轻判。
苏余音收到起诉信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抬头冷笑,湿润的眼眶看东西很模糊,索性闭上眼睛,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为什么莫名的想哭?
他又不是真的是她爸爸,为了利益这么对她很正常啊,她哭什么哭,有什么好伤心的,她连死都没死成,还有什么好怕的,即便是含冤坐牢,大不了她从头再来过。
她会学会隐忍,学会伪装,更加学会打从心底的冷漠。
她一定会还自己清白的!
一个人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苏余音脑袋里乱乱的,明知是陷害,却没有证据为自己证明,又明明知道是谁害死她的,却不能将那人的丑陋嘴脸撕开,到底什么才是天理,什么叫做邪不胜正,为什么坏人的命总是那么长!
而好人,却总是惨死!
她身上背负着妈妈和自己的仇恨,还有黎筱沫和她妈妈的仇恨,现在黎祖母虽不是她杀的,但说到底也是因她而死,总共加起来是五条人命,五条人命啊,压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苏余音猛然站起来,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墙壁上,她表情麻木,眼神飘忽,机械般的自残着,手背上鲜血淋漓得触目惊心。
不是感觉不到痛意,而是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胸口的疼痛,才能得到一丝丝喘息,不会窒息得死掉……
“黎筱沫!你个疯女人!”
端木爵不放心的来警局看她,还真让他看见她自残的一幕,这女人的承受能力令他失望的皱了皱眉,冷冷开口:“你不想要苏氏了?”
苏氏?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苏余音,听见这两个字明显一怔,呆滞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光泽,眸光渐渐地有了一丝聚焦,泛着无边的冷意,慢慢看向他,“我相信你,可你带给我什么了,一封起诉信?”
端木爵俊逸的眉蹙起,被她眼神里的不信任刺得神色冷凛,冰冷的沉声吐字:“发生点小意外,但我说过你没事就一定会没事。”
苏余音垂眸,再抬起来时清冷一片,冷静且淡漠的提议:“端木爵,如果我能够出去,我们离婚吧。”
“那我希望你在里面一辈子!”他声音很冷,冷若寒冰。
“呵呵,现在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了,而且还被泼了一身污水,你何必抓着我不放,究竟图的什么?”苏余音冷笑一声,斜靠着墙壁说得很讽刺。
她是利用他回国,而他也未尝不是在利用她,两个没有感情的人不过是在相互利用罢了,看开点才不会受伤。
然而,端木爵深邃迷人的黑眸上下打量她,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暧/昧吐字:“你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没我要的东西?”
苏余音满眼困惑的看着他,那条项链已经交给他了不是么。
端木爵舔了舔唇,好心为她解惑,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那天晚上尝过之后,食髓知味了。”
他的动作充满邪魅的男性气息,不禁令苏余音颤抖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脸上强装镇定的说道:“我没心情和你说笑,话我已经说了,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在她的记忆中,端木伯伯对她很好,每年的生日都会送她礼物,她临死前戴着的项链就是端木伯伯送给她的,所以她不想因为这件事,将整个端木家牵扯其中。
现在黎祖母不在了,她和端木爵离不离婚也变得无所谓了,她又何必让别人跟着她一起难受呢?!
无论这次结果如何,盛月集团恐怕是她想进也进不去的,因为这都是别人算计好的,怪只怪她依然没学会狠心,其心不狠,地位不稳!
看他阴沉着脸离开,苏余音心底有过一丝惆怅,但很快的便消失不见,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静下心来等待。
苏余音看着手上的伤痕,是挺疼的,血和肉模糊一片,这就是一次教训,她必须咬紧牙关忍着,才能让自己清醒,不再走错路。
突然,端木爵低沉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