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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谋定

兽王笑道:“菜来了!”破了那结界,果见那小厮端了好大一个锅子进屋,一时香味四溢,食欲大增。

汤汁犹自翻滚,那一支触手已然做成了一锅美食。肉使吃了一块,大是满足,北人豪心中却兀自在思索如何夺取水灵珠的事情。一面计较北冥堂的实力,一面寻思破解之法,想来想去,总是觉得胜算小,而败算大,闷头喝了几杯烈酒。

血使见那爪子从眼前牡丹婆身上斩下,虽然食色极佳,味也鲜美,但总难以入口,自要了两个小菜。

兽王为牡丹婆夹了一块大肉,笑道:“吃吃吃,老兄你也不用客气了。”

只见牡丹婆微一犹豫,果然夹了起来,送入口中。兽王道:“味道怎样?”

牡丹婆道:“这他么还用说么,天下一绝!”说罢又吃了一块。

兽王道:“若是你不答应,我便天天吃这道炖鱿鱼手,一天一只,你有八支,那是够八天了,八天之后,第一支差不多又长好了。”

牡丹婆一惊,皱眉道:“好毒辣的手段。”兽王饮一杯酒,却见那酒水凌空落下,洒落了一地,“不得真身,谁也别想好过啦。咱兄弟一起做孤魂野鬼的好些。”

牡丹婆道:“他妈的,我自然帮你,你虽然对老子不好,可当年救命的恩情,自当相报,一切听你行事便是,成败却不怪我。”

兽王喜道:“成败在天,自然不怪你。”对血使道:“蒙儿,把血魂蟠拿来。”正是血使和北冥堂冰心众人相斗之时,招唤出黑龙的卷轴。

兽王接过,缓缓打开。只见那黑色卷轴甚是古怪,黑底红纹,画着好大一座孤坟,那墓碑硕大,雕刻着许多怪异图案,写着一些扭曲的字体,中间一条血红之线,将墓碑一分为二,宛如一扇大门。

那墓碑前头,立着一对华表(编者按:华表,是墓碑前头所立一对石柱,雕刻图案,多是权富之人使用),雕蛇画鸟,刻虎磨狮,印着各种生灵,多是惊恐之状。

只听兽王口中念念有词,便听唧唧声响,忽然间,那卷轴正中墓碑便似大门一样打开,一只怪异无极的虫子从中爬了出来,那虫子宛似蚕蛹,又似白虫,只是全身尽显血红暗色,咕噜一下,滚到了桌上,桌子触面,立时焦黑万状,一股寒气缓缓传遍屋中。

兽王道:“这只尸虫,蚕食了人兽过千种尸体,这世间但凡有的生物尸体,你能想到的,都是它吃过的,它体内蓄积的尸毒,杀死这北州境内所有百姓,也绰绰有余。我要你放在那人酒食之中!”

说着用一个青花小瓶装好,递给了牡丹婆。

牡丹婆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大是不安,将其放入怀中收好。饮了一杯酒,说道:“北冥堂的人,已经邀请我醉八仙掌管此次中元鬼节大宴的酒食,这事倒也好办。只怕那龙应不是凡人,识破了其中利害。那可如何是好?”

兽王黑气之中,两点鲜红注视着八爪鱼,忽然幽幽地道:“八爪鱿鱼,你也算是海中一霸,怎的叫自己做什么牡丹婆,够娘气,够骚包,这‘大脚贵妃’又是那个挨千刀的送给你的?”

见众人不语,自己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八爪老兄,你这雅号,从今儿起,就算包给了我们,这屋子,别人可不许进了。你且按我说的去做,我自有接应。”

八爪鱼点了点头,起身离去,刚走到门口,只听兽王道:“八爪老兄,你可要小心些,这尸虫最喜欢两面三刀之人的尸体。哈哈,哈哈。”

见人离去,兽王收了笑声,冷冷道:“此番涉险,干系不小,蒙儿,你暗中跟随这八爪鱼,瞧着牠一举一动,若有不轨,先斩后奏。”

“龙儿,你坐镇这房间,若我等行踪泄露,定然有人到访。”袖袍一甩,只见牠身旁幻化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袍,盘膝坐在黑色莲台之中。

兽王道:“人豪,你随我左右,藏于暗处。”对四个手下道:“你们听命肉使,伺机行事。”

将那毒血幡展开,也不见如何动作,只见那幡上墓碑“咯吱”打开,飞出一只血色蝙蝠,道:“若有事,用这血蝙蝠通报便是。”

众人领命,只见兽王化作一团黑气,引入北人豪臂上,显出一朵黑色莲花。北人豪凝思运动,变作了适才那人鱼小儿的模样,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醉八仙对面岸上一间破败草庙,那庙**奉一尊菩萨,面目慈祥,咧嘴而笑,五咎长髯,肩覆绿叶,身挎布袋,是个药王菩萨。

北人豪舍了大庙,进到后堂,那后堂供奉了一尊三尺来高的土地菩萨,香鼎歪斜,满是灰土,前头残留的香灰残钱被雨水打湿,死死贴在土中。

兽王从他臂上出来,黑气之中探出一只硕大触手,将那土地公公推倒在一旁,将那黑色莲台放在攻台之上,一跃身,盘膝坐在上头。

北人豪不敢打扰,在门前坐了护卫。心想:“师尊身为兽王,向来不把人类放在眼里,对这些菩萨神灵,好像也不怎么待见。若是有一天,牠当真一统了这人兽两界,不知会不会与天抗衡。”

心道:“不知真的神仙,长成什么模样。”看了看那土地公公泥身,脑袋摔得破碎,裂痕穿过红色脸庞,直裂到嘴角,暗笑道:“若是神,不会这般落魄的吧。”

又想:“传言之中,人兽两界,的确有修炼得道,升入修罗神道的骄子人物。兽族修炼,多是炼身之道。乃是修炼身体中的某一部分,譬如六尾白狐修炼的是尾巴,从一到九,九尾天狐不曾得见。师尊乃是一条大黑蛇,修炼的是头,那八爪鱼叫师尊臭九头蛟,多半是师尊已然修炼到了九头。”

瞥眼看了看莲台之上的黑气,暗道:“若不是九头道行,只怕也做不得兽族之王。也不知道牠受了多少苦难,方才练成九头功力,只是野心太大,偏偏要和人族争强,被打得魂飞魄散。”

又想:“人族修炼,这五州之上,当以五行门派为主流。据说五行功法,分作三境九层,依次为地境、人境、天境,每个境界又分下、中、上三层。”

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一个机灵:“九乃数之极致。兽族修道,止于九头、九尾诸般,人族修道,也不过三境九层,都是止于九,是堪不破这‘十’,还是破了‘十’便不在人兽两界而成仙了?”

正是凝神思索,忽觉一阵冷风吹来,那年久老灰弥漫,煞是呛人。北人豪刚欲咳嗽,忽觉脚下微微一颤。

“哗啦”一声闷响,却是摔倒的土地公公泥身碎了一地。

北人豪道:“师父,似有高人驾临!”已然凝神立在兽王前头。

话音才落,忽见前头地上一个隆起,窜地而来。北人豪顺手一抓,将身旁香炉抓起,使上力气,猛然朝前砸去,那隆起宛如有眼,微一停顿,折而向右,绕着那小庙窜了一圈,“轰隆”一声,那地下暴涨出一道高逾两丈的土墙,泥沙簌簌声中,那墙上忽然横七竖八许多隆起,纵横交错,飞速流窜。

北人豪暗暗吃惊,心道:“来者不善!”猛吸一口气,朗声道:“何方高人驾临,请现身相见!”

那泥墙闻声,又是猛然一涨,上端汇于一处,便似一个土罩子将那小庙罩在当中。一时黑暗如山。

忽然亮起两抹暗红光线,却见那黑袍之下,兽王一双火灼也似的双眼。

北人豪怒从心起,朗声道:“雕虫小技!”但见白光一闪,三束白光冲天而起刺入那土墙之上。那白骨放光,霎时将四处点亮。

耳听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道:“尸骨磷火!”

北人豪和兽王闻言,都是齐齐一震。这声音听起来甚是耳熟。北人豪凝思一想,忽然惊道:“阁下原来是净土宗的高手。不知是净土宗宗主地藏坐下的什么人,既然来了,还请现身一见。”

那阴冷声音哈哈笑道:“阁下眼力倒也不怎么样,这御土之术,五州之中,除了净土宗,还有谁人能够?只不过区区在下也不是地藏坐下之人。”

话音落处,只见四面八方八条隆起齐齐窜向一处,“轰”的一声,撞击处破出一个大洞,烟尘纷飞之中,探出一个泥塑脑袋,正是那土地公公的模样,咧嘴笑道:“两位既是诚心来拜这土地老爷,怎的将它身子打碎,放肆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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