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哈哈冷笑两声,嘶哑着道:“你就慢慢等死吧!”啪的翻板又关上了,佘六爷蹒跚的步履声渐渐远去。一切又都沉浸在漆黑一片中。羊角粗重的呻吟声在这岩洞中格外厚重。
凯少道:“我可以帮你吗!”
羊角道:“你,你是龙乐的人?”
凯少道:“我是流风家千江镇的人,我叫凯少。”
羊角叹息一声道:“我身上有火折子,你赶快带我离开这里,这里有蛇!”
听得这话,凯少赶忙摸着过去,把羊角放在背上,按着记忆,跌跌撞撞的朝来路而去。自己腿上箭伤生痛,步履有些不稳,羊角问道:“你还好吧?”凯少强咬着牙关道:“还撑得住!”有了光亮,有了向导,却也事半功倍,只是凯少走不快。约莫走了百十步,羊角“啊!”的一声吐了几口鲜血,借着火折子的光亮,凯少看羊角的脸色越来越是苍白,真不知羊角受伤、中毒有多厉害,很替他担心。
羊角神情委顿,道:“你身上可有刀剑匕首么?”
凯少道:“羊大爷要匕首做什么?”
羊角道:“你快,快斩了我的双足,迟了毒气攻心,我这条命就不保了!”
凯少摸出匕首,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听他的话。
羊角急道:“你还不下手吗?”
凯少道:“我和你素昧平生,你却让我斩你双足,我下得了手么?”
羊角苦笑道:“是我唐突了!看你的神情容貌和刚才你的表现,你能背我这个干瘪的小老头,早把命也交给我了,老夫哪能信不过你!嘿嘿,交往几十年的老兄弟,竟然还不如你这个初识的少年,这人生真是无奈的很!”羊角接过凯少的匕首,道:“你不愿伤我,就让我自己来吧!”说着一刀斩落在右腿之上,凯少忙侧头避开,却见羊角哼也不哼一声。
羊角道:“不是老夫有能耐,老夫只怕不行了,佘老六在我胸前拍了一掌我现在内息混乱,手上全无半分力气,连刀子也拿不住了。我的双足已经麻木,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时三刻毒血攻心,神仙也难救!佘老六化龙池的毒液果然霸道的很!”
凯少急道:“这该如何是好?我可没有救你的法子啊!”
羊角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就怕自个儿死了,佘老六这贼子奸计得逞,那我可就死不瞑目了!”
凯少道:“你可有什么办法让我背着你逃出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流风紫电!”
羊角道:“你真识得我流风家的大公子么?”
凯少道:“我不认识大公子,却和流风青霜、流风紫嫣是朋友。”
羊角眼睛里登时闪过一道失望的神情道:“那就算了!”
凯少道:“你可有亲近的手下,咱们在这里大声呼叫,他们会不会来救你呢?”
羊角摇摇头,神色颓废。凯少心里也知道,这个想法几近妄想,沿途的洞口都被人用翻板盖上了。佘六爷的手段果然毒辣的很!
凯少再要背他,羊角道:“你快走吧,兴许你还有机会活着出去。”他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道:“这里有点蛇药,你们抹在身上,寻常的小蛇是不用怕的,只是那条蛇王,你就自求多福吧!”
凯少道:“咱们一起逃出去吧,我怎能丢下你一人那?”
羊角道:“不用了,老夫有眼无珠,愧对流风家主,愧对大公子,没有看好佘老六这条毒蛇,无颜面对他们!”
凯少知道羊角心意已决,道:“羊大爷还有话带给流风家大公子吗?”
羊角露出一丝喜色道:“你可愿意吗?”
凯少道:“羊老爷子忠心为主,小的也十分钦佩。我也知道大公子玩物丧志为铁鹰将军和流风家主所不喜。可是我流风家的事也容不得外人染指,特别是龙乐王子,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善类了!”
羊角道:“你有这般见识也算难得,足见你是英雄出少年。”凯少听着笑而不语,羊角继续道:“佘老六狼子野心,早有反相,只是我顾着老兄弟的感情始终不信,看来真是自欺欺人!没想到这一次你们两人前来,误打误撞,这贼子竟然以为你们俩是龙乐派来的接应之人。秘密安排他手下的佘老九前来打探你们的底细,我自然没有放过。也派羊蹄子前去跟踪。”说到这里羊角甚是伤感,道:“羊蹄子是我的侄子辈,老夫一生无后,早就把他看做儿子了,可惜这次我害了他!”
凯少握着羊角的手想要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好。隔了一会儿,凯少问道:“那日我们跌落蛇洞,你们为何认定我们是鲸爷的人呢?”
羊角道:“佘老六一直说鲸爷的不是,我便也由着他胡诌了。且看他作何计较。不想你俩也精明得很,虚虚实实、东拉西扯,说得佘老六慌了神,才逐渐露出马脚。”
凯少道:“龙乐肯定也是冲着蛇王晶核来的。今年他参加流风家的秋狩岂能入宝山而空手回?”
羊角不明就里,却也能猜想到龙乐既然和佘老六来往,定然是觊觎大公子的蛇王晶核了。继续说道:“你们来的第一晚,羊蹄子跟得紧,他们没机会接近你们,只得作罢,我却知道佘老六有了防范。没想第二晚羊蹄子跟出去就再没音讯了。现在想来,也是我大意,定是佘老六和佘老九二人的奸计,他们联手杀了我侄儿!”
凯少点点头道:“这两晚我们也没见到有人来过,羊兄弟自然是在别处出的事!”
羊角点头道:“今天我去找他理论,他好言抚慰与我,屏退左右,引我来到这僻静之处,说有事相商,没想到他竟然暗藏杀机。我果然着了他的道!嘿嘿!也怪我一直粗心大意,毫无机心,怪不得别人!”
凯少道:“羊大爷心胸豁达,豪迈直爽,原不是心机深沉之人,哪料到佘老六竟是个小人。你也无须自责。”
羊角长叹一声道:“不是老夫无能,乃是老夫无知,现在想起来已经迟了!如果你有机会逃脱,请将此间之事告与大公子知道,让他务必保住蛇王,不可让佘老六得逞。”
凯少“嗯”了一声,脸上却有忧色,明知道能否出去还是未知之数,也只是抱着一份幻想而已。羊角似乎看出了他的难处,道:“这蛇魔盗乃是天造地设的一个妙处。地下岩洞看似崎岖蜿蜒,纵横交错就如蛛网一般,实则并非如此,就像葫芦一般。葫芦口也就是岩洞的入口就在岛屿的南端,那里一半全是水;北端的一半就是这蛇洞。南北岩洞的接口就是岛上那座石头房子。”
羊角说着,气息越来越是虚弱,显得很吃力,凯少忙在他背上抚摸几下。羊角点点头道:“那座石房子外面看着小,里面却别有洞天。岩洞内的几处温泉就流经那里,冬天很是温暖。你瞧,咱们处身之处地下是否也暖暖的呢?”
凯少道:“不错,这岩洞里确实暖如春天,和外面有天壤之别!”
羊角道:“说到这蛇洞唯一可以安然进出的门户,其实就在那石屋里。从那石屋上去就到蛇魔岛上了!”
凯少道:“可是那里有佘六爷的人驻守,你我有机会逃脱吗?只怕还没近前,早被他们射杀了!”
羊角摇摇头道:“那里的确都是佘老六的人。我的人不管这个门户,那里的确不易出去。我只是为你讲讲这蛇魔岛的妙处。”
凯少问道:“蛇魔岛翻板陷阱极多,大都由翻板跌落这岩洞中。可否考虑从这里着眼考虑呢?”
羊角道:“我也正想给你说,蛇洞里看似平常,却是危机四伏,到处都有致人死命的毒蛇。你算侥幸,还没遇到,遇到了就凶多吉少了。而且这里还有许多死角,人钻进去,也是九死一生,不识地图寸步难行!”
凯少道:“我们前日跌落的地方早已领教过了,不易出去,可有更好的去处么?”
羊角摇摇头道:“没有!我们没想过跌落到这里的人、魔兽会出去,也就没有考虑过出路。”
凯少道:“那我们不是死定了吗?”
羊角道:“有一条出路我只是想到过,却没试过,不敢断言。除此,我想只有从陷阱口的翻板逃脱了!”
凯少道:“出路在哪里?”
羊角道:“我们刚才说到有几处温泉从石房子下流过,那里也许有出路。只是水温较高,也很难说,只有等涨潮时,水漫进来时,热水变温,或许有机会!”
凯少听了这些话,半响不语,心里也冷了半截。
羊角喘息越来越粗重,凯少只觉得他握着的一只手颤抖不已,问道:“你,你可还撑得住?”
羊角道:“还好,忘了给你说,温泉那里或可藏身。那里温泉中有石硫磺。”
凯少道:“多谢羊大爷指点了,有了你的帮助,生还的机会却又多了几份!”
羊角咳咳几声,呛出了几口污血,羊角道:“我唯一不放心的还是大公子的蛇王晶核,与其落入佘老六这等贼子手里,还不如毁了它!我就要去了,你好自为之吧!”
凯少道:“我救你出去可好!”
羊角“呃、呃”两声,身体抽搐,只听“噗”的一声,却见他早把匕首插在胸口。羊角环顾四周,火折子渐渐暗淡下来,他喃喃道:“这里可有老夫的一番心血啊,可惜老夫愧对公子厚望了!你,你可记得老夫的话么?”凯少点点头道:“谨记老爷子的话,我定会捎信给大公子的!”羊角欣慰的笑了笑,把匕首一拔丢给凯少,一股血箭喷射出来,登时气绝。
凯少抹了一把眼泪,收拾了匕首、蛇药、火折子,匆匆朝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