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馨听了道:“看来,父亲思虑周全,是什么懂的了!”萧绎德长叹一声道:“早前皇上在宫中,预谋和亲之事,我就料到会有今日!”他沉思了一番后,方对着清馨道:“女儿,你不是问她去拿安纯熙的……?”他小心翼翼地说着。
可是清馨在见过清漪之后,心境已是有了改变,她道:“今日没有要成!我明日便去找那北疆国皇上燕绥,安纯熙原是被他误杀掉的!安纯熙死了,我便要更好地活下去!生,始终是最可贵的!”
萧绎德见了女儿神情之间,虽有一丝抹不去的哀色,但眉宇间,流露更多的却是超脱和坚韧,这一来一回,仿佛昔日里那个无助哀恸的清馨已是不见了似的,此时,立在他面前的,是个崭新的人儿一般。萧绎德内心激动,他看着女儿,默然良久,终于说道:“清馨,你终于长大了!”
清馨听了父亲的话,隐着泪光道:“父亲,你若是见到清漪姐姐,请不必揭开她的伤疤!只需和她一起,商讨如何尽快雍城百姓,恢复平静的日子,就可以了!”清馨想想又道:“万万不可提起玉瓒二字!父亲可能做到?”萧绎德稳稳看了看女儿道:“清馨,我和婉贵妃素无嫌隙,她既然愿意请我,这些私事,我怎会提及?”
萧绎德转身看着清馨,展开了一丝笑颜,说道:“想必,这婉贵妃在用人之际,也是请了你的罢!”清馨苦笑道:“不错!”萧绎德凝眉问道:“你是怎么说与的呢?”清馨低眉道:“父亲!此时的我哪有心情,我只想着将安纯熙好生入土安葬!”
萧绎德看着女儿,不由低低说道:“你明日见那北疆国皇帝,可要有些分寸!”清馨听了,重重点点头。
萧绎德闷闷道:“这个北疆国皇帝,明了就是来帮助嘉国复国的!不过,似乎看来他和郦人走得颇近啊!哎……”清馨听了,只是说道:“父亲,不要想太多了!清漪姐姐的本心始终是善的!”
彼时玉瓒,给连清漪关押在地牢里,脚镣手铐。
连清漪今日忽地来了兴致,一个人骑着马儿,腰间佩了长剑,很快就到了地宫。她在问了这里的狱长之后,便沿着一节一节向下的石阶,往地下走。
地牢里的空气倒是充足,这越往下走,倚着墙上的壁灯,也并不昏暗沉沉。她自认为待玉瓒极好,她给了他一间单独的屋子,每日里也有监守供应三餐,除此之外,还可以在桌上写字!
她到了地牢之外,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可是很安静,一点悉索声儿也是没有。她取过钥匙,打开牢门,朝里看去,玉瓒正仰躺在草榻上,任由手脚铐着,却是一味专心睡觉。
她冷冷地瞧着他,玄色的囚衣给他胡乱地穿在身上,一头墨黑的长发直披到脚跟,神态安详,阖目而睡,嘴边甚至发出低微的鼾声。她不禁好奇起来,她夺了他的雍城,将他的皇宫掀了个底朝天,他……却似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在这里……安详惬意!
不……不……这不是她认识的玉瓒!他一定是伪装了!想毕,她便轻轻走到草榻跟前,一眨不眨地低头看着他。他是她的仇人!现在他行动不自由,只要她愿意,她便可以一剑了结了他!想到此,她将腰上的长剑取出,抽出剑鞘,长剑在地牢并不太通明的灯光之下,显得寒光冷冽!
她玩味地看着他,忽地将剑身抵着玉瓒的胸口,低低地朝下划去。玉瓒虽闭着眼,可是心里清醒。他觉出了胸前衣上的轻划声,缓缓张开眼,张口说道:“你是想杀我么?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忽然对她微笑起来。
连清漪大惊,见他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并不放下手里的剑,以胜利者的姿态,只是睥睨道:“看来你醒了?这里可还呆的习惯?”玉瓒见她眼波潋滟,北疆国高原上的太阳和烈风,将她柔弱的身躯锤炼的极是矫健,他心里忽然觉得哀伤。
“不习惯。这里一点也不好。”玉瓒这样道。这话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昔日里不可一世,威武雄壮的玉瓒,竟然也是这样的脆弱不堪!”玉瓒此时将手铐撩起,端坐在草榻之上,就着灯光,依旧不改昂扬雄姿,他沉沉看着她,口中说道:“我想你错解我的意思了。如果有酒,我在这里就很好!”
连清漪听了,皱着眉头道:“玉瓒,你只是个阶下囚,你的生死都捏在我的手里!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杀了你!”玉瓒微微动容道:“这话你已是说了第二遍了!那么……希望你拿出勇气罢!我是从来都不惧死的!”连清漪恨恨道:“你以为我真不敢吗?为了我失去的孩子,为了替死去的攸宁报仇,为了……”她一边说着,利剑又指上了他的肩膀。
玉瓒闻言,心中微有惊异,他怔怔说道:“什么?攸宁死了?这么说,燕绥还是背弃了我和他的约定?”他苦笑着摇头,心中还是不信。连清漪怒道:“玉瓒,你少装蒜!明明我那日骑着马儿,到了皇宫城门跟前,想进宫见你!可是你做了什么?你名守城士兵放出暗箭,意欲将我射死,亏得攸宁奋不顾身救我!”她哽咽起来,口中哀哀说道:“可是……可是攸宁伤势过重,还是死了!玉瓒,这都是造成的!你是害死攸宁的凶手!”
玉瓒听了,心中醍醐灌顶。看来,老太监所言,并不是虚。这竹妃……终究还是他疏忽大意了!他看着伤心沉痛的连清漪道:“若是我说,当日我并不知情,你可相信?”连清漪听了,只是愤懑道:“不是你,还能是谁?你既然能给我毒酒喝,自然也会送我一柄毒箭!”
玉瓒听了,心中激动,当下便从草榻上站了起来,铁链自是悉悉索索作响。他走到她身边,抑制住内心的渴盼和追悔,或许还有许多的惆怅和伤心,他对着她,一字一句道:“清漪,我没有给你毒酒!我想给你喝下的,不过是失了忆的汤药!只是因为,我想你喝下去后,能忘了从前,一生一世陪伴在我的身边!”
连清漪听了,心中只觉得可笑,她喃喃说道:“玉瓒,这是你说的话么?我莫不是听错了罢!你忘了你对我的初衷了?”可是说这话时,她的心中还掠过隐隐的波动和……涟漪,似乎……在一些月朗风清的夜里,他们也曾亲密缱绻过。
玉瓒听了她这样说,并不觉得丝毫意外,他苦涩地笑道:“清漪,我是掌控得了开头,却不知道结尾!就如这残局一样,下的人自是深陷其中,而不可知!或许……我初次见你的时候,心中已是存了好感了……”他见她听了他这话,只是将身子背过去,不做任何的反应,口中叹道:“我想,你已经先入为主了!我之前是做的不好!你惩罚我也是没有错的!但是,可不可以,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连清漪听了,感叹说道:“玉瓒,你叫我说什么好呢?你可知‘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玉瓒听了,激动起来,说道:“清漪,其实我是甘愿束手待毙的!只是为了,能够见到你!”他见她眼中无神的眸子,缓缓说道:“所以我需要喝酒,只有喝醉了,我才会不去想,其实我都多想你!”他带着铁链子,一步一步朝她迫近,藏蓝的眸子,透着焦灼不安和探询,似乎她面上,只要稍稍有了些缓色,他便能从地狱里,起死回生似的。
他需要她回心转意,可是他知道,经历了一番坎坷的连清漪,定是心如止水般的了。连清漪听了他之言,心中既讶异,而又慌乱,她不敢看他的眸子,口中却依旧掩饰说道:“玉瓒,我真是看错你了,我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深情自许?不过,我即便知道你说的谎话,可还是差点被你打动!”
玉瓒沉沉道:“清漪,我没有说谎话!刚开始,我是恨你的父亲!可是,我知道你那时被火烧死了!我的心,是有多么的痛!你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我一刻也没有忘了你!”连清漪摇头苦笑道:“休要说了!你不过是想演一场苦情戏,来博得我的同情!不过你放心,我现在不会杀你!过几天,我想你的地牢里,会有你的女人来陪伴你!”
玉瓒听了,也苦笑道:“你的意思是……琼妃或者竹妃也被你捉了来这里?清漪,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她们!”“哦?这话可是新鲜?不喜欢,可还封她们为妃?”玉瓒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无奈哀伤之情,他闷闷地道:“清漪,这话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说!她们……不过是朝中那些老臣,硬塞了给我的礼物!我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当日我只是个少年天子,很多事我做不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