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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鼓楼山苌弘遇险,石笋柱神仙传道

话说苌弘一行,顺江而下,在路非只一日,到得一个所在,即沱江与长江会合处,此系蜀国辖地泸水之滨(即今泸州江阳),有山形同巨大圆鼓,故名鼓楼山。鼓楼山下泸水岸边,有一石柱,高约数丈,形同水底突兀长出的巨笋,故而称为石笋柱。穿过石笋柱,苌弘隐约听得鼓楼山上有凄凄哭声,似有似无,甚是凄惨。苌弘问同伴们可曾听到了什么,同伴们侧耳倾听多时,皆称没有听到。苌弘说,你们仔细听,肯定有声。同伴们继续听,还是没有听出来什么声音。苌弘说,这就奇怪了,我明明听得有凄凄的哭声,你们这么多人居然一个也听不出来。众人说,确实没听到有哭声。

这也难怪,苌弘本就是奇人,他的听力比同伴们都强,可以说是顺风耳,能隔山听到他人的说话声。苌弘坚信自己的耳朵,确实听到了凄凄哭声,好似就在山上。苌弘听那哭声,十分凄凉,生性善良的苌弘便想探个究竟,于是让大船靠岸,将缆绳系在石笋柱上,留下苌鞍等人守船,然后苌玖、山鸡、毛狗、水牛、泥鳅等人下了船,随苌弘往山上爬去。先前在船上远眺鼓楼山高耸入云,雄奇壮观,山形如鼓,重峦叠嶂,四周悬崖绝壁,色若朱丹。直到下了船,才觉四处悬崖,高不可攀,依稀可见五条盘旋小路可以进山,但地形错综复杂,不知往那条道走为好。苌弘又仔仔细细辨别哭声来自何方,但听来听去,却不明具体方位。且上山的路分为五条,也不知哪一条能够上到山顶。无奈苌弘即指定苌玖、山鸡、毛狗、水牛、泥鳅各带数名家奴,分别从五条道上山。谁能到达山顶,并且寻访到哀哭之人,速速回来禀报。苌玖等五路人马遵命,分头往山上爬去。

不说苌玖等人如何上山,且说苌弘与数名家奴,就近观山玩水,发现这鼓楼山甚是美丽。山上山下,古木参天,繁花似锦。游玩多时,苌弘耳畔总是凄凄哭声,好不哀伤。苌弘暗道:如此清幽胜地,何来凄凉之声,若无悲哀至极,绝不至于久久哀哭不止。五路人马去已多时,也不知上得山顶否,更不知寻到哀哭之人否?

苌弘正在遐想,苌玖等五路人马俱已归来,称已到山顶,山上风景迷人,真可谓人间仙境。只是不闻哀哭之声,莫不是苌弘耳岔,听到了什么天外来声。苌弘对自己听到的声音坚信不疑,他再次细听,仍觉哭声依稀,不绝于耳。苌弘坚信自己的听力没错,于是决定自己上山,非要探个究竟不可。

于是,一帮人集结在一起,沿苌玖探明的最便捷的一条道上山。到了山顶,确实景色别致。山的东南端,有一大湖,水面宽阔,水色碧绿,湖心小岛群布,景致十分迷人。细波轻漾,水天一色,沙鸥展翅,白鹤群栖,鸳鸯、杜鹃、画眉满山遍野。日落之际,湖边千鸟同歌,鸣声悠扬,蔚为奇观。苌弘甚为惊叹,但却无心细细品味,因耳畔总是凄凄哭声,观景的心绪一点也没有了。

且说此时到了山顶,那哭声已然就在耳边,并且可以辨明方位了。苌弘便叫大家跟着他,沿着湖边走去。走到湖的西北角,果见几间茅屋,掩映在丛林之中,哭声正是从茅屋中传出。也就是这时候,苌玖等人也听出来茅屋中确实有凄凄哭声,于是大家都十分佩服苌弘的听力确实非同寻常,定是神耳无疑!

不说众人如何佩服苌弘,且说苌弘一行人来到茅屋,侧耳倾听,不仅有凄凄哭声,还有人不断叹息。苌弘轻拍柴门,开门者是一白发苍苍老翁。老翁见苌弘身后一大群人,深感惊恐,问苌弘“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干什么?”苌弘说:“老丈你不必惊慌,有话进屋再说。”老翁说,茅屋地儿狭窄,容不下你们这许多人。苌弘想想也是,就叫苌玖和他进屋,其余人则等在门外。

苌弘、苌玖进了屋,只见屋子里冷冷清清,空空如也。几面墙上均挂着些野物兽皮,还有弓箭梭镖之类的器具,一看便知这是一家猎户。屋子里光线十分暗淡,墙角一张木条绑成的大床上躺着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那男子昏昏沉沉,若睡若醒。一名老婆子坐在床前,凄凄哀哭。另有一男二女三个未成年的孩子,依偎在老婆子身边,也是凄凄而哭。显而易见,这几个孩子应是老翁、老婆子的孙子辈,而床上的男子无疑便是老翁老婆子的儿子。苌弘远远听见的凄凄哭声,也就是这老婆婆与孙子们为那床上的男子而悲哀的声音。

看了这家人的状况,苌弘就问老翁,这床上躺的,可是他儿子。老翁说,这是他二儿子,因是秋天所生,就叫秋生。大儿子一年前被狼咬死了,尸骨都没能找到。接着,老翁就讲述了他家的不幸遭遇。

老翁说,他家世代在这鼓楼山打猎为生,所猎野物,拿到山下卖了钱,买来日用必需品,日子过得比较清贫。但是常在山里奔走,难免遭遇危险。算起来,几代人都相继发生过不幸事件。这里野兽很多,最多的是山鸡野兔,还有獐子黄羊等。也有凶猛的野兽,最凶猛的莫过于棕色狼,还有野猪。打猎时,既用弓箭、标枪,也在丛林里下套子。套子很独特,将猎物的腿套住以后,不会让它死,但也无法逃脱,就是无论它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被捉住。有时候狼群路过下套的地方,也会被套住。狼是非常狡猾的野兽,复仇心也特别强。一般来说,套住狼了,我们都会放掉,以免狼群报复。但是也有例外,有时候狼被套住,不知怎么遭到其他野兽攻击,就会被咬死,遇到这样的情况,它的伙伴就会把仇恨记到猎人的头上,并实施报复。前年我大儿子,就是因为我们套住一条大母狼,还怀着身孕,结果那母狼惨死在其他野兽的攻击之下,它的同伴报复我们,曾经很多次跟踪我们,袭击我们。终于有一天,我大儿子遭到袭击,最后只看到一摊血迹和被撕烂的衣物,尸骨根本就不知到哪里去了。大儿子失踪以后,我们打猎都格外小心,总是晚出早归,生怕有闪失。就在不久前,二儿子秋生又套住了一条狼,这是一条年轻的母狼,可能正在被同伴追逐,被套住时不叫不跳,好似没事一样。我儿子秋生本想放掉它,但见这条狼毛色棕黄中透出淡红,非常漂亮,就想把它拿去卖钱。再加上近年野物在减少,值钱的野兽不容易打到。还有我大儿子出事后,秋生儿也是非常气愤,恨不得把山里的狼群赶尽杀绝,所以对那漂亮的棕色狼就没留情,而是一标射杀了。就在我儿准备把狼弄回家的时候,狡猾的狼群实际上早早就隐藏在附近了,它们见我儿子射杀了它们的同伴,当即一拥而出,把我儿子咬翻在地。恰好那天我和我的两个儿媳都觉得心慌意乱,感觉要出事,于是拿起家伙就往儿子经常下套的地方赶去,发现儿子正在与狼群搏斗,赶紧跑去解救,赶跑了狼群。但儿子已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我们把儿子弄回家,细心调理,虽然把他的外伤医治好了,可他内心因惊吓过度,所以就这样躺着不起,)似睡非睡,已经半年有余。我年轻时打猎也是一把好手,但是现在不行了,都八十挂零了,腿脚不便,跑不动了,只好和老伴在家照顾儿子孙子。一家人为了生存,两个儿媳妇只好担起打猎的重担,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哦,忘了补充了!”老翁继续说,因为儿子被狼咬伤,两个儿媳妇非常气愤,她们就把那条被套住射杀的棕色狼挂在屋前的树上,不停地鞭打,直到把那条狼打得体无完肤,然后就架起柴火猛烧,直到把它烧成灰烬方才解恨。然而这样却更加触怒了群狼,它们经常夜里在我们的住地嚎叫示威,夜里根本不敢出门。就是白天出去打猎,也不敢单独行动,两个儿媳妇总是结伴而行,并且还不能是人的打扮,所以两个儿媳妇经常要变幻野兽皮,装扮成老虎,狮子什么的。其实这山里并没老虎狮子,为了装得像,只好花大价钱去卖了狮皮虎皮。

老翁讲得深沉悲愤,苌弘、苌玖听得毛骨悚然。山里狼群居然有那么强的报复性,这是苌弘以前不曾知晓的。苌弘为这一家人可怜,就想把老翁的儿子治好。他有巫医术,他还没有医治过这样的病症,他决定试试。于是他说,他有办法治好老翁的儿子,老翁顿时高兴不已,表示如果医好了儿子,他将好好感谢苌弘,至于怎么感谢,暂且不说,总之可以让苌弘受益一辈子。苌弘是心地善良之人,本不需要感谢,但为使老翁宽心,他也就没说什么,只是说,等我医好了秋生大哥的伤病再说感谢吧。

说话间,老翁的两个儿媳妇身穿狮虎皮带着收获归来,无非山鸡野兔。老翁告诉两个儿媳,说这个后生可以治好二儿子的伤病,自当是全家人的喜事,故而要留苌弘一干人吃饭。两个儿媳妇非常高兴,脱下外套,马上就下厨。苌弘等人也不客气,就叫一些家奴赶快下山,把船上的食用物品以及睡觉用的物品搬上山来,准备住下来好好为老翁的儿子把伤病治好。

苌弘吩咐家奴们砍树割草,在老翁家旁边搭起简易住所,姑且住了下来。说起来苌弘还真懂医术,也知道一些推拿要领。他每天除却给秋生服用药汤,还推拿按摩,促使秋生经脉活络,血脉疏通。不几日,秋生居然便有反应了,眼珠子开始转动,基本上可以辨认谁是谁了。苌弘一鼓作气,继续用功,没有多久,秋生便痊愈了。

且说苌弘等人在鼓楼山驻扎,闲来无事时,便绕山而走,观赏风景。一日傍晚,苌弘在丛林中悠闲漫步,忽见山下一条长长的火龙,在峡谷里闪闪烁烁,极为壮观。苌弘非常好奇,不知不觉向火龙走去,走着走着,忽听身后传来恐怖的喘息声,苌弘急速回头,却是一群恶狼。苌弘无暇多想,立刻拔出身上的佩剑,准备与恶狼搏斗。恶狼喘息着,围着苌弘打转转,既不攻击苌弘,但也不让苌弘接近它们。苌弘奔突跳跃,意欲突出恶狼的包围,但恶狼就是不即不离,将苌弘围困在核心里,无法突出重围。苌弘心想,这下可完蛋了,往日出游,总是有伙伴们相跟着,一直也没出现过什么险情。今天本来说是随便走走,又没打算走多远,就没想到要叫上几个同伴,谁知鬼使神差,居然走到不知什么地方来了,估计离住地已是很远。这群恶狼,确实十分狡猾,既不近身也不让道,老是这样绕圈子,看样子是要活活地把我苌弘拖死在这里。苌弘舞动着佩剑,很想冲出恶狼的包围,但却总是不能成功。眼看着黑夜就要来临,恶狼的眼里发出幽深的绿光,令人毛骨悚然。苌弘越看越心焦,很想有人来解围。这时候,他也管不得叫不叫得应人了,只是本能地高叫“来人,我被恶狼困住了”,苌弘连连喊了不知多久,毫无响应。就在他十分绝望之际,忽听得几条恶狼“嗷嗷”怪叫,狂奔而去,地上依稀还留有血迹。很显然,这群恶狼是被什么人用暗器击中,而且是非常急速的暗器,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几条恶狼同时击中,故而地上有几条不同的血迹。苌弘想,用这暗器的人,绝对是了不起的神仙异人。

苌弘受此惊吓,一方面也是累了,另一方面也确实吓倒了,居然站立不住,瘫倒在地。就在这时,声言自己已是八十挂零腿脚不方便的白发老翁却三步两步蹿到苌弘身边,扶起苌弘,安慰苌弘道:“恶狼已经跑了,公子不用害怕了”。苌弘一听这话,当即明白,那群恶狼必是老翁赶跑的,因为这里除了老翁已别无他人。这么说来,那暗器也必是老翁所为,除了老翁,自然不会再有他人。

苌弘是极聪明的人,他立即想到老翁绝非一般之人,老翁身怀绝技,必是异人。如此异人,能拜其为师,向其学得一些本领,该是多好的事情。苌弘想起此前老翁曾说,若是治好了他儿子的伤病,他将感谢苌弘,让苌弘一辈子受益。其实老翁那儿子,不定就真是被恶狼所伤,老翁尚且有如此高的本事,他儿子岂是轻易就能被恶狼伤害。即使真被恶狼所伤,看老翁的光景,也不是束手无策,他在这山里一辈子,必能懂得疗伤之术,何必还要我苌弘显能。也许老翁所谓要苌弘给他儿子治病,只是要看苌弘有无良善之心,以此试探苌弘而已。如此看来,老者必是来头不小,非拜他为师不可!

想到这里,苌弘纳头便拜。老翁也不谦让,受了苌弘三叩九拜,这才佯作谦逊,扶起苌弘,道:“公子既是拜老朽为师,老朽便不推辞了。依老朽之见,公子刚才的剑法连防身都成问题,更不必说攻击了。吾观公子之天象,日后必当成大器。只不知公子心下可有何种打算,说给老朽听听。”

苌弘想了想,心里道,不知这老者都有些什么样的本事,如果就是耍飞镖、舞佩剑,能够向其学点防身绝技,倒也不错。倘若老翁更有超人绝技,能够悉数学来,那便是最好不过了。于是苌弘道:“我母孕育我15个月方才生下了我,人都说我必成大器,但就我自己想来,蛰居巴国,无有大师,家父虽然前后延聘了十几名先生,但总也难以满足我之求知欲望,我也有心成其大器,怎奈无缘良师指引点拨。此次出游,一是想看看巴国之名山大川,二来也希望有缘名师,得其教诲,以成大器。倘若师父有心教导徒儿,苌弘便肝脑涂地,死心塌地跟随师父,潜心学技,师父所有绝招技艺,不妨一并传授徒儿,徒儿定当苦心研修,绝不有负师父厚望!”

老翁无有多话,说声“随我来”,便在前边引路,苌弘紧跟其后,速速而行。老翁自称八十挂零,行动不便,岂料此时却健步如飞,苌弘平身未曾跑过这样快,眼见得就掉下长长的距离。苌弘心里暗暗称奇,想这老翁必是神仙异人,否则何以这般神速。正当苌弘跑得气短腿麻之际,只见前边已是石笋柱,老翁到了柱前,一个飞身,竟然跃上了柱顶。苌弘跑到石柱下,抬头仰望,石柱直插云霄,根本不能上去。老翁在柱顶高呼:“苌弘快快上来,老夫便教你功夫!”

苌弘仰望柱顶,一筹莫展。要知苌弘可否上得石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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