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喜欢小金鱼。一个同学家里有金鱼缸,虽然我俩关系并不怎么好,为了能看到金鱼,我便使劲拍他马屁。每次去他家,看鱼儿在水草间游来游去,我就羡慕得要命。
离我家不远处有河也有溪。雨季,小溪涨水,许多人拿着各种家什去捉鱼捕虾。我只有在溪畔看热闹的份儿。人家捕鱼是为了吃或卖,我却只希望有人能捉到美丽的小金鱼,甚至不停地琢磨,要是谁真的捉到小金鱼,我应该如何向那人讨要。然而,小溪里哪来的金鱼?
雨停了,水退了,捕鱼的人也散了,溪边只剩下一片泥泞。
我把鞋子脱了,下到冰凉的溪水里。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早已明白,溪水里不会有小金鱼。
不时有指头大的小鱼从浅水里窜过,我一伸手,它又不见了踪影。离了小溪,坐在旁边那条小河边,看鱼儿在岸边的水草间嬉戏,心里还是念着小金鱼。要不是同学家太远,我会忍不住跑了去,就为饱饱眼福。
伴着小溪一次次的涨落,天气渐渐暖了。柳树早已发芽,河边像我这么大的孩子越聚越多。喜欢鱼儿的,不光是我。
小孩子是没有能耐捉到鱼儿的,哪怕是最小最小的小鱼儿。
不过别着急,有一种鱼儿很容易捉到,黑黑的身子,圆圆的脑袋,长长的尾巴,看上去游得很快很灵活,可一不小心,它们就在孩子小小的手掌心了。
对,是蝌蚪,我们这里都叫它“哺顺”(音,不知道该怎么写)。
我挤了过去,伸出双手作碗状,偏偏我是那么的笨手笨脚,折腾了半天,眼看蝌蚪已经在握,手一出水,它又溜了。
也有与我一样笨拙的孩子,好在手拙脑不笨,他们飞奔回家拿来小盆,放进水里,等蝌蚪们三五成群进了盆里,啊哈,有了,然后高高兴兴地回家玩去了。
依样画葫芦我也会。
一只废弃的腐乳瓶,洗净灌水。小小心心地把小蝌蚪从盆子转移进瓶子,一共5只。
瓶子放在东窗口,阳光照着,水光闪着,小蝌蚪一摆一摆游着,心里想,它们肯定像我一样开心,要不然,怎会这么悠闲自在?
有个重要的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小蝌蚪吃什么,或者我必须喂小蝌蚪什么。我虽小,不吃东西会饿死的道理还是懂的。我们吃的是食堂饭,家里连一粒米一颗饭都找不出,怎么办?
突然想到,有面条,迅速找来几根面干,细心地将其折断成米粒大小,丢进瓶子,嘿,这下不用担心你们被饿死了。
然而,小蝌蚪对面干压根儿不感兴趣,它们似乎只知道一刻不停地游啊游的。我有点奇怪,可也没有办法,心里想,兴许它们还没饿吧,就像我,这会儿就没想要吃饭。
看了一会儿,累了,自顾自玩别的去了。
等我再次看蝌蚪时,发觉它们依旧不吃不喝只是游。突然想到,蝌蚪是青蛙的小时候,青蛙吃害虫,蝌蚪自然也吃害虫。哈,怪不得它们对面干不屑一顾。
上哪儿找害虫去呢?除了苍蝇蚊子臭虫之类,我都想不出还有什么害虫。
怎么办?怎么办?头都大了。
蚂蚁,对,蚂蚁!不知道蚂蚁算不算害虫,但它起码是虫吧?顾不得了,捉蚂蚁去!
蚂蚁并不难捉,一下子抓了十多只,丢进瓶子里,希望看到小蝌蚪们争食的情景。结果我还是失望了,面对着在水面上挣扎的蚂蚁,小蝌蚪们视而不见。
结果可想而知。
几天后,小蝌蚪慢慢地浮上水面,肚皮朝上,和蚂蚁并排躺在了一起。
直到今天我还不知道蝌蚪应该吃什么,有一点却可以固执己见,小蝌蚪是被我饿死的。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我很内疚,甚至到了河边都不敢看一眼那些自由游荡的小黑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