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平息以后新四军方面转入了向东南方向的发展,准备将区域逐步的与南峭抗日根据地连接,而在国民党军方面则是庆功报捷。
王永力在拟写捷报,这捷报除了标榜他自己如何决策如何指挥督战,其余则不能不提到陶斯任。
对于陶斯任以前他只听军界盛传,说陶斯任如何如何的了得,他的部队是如何如何的善战,对此他们这些黄埔骄子曾多有不服,经此一战,现在他看出陶斯任果然名不虚传。他就任这个整编师师长时间不长,与新四军交战还是第一次,首战告捷,对以后在内战中鼓舞士气,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因此他决定为他向军政部请功,借此既扩大此战的影响,又笼络结交陶斯任这员战将。
然而,陶斯任非常反感这次的功勋。他反思,这次交战凌云峰并非溃败,而是主动撤退,是凌云峰解了他的围,而不是他战胜了凌云峰。战场上那一幕幕惨不忍睹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他眼前,他感觉自己的双手已沾满了同胞的鲜血,他成了罪人。不是吗,是他一声令下,铁甲旅万炮齐轰,摧毁了新四军据守的不少堡垒,是他教练出了该死的三绝功夫用在对了自己同胞的绞杀。他从军已十年,打的都是日本鬼子,在这十年征战中,他从没有犹豫过,打了胜仗他高兴,获得了荣誉他骄傲,而此战下来,他只有罪恶感。他想到他们的义勇军在最艰难的时候,是战地的老百姓,是故乡的父老乡亲无私的支援他们,可现在反过来他却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同胞,他不是罪人又是什么?尽管自己是被逼的,他也不能原谅自己,要不是凌云峰主动撤退,这样死战下去他的铁甲旅将会伤亡殆尽,凌云峰的南江支队也将存亡不保,是凌云峰挽救了他,挽救了这些幸存下來的同胞。
现在王永力要给他请功,他只有一个念头,这沾满同胞鲜血的功勋他绝对不会接受,同时他还看到接下來的磨擦战还会发生,他不愿自己的罪孽再深重下去。他得想办法回避这些战事。
想什么办法呢,只有躲进医院,他征战十年,身上多处受伤,有的弹片至今还没有取出来,这次要塞堡之战他在前沿又被流弹击伤,正好借此养伤,并且怎么躺医院都不为过,于是他住进了旅部的野战医院。
陶斯任在医院静养,可兵营里却沸扬得很。原来王永力利用要塞堡之战大做了一番文章,在他们军界有这样一种现象,黄埔系将领有功,老头子格外看重,也不管实不实在,功劳有多大,报上来就批,因此那些黄埔娇子只要有功劳便以小报大。王永力黄埔二期毕业,校长的得意门生,他也想在老头子面前露露脸,在军界扩大影响,为以后攀爬军阶添上几块垫脚石,于是他便找来《中央日报》的一位战地记者写内参,他本人又向战区拟写捷报,最后内参和捷报都摆在了老头子的案头,这内参和捷报,把要塞堡之战夸耀得神乎其神,说王永力的整编师端掉了新四军南江支队的司令部,其支队主力及附属的三县独立队六千多人大部被歼,占领了整个南江要塞堡战略要地。
好家伙,这可是第二个“皖南事变”,战果辉煌啊。老头子高兴了,在捷报上大笔一挥,传令嘉奖。
老头子的签批一字千金。嘉奖令传下来以后,兵营里人人翘首以盼,希望战功临身,由此一来当官的便走门子,希望借此加官进爵,当兵的便想银子,希望奖赏几块大洋赌上一把。大家都有兴头,王永力只好论功行赏。
论功,陶斯任当为首功,他是铁甲旅旅长,此次战事的主攻,没有陶斯任的攻坚绝术,谁能突破新四军凭借优势工事开展的顽强阻击?正是如此,王永力的捷报和那战地记者的内参都提到了陶斯任,现在他在委员长那里都挂了名了,谁还能抢他的头功?更何况王永力是“掺砂子”刚刚就任整编师师长这个职位的,手下将校没有一个是他故旧,也没有一个是他的至交,陶斯任是一员虎将,他的铁甲旅又是他所部的主力,他正想要借此恩惠他拢住他,因此他决定授予他一级战功,并拟报一级少将提升他的军衔。
他将他的决定写成了呈报,几天之后他的呈报又很快的被批复下來,于是他在这一天便下部队,准备亲自对陶斯任授勋授衔,恰好这一天夏汉芝也來了,并说他也要去铁甲旅,他便与他同行。
夏汉芝去铁甲旅其实他是私亊公办。自从被削了统兵之权,明升暗降任了集团军参谋长,他心中甚是岔恨。他的岔恨并非为了弄权,而是为老蒋对他的猜疑,在他和陶斯任之间“掺砂子”。在他曾经掌握兵权的时候,八路军的一位有识之士和他有过秘密接触,他赞同他们的政见,也钦佩他们的胸怀,他准备在合作期间有力地配合他们,并表示一旦合作破裂引起内战他就改换门庭投奔他们,因此后来战区要他去夺八路军的粮仓他装病回避了,没想到老蒋因此记了他一笔账。后来浦口粮仓被日本人占领,他想弥补前次的借故回避,又是名正义顺的打鬼子,于是他便主动请缨去打浦口,没想到这次却恰恰与老蒋保存嫡系实力的意图相悖,并且又吃了败仗,他的整编师师长变成了代理师长,在这时他便产生了率部投奔共产党的想法,后来他立了功收复了浦口,他本可将功补过恢复职位,没想到老蒋反而把他的兵权削了,因此他岔恨不已。
他率部投共的计划落空了,可他的念头并没有被打消,他想到了他的另一块阵地,那就是陶斯任的铁甲旅。这铁甲旅的前身就是他的江南抗日义勇军,这原本就不是老蒋的部队,从道义上说他要改换门庭并没有挖老蒋的墙脚,因此他要他的老部下陶斯任坚守这块阵地。他听说这次南江要塞堡战事以后陶斯任躺了医院,他的部下他了解,他估摸他这次躺医院一定是伤在心里,他要和他宻谈,因此他借督察军务的名义下部队來了。
越是机密的事越要装出坦荡大度的样子,由此他先来到了王永力的师部约他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