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明踹了他一脚,李承恩立刻讷讷的闭嘴。
老太监倒是张罗着宫女太监们把易晓初给扶到床上去,只是他们还没过来,渊夜就一弯腰,径直把易晓初抱起来,走进了房间。
还在偏殿里的三个人呆了呆,也赶紧跟了上去。
陈书明在后面看着渊夜的背影,心里也泛着嘀咕。
早在曦妃娘娘扮作西国师大人来东泱国的时候,统领大人跟她的关系好像就不同寻常啊……
陈书明上次给易晓初把过脉,知道了她是女人的事情。不过他倒是没有觉得西凉国的国师大人会是女人,而是跟东炽阳当初的反应一样,认为这位国师大人是假冒的。
之后易晓初成了东炽阳的曦妃娘娘,陈书明也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西凉国里也没听说国师失踪的事情,这位曦妃娘娘保不齐就是真正的国师大人的姐妹,因为长相相似,所以才扮成国师出使东泱国。
陈书明当时很是在脑子里YY了一段曦妃娘娘和皇上的爱情故事,所以在看到曦妃娘娘放弃西凉国的一切甘愿嫁给皇上,陈书明也是老怀甚慰。只是如今看起来,这中间似乎还要插进一个统领大人啊!
这皇宫里面,尤其是后宫,人不多,御医院的一帮老头子,在闲暇之后,也只有在脑子里各种YY。
把易晓初放在床上,渊夜还体贴的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陈书明定了定神,让李承恩取出了毫针,又让老太监解开了易晓初的衣服,露出了半边肩膀。
陈书明小心的解开肩膀上的纱布,那被飞镖射中的伤口暴露了出来,站在一边的渊夜都看得心里一抽。
伤口中了毒,所以开始的时候周围的肌肉很快就腐烂了,郭槐之几乎是每隔两天就要刮一次腐肉。老太监每次都不敢看,都是红着眼睛躲在外面。
现在伤口附近倒是没有什么毒了,只不过因为引出毒素的关系,那伤口一直没能愈合,以一种狰狞的姿势暴露着。
易晓初自己瞄了一眼,也是一个哆嗦。
“丫的一定要让东炽阳好好补偿我!”她咬牙切齿,“这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陈书明也不敢怠慢,先就拿出了艾灸针,熏烤之后,瞄准穴道刺了进去,又在针柄上套上了艾条点燃。
易晓初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就开口就骂:“李承恩你这混蛋!怎么可能不同!都快痛死了!”
李承恩在一边苦着脸:“娘娘,那是因为您身体里有毒素的关系。”
易晓初拼命的抽着气,右边肩膀渐渐的开始麻木。没一会,狰狞的伤口里就流出了血。
血色倒也还算鲜红,只是里面仍旧是混杂这一丝一丝的黑色。
“无论如何,这每次的针灸都能导出一些毒素,想必过不了多久,娘娘体内的毒素就能全部清除干净了,”陈书明吁了口气,又转头看向了李承恩,“药熬上了吗?”
“已经熬上了。”
药?易晓初的嘴里不自觉的开始泛出苦味。
“我还真是苦命啊!”易晓初苦笑了一声,“还要喝药……”
陈书明没有再说话,而是取出了一边的银针在麻油灯上炙烤了起来:“娘娘,灸完,还要扎针呢!”
“渊夜,”看着陈书明手里那已经逐渐通红的针,易晓初没有搭理陈书明,而是一脸认真的看着渊夜,“你能把我打晕吗?”
渊夜走了过来,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的,不会疼的。”
感受着头顶的触感,易晓初叹了口气,转过头又是一脸的视死如归:“陈大人,扎吧!”
老太监在一边翻了个白眼。
针灸倒是没有用多长时间,只是等针灸完了,易晓初也奄奄一息了:“这密密麻麻的针……你们实在是不了解一个密集恐惧症的人的心理啊……”
渊夜又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老太监适时的推了轮椅进来。
轮椅就是很简单的轮椅,但是上面却垫上了棉垫子,最上面还有铺着一张疑似虎皮的东西,看起来华贵多了。
“我推你出去走走吧!”渊夜把易晓初小心的放在了轮椅上,又伸手接过了老太监手里的推把,“你昏迷了差不多半个月,也应该出去透透气。”
“好啊!我就怕被困在房里不能出去!如果是渊夜陪着我就更好了,”易晓初眉飞色舞,“反正东炽阳都让我们多聚聚嘛!那混蛋不是又要让你去西凉了吗?明天你走了,不知道还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渊夜有些失神。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头。现在想想,刚刚东炽阳说的,要他明天早上再离开,而且也说了明天再找易晓初问蝗灾的事情——这似乎的确是有想让易晓初跟渊夜多聚聚的意味。
“一定是东炽阳那家伙自己知道他跟我没话说,所以才把你留下来的,”易晓初恶意的想了一下东炽阳推着自己走的样子,又偏头看向了渊夜,“对了,这次你查到了什么?”
渊夜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开口:“我查到你的弟弟当初是被一个姓罗的将军带走去安葬了。”
易晓初点了点头:“没错,这事我记得很清楚。”
她前几天才在莫初星的意识里看到过,能不清楚吗?
“可是现在西凉国根本就没有姓罗的武将。”
“是啊,所以我也找不到朝阳,”易晓初叹了口气,“西墨月那死渣男肯定是在我进宫之后就把那位姓罗的将军处置了,要么就是派到别的地方去了,再给他改头换面,改名换姓……他是西凉国的皇帝,想要做这些太容易的。”
她又悠悠的叹了口气:“可是朝阳的确还活着,而且,恨我入骨。”
渊夜一怔:“你……你是如何得知?”
“我是西凉国师啊!”易晓初粲然一笑,“我早就知晓了我之后的命运——在我的身份被揭穿之后,朝阳会前往明月城,会亲自在文武百官面前做龟甲推演。在已经西凉百姓已经完全疯狂的时候,朝阳的出现就是定心丸……而他恨我,他觉得是我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他以辱神的名头,让西墨月把我送上了祭神台。”
易晓初笑着说着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可是渊夜的心却一阵一阵的颤动。
“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易晓初耸了耸肩,“所以,洞悉了自己的命运之后,我当然是要想办法改变,第一个改变就是我的名字咯!”
她吐了吐舌头:“我现在是易晓初,那些命运是莫初星的,跟我完全无关。”
没错,莫初星早就已经死了,现在她是易晓初。
“那你没有办法知道你的弟弟是谁?”渊夜皱了皱眉,“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比我先找到你的莫朝阳。”
易晓初一愣,随即就笑了:“没有办法。朝阳出现之后就直接进入了国师殿,没有人会问他以前住在什么地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西墨月问过,但是朝阳没有说。至于我,我现在就呆在东泱皇宫里,怎么去找朝阳?而且我现在巴不得朝阳赶紧知道自己的身份,然后去找西墨月,那样西墨月就没有理由来我了,”她又冲着耀星宫的方向努努嘴,“而且我对东炽阳也完全没有了利用价值,一时半会的,他也不会对东泱开战了。”
渊夜沉默了。
所以东炽阳才想先行找到莫朝阳,并且控制住。对渊夜而言,能避免战争是最好的,可是如果真的避免不了,那他是绝对会站在东炽阳身边的。
“好了啦!不要说朝阳的事情啦!”易晓初嘟着嘴,“渊夜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们聊聊别的呗!反正我呆在东泱皇宫,如果你真的找到了朝阳,我也能见到他。”
“嗯。”渊夜简单的应了下来,推着易晓初,慢慢的往前走。
一直在远处踯躅的老太监见两人没有再说话,赶紧跟了上来——他很担心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虽然还是有些闷热,但是仍然是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的,易晓初斜斜的靠在柔软的虎皮上,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渊夜和老太监也没有说话,就这么一路,默默的,从耀星宫转到了御花园,又从御花园转回了耀星宫。
“等我老了,走不动了,如果还有一个人这么推着我出去的话,其实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啊!”易晓初一脸的感叹。
只是走进耀星宫,看到坐在偏殿里的东炽阳后,易晓初的脸色又黑了下来。
东炽阳倒是没有在意易晓初的那一张黑脸:“明印,送这白痴女人去睡觉。渊夜,你来陪朕吃饭。”
“我才不要!”易晓初断然拒绝,“我都睡了半个月,这会还睡什么啊!”
东炽阳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你又不能吃。”
“我……我不能吃我还不能看着啊?”易晓初气鼓鼓的开口,“我在昏迷的时候,到处都是黑的,就只能听到外面的人说话……让你唱歌你也不唱!”
东炽阳的脸也黑了:“你以为朕是什么人?”
“反正我不管,”易晓初脖子一梗,“我就不去睡觉。”
东炽阳也没有再理她,自顾自的就开始吃了起来。
渊夜以前就经常跟东炽阳同桌吃饭,所以也没有多顾忌什么,坐到了一边。
狠狠的瞪了东炽阳一眼,扫了一遍桌子上丰盛的饭菜之后,本来就没有吃饱的易晓初的肚子非常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老太监忙叫冉珠去给她准备米粥。
看着冉珠端来的稀饭,易晓初愁苦了:“又是这个……不让我吃那些油腻的东西就算了,为什么连点干的都不给我?我现在行动不便,喝多了粥会很容易上厕所诶!”
东炽阳淡然开口:“你要上厕所自然会有人伺候你的。”
“不是这个问题好不好!”易晓初恨不得把粥呼到他脸上去,只可惜碗在老太监手里。
郁闷的喝下一碗粥,易晓初越看那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越觉得伤眼。
等到易晓初粥喝完了,就真的只有眼巴巴的看着渊夜和东炽阳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