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奴隶建立的帝国柔然
东晋(五胡十六国)时期,正当进入中原的各民族纷纷亮相,为争夺地盘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北方草原上又一个强大的部族悄然壮大起来。这个由匈奴人、东胡人、鲜卑人等60多个姓氏凝聚在一起的多民族政权便是柔然。由于人们搞不清他们的种族,所以又称他们为塞外杂胡,说他们是东胡之裔、匈奴别种、鲜卑一支。
传说柔然的始祖是一个叫木骨闾的人。据《北史》记载,木骨闾在幼年时被鲜卑拓跋部抢来当了奴隶,长大后身强体壮,是作战能手,他的主人便免去了他的奴隶身份,让他当了兵,后来不知犯了啥错要被处斩,亡命到了草原上,纠集了一百多个和他一样的逃亡者,组成小集团,东冲西突南略北占,逐步形成了一个小部落,他的星星之火后来燎原了。这个从奴隶群里杀出来的战士,从一开始就让人肃然起敬。经过他的后代们的不断努力,势力范围遍及大漠南北,北达贝加尔湖畔,南抵阴山北麓,东北到大兴安岭,东南与西拉木伦河流域的库莫奚及契丹为邻,西边远及准噶尔盆地和伊犁河流域,并曾进入塔里木盆地,使天山南路诸国服属。
史书上说,因为木骨闾与郁久闾音近,所以他的后代便以他的名字郁久闾为姓氏了。本文认为,“木骨闾”是“蒙古勒”的一种汉字记录,木骨闾被掠为奴隶时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因他是从蒙古部落里抢来的,所以就叫他蒙古人了,所以史书上说“忘本姓名,其主字之曰木骨闾”。木骨闾与郁久闾的发音也不是很近,郁久闾应该才是那个小奴隶的真正名字。如果此猜想成立,柔然应该是早成吉思汗好几百年而建立的强大的蒙古政权。
木骨闾死后,儿子车鹿会——像石头一样坚硬的人继承了他的衣钵。这个车鹿会比他的父亲还要胆大、刚强、聪明,在他的带领下,部落更加发展壮大。车鹿会给自己的势力范围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柔然,贤明而有礼义和法则的部落。后来,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知道了这个名号。身为鲜卑人又精通汉语的拓跋焘当然清楚柔然的含义,嫉妒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你郁久闾氏不过是我拓拔家族的奴隶,就像在地下蠕动的虫子,哪里配得上这般响亮的名号!于是诏令全国军民,一律称柔然为“蠕蠕(音软软)”。更有史官将蠕蠕误写成了芮芮、茹茹、蝚蠕等。
而就是拓跋焘心中的这条小虫,却让拓跋焘伤透了脑筋。公元424年,柔然大军攻陷北魏故都盛乐,将太武帝拓跋焘包围在云中达五十多重,拓跋焘险些丢了姓名。当然。拓跋焘也绝非等闲之辈,在讨灭赫连夏、北燕、北凉的同时,七次分道进攻柔然,平定北方以后,又六伐柔然。特别是公元429年的那一次北伐,北魏掌握了柔然士兵在夏天分散放牧,秋天才聚为军队的特点,于夏季兵分两路合击柔然可汗庭(今蒙古国哈尔和林西北)。在兵进漠北后,拓跋焘又舍弃辎重,率轻骑兼马(每一骑兼有副马)奔袭,来了一次“斩首行动”。柔然可汗大檀做梦也没有想到北魏会在夏季用兵,想要聚集军队已经来不及了,急忙烧毁了自己的可汗大帐,也顾不上可汗的威严了,向西狼狈而逃。老百姓见可汗跑了,人人都吓破了胆,各自逃命要紧。原附属柔然的高车诸部也乘机倒戈,抄掠柔然,归附北魏。史载这一仗使柔然“国落四散,窜伏山谷,畜产布野,无人收视”。大檀因遭惨败,愤悒病死,柔然受到沉重打击,元气大伤。
细观那段历史,柔然一直是北魏的心腹大患,彻底消灭柔然、统一大漠南北是北魏政权的奋斗目标。而柔然统治者也不满足仅仅雄踞大漠南北,也想红红火火地到中原地区潇洒一把,当然首先必须从北魏的身上踏过去。所以,北魏与柔然虽然同出一族,但战多和少,几乎连年开战。北魏为防御柔然保卫京都平城(今山西大同东北),还修筑了东起河北赤城、西至五原(今内蒙古包头西北)绵延2000余里的长城,并设军镇、置戍卒。
柔然与北魏征战多年,谁都没能将对方彻底征服。
公元546年,铁勒部落东征柔然,阿那瓌可汗命令居住在阿尔泰山南麓专为柔然制造兵器的突厥部首领阿史那土门率部在中途伏击。阿史那土门不辱使命,一举将铁勒部众打败,还收降了铁勒部众5万余户。野心勃勃的阿史那土门由于有功于可汗,腰板也直了,为了继续提高自己的声誉,在柔然帝国谋取更高的职位,便派人带着聘礼去向阿那瓌求婚,想娶阿那瓌可汗的妹妹为妻。阿那瓌根本没将阿史那土门放在眼里:你突厥部不过是为我柔然打造兵器的铁匠,哪有资格娶我高贵的妹妹!不但断然拒绝了阿史那土门的求婚,还将阿史那土门重重贬低了一番。
阿史那土门恼羞成怒了,想自己堂堂突厥部的首领,又帮你阿那瓌打了大胜仗,在你阿那瓌眼里竟然如此的不屑,我还非要与你阿那瓌斗一斗不可。冲冠一怒为红颜,于是,阿史那土门又遣使向西魏求婚以寻找靠山,迎娶了西魏长乐公主,并与波斯萨珊王朝通好,觉得时机成熟了,便秘密与高车部首领协商,约定两个部落同时起兵袭击柔然王庭。
公元552年,突厥和高车突然出兵,将没有任何准备的阿那瓌打了个措手不及。兵败后,阿那瓌羞愤交加,觉得再也没脸见族人了,饮剑自杀。国不可一日无主,柔然人为争夺汗位又分裂成了东西两部分。这正是阿史那土门求之不得的好事,率领大军紧追猛攻。而西魏和刚刚取代了东魏的北齐也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将屠刀伸向了柔然,在多方打击下,柔然彻底土崩瓦解,公元555年,曾经威震蒙古高原不可一世的强大政权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柔然帝国灭亡了。
柔然灭亡后,有一部分人西迁到了欧洲,并在今巴伐利亚东部建立了阿瓦尔汗国。公元788—796年,阿瓦尔汗国在与法兰克国王查理进行了8年战争后覆灭。
柔然郁久闾氏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家族,社仑、大檀、阿那瓌等,个个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在柔然初期的发展过程中,曾被北魏击败,余众被徒居于云中一带。这时候,柔然出了一位大英雄——郁久闾社仑,他带着一部分忠于他的部众攻击杀死了他的长辈——死心塌地归降了北魏的首领匹侯跋,然后北渡大漠,且走且战,最后征服了高车部和匈奴余部,控制了东起大兴安岭,西逾阿尔泰山的广大地区,雄据漠北。
公元402年,社仑在弱洛水(今蒙古国土拉河)设立庭帐,自号“丘豆伐可汗”。可汗原是鲜卑人对部落中德高望重的贵族的称呼,社仑开始把它定为最高统治者的尊号,从此“可汗”被后来的突厥、蒙古等北方民族沿用,成了君主的代名词。“丘豆伐”是“驾驭开张”的意思,即开国皇帝之意。
历史学家们说,北方草原上可以称得上“国家”的政权是从柔然开始的,在柔然之前,虽然有过匈奴、鲜卑等部族的强大,但仅仅是部落联盟,还没有上升到国家的概念。社仑仿造中原王朝的政治制度,将最高统治者称为可汗,每一任可汗都有专门的称呼,即国号。可汗下面设置官吏管理国家事务,这些官吏也都具有官号,如“莫弗”是勇健者、酋长的意思,还有国相、国师等等。
柔然是一个以军事战争为主要政治活动的奴隶制国家,只有不断进行对外战争才能掠来奴隶,所以,大臣、平民都是按军事制度来进行编制的。社仑明白,要想强大于人,必须有严厉的军法。他将所有成年壮丁全部编为骑兵,一千名壮丁定为一军,每军设军将一名;每一百名壮丁定为一幢,每幢设幢帅一人。每次打完仗要做总结,冲锋在前的人可以得到缴获的奴隶和财物,临阵退缩的人要用石头砸死,不肯奋勇向前的人不但得不到奖赏,还要受到鞭打。有了这样的“奖惩制度”,打起仗来人人争先恐后,似“风驰鸟赴,倏来忽往”,形成了一支威震漠北的强大力量,柔然汗国越来越强大了。
据史书记载,柔然人平时(特别是夏季)放牧牲畜,战时拿起武器上马作战,可谓全民皆兵。这种松散的管理方式虽然有他好的一面,如平时不养(或很少养)军队,省去了大量的军费开支,但也给日后的失败埋下了伏笔,一旦敌人入侵,在短时间内很难集结成有强大战斗力的军队。这种管理模式在北方民族中是长期存在的,直到契丹以后才出现了专门的军队。
据记载,柔然人在行军时,还要携带牲畜、财物和妻儿老小,即所谓“战则与家产并至,奔则与畜牧俱逃”,军队的运动其实就是举国人们的运动。这一记载很难让人相信,几十万人的军队就会有几千万头牲畜,如何运动得了?如此臃肿的军队还怎么打仗?北方民族打仗带牲畜是真事,因为牲畜即军队的粮草,带着家眷和财产就不可信了。
郁久闾社仑是一个非常聪明的领导人,懂得远交近攻的外交策略,他先是看中原北魏王朝势力强大,积极与北魏通好,集中力量征伐漠北的丁零、铁勒、敕勒等许多邻近部落,还让已经被他征服过的部族西征,既扩大了自己的版图,还乘机削弱了各部族的军事实力,可谓一箭双雕;在统一了大漠南北后,又联合后秦、北燕、北凉,共同对付强大的北魏,并把都城向南迁移到敦煌、张掖之北地区,矛头直指北魏。
公元410年5月,丘豆伐可汗郁久闾社仑病死了,死在被北魏击败后撤退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