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辛苦了。”
结束摄影的瑞琳跟导演以及剧组工作人员打招呼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瘫倒在摄影棚旁边的椅子上。
很奇怪,今天的拍摄感到特别累。跟自己演对手戏的宜秀和前辈们一直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因为无数次的NG和感情没有表达出来,吃了不少苦头。在需要流泪的场面里,很奇怪地流不出眼泪,只能依靠眼药水。导演也很诧异地看着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瑞琳。
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瓶饮料水,瑞琳抬起头,发现宜秀正站在跟前。
“喝吧。”
瑞琳无力地摇摇头。
“对不起,不想喝。”
宜秀一屁股坐在瑞琳旁边,打开饮料瓶盖,再次递给她:
“喝吧,你不是连午餐都没能吃吗。”
瑞琳没办法,只能接过宜秀递来的饮料。
“今天很糟糕吧,烦死了。”
瑞琳的脸上溢满了难过。
“没关系。怎么可能只有顺心的日子。有顺利的一天肯定也会有不顺的一天,不用放在心上。”
瑞琳叹着气看着宜秀。
“那个,宜秀啊。”
“嗯。”
“我觉得心跳很快,难受得无法承受。忐忑不安得让自己觉得这样下去心脏就会裂开似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宜秀看着一脸紧张,用右手捶打自己左胸的瑞琳,露出凝重的表情。
“你……”
“嗯。”
“你就那么喜欢我吗?”
啪!瑞琳用手掌打了宜秀的肩膀。
“这是你自找的。”
瑞琳眯起眼睛盯着宜秀。
“呀!这个肯定留有手掌印了。啊~很痛啊。什么女人下手那么重。真是火辣辣的,火辣辣的。”
“这都算是便宜你了。”
不管大大咧咧地嚷着的宜秀,瑞琳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正好看见了走进摄影棚里,似乎在东张西望地寻找自己的煕珠。
“姐!煕珠姐!”
煕珠发现了大声喊着自己的瑞琳,急忙地走向她。煕珠像是跑过来似的,急促地喘着粗气说道:
“瑞琳!拍摄结束了是吗?走吧!”
“去哪?”
煕珠猛地抓住瑞琳的手。
“先跟我走吧。”
被煕珠拉着手走了出去的瑞琳,向宜秀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宜秀耸了耸肩。
令人诧异的事情又发生了。一直说自己很忙,将近一周没能见面的友振,也出现在了广播局门口。
瑞琳被煕珠拉着走近友振的车,一脸吃惊的表情。
“友振哥又有什么事?不是说很忙吗?”
友振的神情异乎寻常。
“上车。”
“去哪?”
煕珠把瑞琳推上车,说道:
“去了就知道了。”
瑞琳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坐在车上的她缓缓地举起手,轻轻地按着自己的心脏。
要坐在副驾驶上的煕珠坐在了瑞琳旁边。坐在瑞琳身旁,看着车窗外的煕珠的表情,还有开着车的友振的表情,都异乎寻常。
“煕珠姐!”
瑞琳小心翼翼地叫了煕珠一声。面色沉重的煕珠看向瑞琳,一言不发地抓着瑞琳的手。
走了一段时间后,友振的车在首尔医院停下了。把车停在医院入口的友振对煕珠使了使眼色,于是煕珠抓住了瑞琳的手。
“下车吧。”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似乎马上就要跳出身体。瑞琳被煕珠牵着手下了车,友振便把车驶向了停车场。
煕珠再次抓住瑞琳的手。
“走吧。”
瑞琳忽的一下甩开了煕珠的手,停住了脚步。
“不要!”
瑞琳看着医院门口,表情异常。煕珠像是安慰她似的,喊到她的名字:
“瑞琳啊!”
“说!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把我带来这里?”
瑞琳的脸上充满了知道事实前,绝不移动半步的坚定。煕珠避开瑞琳的视线,咬着下嘴唇。
“肯定是…有什么事?对吧?”
煕珠看着瑞琳,点点头。
“嗯。”
“什么事?”
“……”
面对着无法说出口的煕珠,瑞琳喊道:
“我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煕珠咕嘟地咽了一口口水,开口说道:
“出事了。”
“什么事?”
孩子和爸爸。到底要先说哪个,煕珠非常混乱。纠结了一会儿的煕珠为了尽量减少给瑞琳带来的痛苦,选择了伤势较轻的允瑞,说道:
“允瑞受了一点儿伤。”
一听到煕珠的话,瑞琳的身子像一片叶子似的颤抖着。
“伤得…伤得严重吗?”
看着嘴唇哆哆嗦嗦直发抖的瑞琳,故作镇定地说道:
“额头缝了挺多针的。”
说完的煕珠低下头,垂下了眼。
瑞琳脸色苍白,问道:
“还,还有呢……?”
“……没有了。”
瑞琳皱起眉头,再次问道:
“只有……那些?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头!头没事吗?”
煕珠点点头。瑞琳把手放在胸口,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煕珠姐!我还以为得了心脏麻痹,以为伤得很严重会有生命危险,吓死了!”
瑞琳做了深呼吸,脸上才恢复了一些血色。
“呼,吓死了。允瑞现在在哪?在急救室?快点走吧,煕珠姐。”
煕珠忽然叫住转身的瑞琳。
“瑞琳!”
“又怎么了?”
回头看向煕珠的瑞琳,表情诧异。因为她看到煕珠的眼里噙着大滴的泪珠。
“什么啊?不只是那样?对吧?”
煕珠点点头,一滴泪珠从眼里流出,顺着脸颊无声地落下。
“煕珠姐!刚才……”
“姜志赫……伤得很严重。”
停好车返回来的友振出现在煕珠身后,打断了瑞琳的话,说道。被吓到的瑞琳看向友振。
“他,他受伤了?为什么?”
瑞琳皱起眉头问道。
“允瑞……”
友振似乎也很难启齿。瑞琳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友振。
“允瑞被诱拐了……上前阻止的姜志赫被卡在犯人的车上拉着走了三十多米。后来因为急转弯,被甩了出来,撞到了对面开来的车上。”
友振话一说完,瑞琳便一个劲儿地颤抖。
“瑞琳!”
煕珠跑向瑞琳,抓住了她的肩膀。瑞琳直勾勾地看着友振。
“所,所以呢?现,现在……他在哪?”
似乎感到难受的友振低下了头,避开瑞琳的视线。而后又抬起头看着瑞琳。
“在手术中。”
“伤得…伤得严重吗?很严重是吗?”
友振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
瑞琳甩开煕珠的手,慌忙地跑进医院。友振和煕珠随后跟了上去。
站在电梯前的瑞琳,等不及电梯下来,猛地一转身跑向紧急楼梯。
跑到四楼的瑞琳,呆呆地看着“手术室”几个大字。
她缓缓地回头,看见了低着头、满脸沉痛地站在手术室门口的时宇和英石,还有脸色苍白、拽着双手的秀美,拄着拐杖、冷着脸的宇摄,以及坐在旁边将要临盆的彩京。
时宇发现了失魂落魄地站着的瑞琳,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她。
“坐,坐下吧。”
抬头看着时宇的瑞琳,眼神空洞。
“还…还在手术中吗?”
“是的。”
站在瑞琳身后的煕珠抓住瑞琳的胳膊,把她拉向椅子。瑞琳只是愣愣地跟着煕珠。
不知那样坐了多久之后,一个小人影出现在瑞琳面前。瑞琳抬起头,看见了在淌着眼泪的允瑞。孩子的额头上缠着的绷带,似乎在诉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故。
瑞琳伸出双手,把允瑞抱进了怀里。
“妈妈……”
允瑞无声的啜泣声,让瑞琳感到撕心般的痛。但奇怪的是,瑞琳没有流一滴眼泪。
瑞琳轻轻拍着怀里的允瑞,不一会儿允瑞便睡着了。坐在身旁的煕珠说让孩子躺着睡舒服些,便把他带走了。
***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身穿绿色医袍的医生们满脸疲惫的脸上大汗淋漓,呼啦啦地走了出来。其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一名医生走向宇摄。
站起身的秀美、时宇和英石走到医生身旁。瑞琳也看着医生,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依靠拐杖站起身的宇摄向医生问道:
“怎么样了?没事吗?”
医生的神情凝重,平静地说道:
“两根肋骨折断,刺进了内部器官。很万幸地肺部没有受到威胁,但是由于严重的内出血,肺部和心脏受到不少压迫。那个部位整体出血严重,虽然手术暂时成功了,但是……”
叹了一口气的医生看着宇摄,继续说道:
“主要的问题是大脑。具体的情况要等到患者恢复意识后才能知道,但是由于车祸时脑部受到了强大的冲击,说不定会……”
“说不定,说不定会怎样?”
“可能会造成智力障碍,也可能会丧失记忆,最坏的情况……”
医生无法继续说下去,避开了宇摄的视线。但是宇摄没有丝毫动摇地直视着医生。
“最坏的情况是?”
“最坏的情况是……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医生话一说完,秀美就这样昏厥过去。英石背起晕倒的秀美,跑向电梯。
宇摄似乎也受到很大的冲击,瘫倒在座位上。
“爷爷!”
彩京担心地看着宇摄。站在远处的李室长也赶紧走过来。
“会长!”
宇摄的双眼噙着泪水。
“活太久了,我真的,活太久了。”
宇摄的声音颤颤发抖着。
“会长……”
宇摄低着头,肩膀不由地颤抖着。
***
从恢复室转移到重症患者室的志赫被允许探视了。宇摄和秀美最先走了进去。跟在后面的时宇转过身,走向失魂落魄地坐着的瑞琳。
“一起进去吧。哥…哥……”
说着话的时宇,颤抖着声音。
“哥最想见的人肯定是瑞琳姐。”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的彩京搀扶起瑞琳,对时宇说道:
“扶她进去吧。”
时宇走近瑞琳,想要抓起她的胳膊。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
瑞琳的脸色苍白,全无血色,拖着一个劲儿地颤抖着的毫无知觉的步子,缓缓地走进了重症患者室。
穿上隔离服,消了毒,走向重症患者室的瑞琳,像是掉了魂似的。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最先看到的是志赫的病床。接着看到了站在床尾抽泣着的秀美,还有满脸沉重地站着的宇摄。
一步一步靠近病床,志赫的脸越来越清晰可见。
可以看见戴着供养呼吸器的苍白的脸,宽大的肩膀还有到处沾满血迹的床单,缠绕在身上的各种各样的线连接着的机器。
走到床边的瑞琳兀地停住了脚步。刺鼻的消毒药水味和腥臭的血味充斥着瑞琳的鼻子。
瑞琳慢慢地摇着头向后退。
“不是,这不是志赫。志赫身上不会有这样呛鼻的味道。他……他那么干净端庄……不是,不是他……”
一步步向后退的瑞琳喃喃自语道,忽然眼前一片黑暗。
***
瑞琳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雪白的天花板,还有满脸担心的友振。
“醒过来了吗?”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在重症患者室躺着的志赫。
瑞琳突然坐起来,伸出手拔出扎在手臂上的针头。吓到的友振抓住瑞琳的手臂,喊道:
“瑞琳!不要这样!”
拔出针头的手臂上在流着血,但瑞琳浑然不理,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纠缠着友振。
“友振哥!友振哥!我好难受,难受得要死。把我带去能让我呼吸的地方吧。拜托,拜托了……”
友振抱住在抽泣的瑞琳。
他带着难过的瑞琳上了屋顶。瑞琳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天空,发愣地坐着。
在她身后看着的友振脱下外套,套在了只穿着一件薄短袖的瑞琳肩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她的旁边。
一直木然地望着天空的瑞琳,过好一会儿后终于开了口:
“友振哥!”
“嗯。”
“我的允瑞呢?”
“熙珠把他带回家了。还以为他会受很大的惊吓,却比想象中的要冷静和坚强。”
友振停了一会儿,看着瑞琳,接着说道:
“允瑞很担心姜志赫。按照小儿科医生的话,带允瑞去看一下神经精神科应该会好点儿。说是今天看到的场面太可怕了可能会对他造成阴影……”
紧闭着嘴巴的瑞琳抽泣着,手在瑟瑟发抖。接着全身颤抖着啜泣的瑞琳,终于一字一顿地说道:
“活在世上……太累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嗯?友振哥!你说说看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活得这么累?”
瑞琳用力地摇着头。
“……不,我没事,不管怎么样,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能忍受。但是……我们允瑞到底有什么错,那么小的孩子有什么错……他又有什么错?为什么他会……好累,真的好累。”
友振无言以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瑞琳咄咄逼人地挣扎着问道:
“是谁!是谁要拐骗我的允瑞!是谁!”
友振沉重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那像话吗?”
友振把不久前收到的消息一一告诉了瑞琳。
“他在麻浦运营一家杂役中心,有过三次犯罪前科,35岁,叫李峰勋。不久前刚刚刑满出狱。”
瑞琳的眼里充满了愤怒。
“现在不是要听你讲关于那个人的信息!为什么?为了什么?不,是不是受到了谁的指使才那样做的?”
“由于犯人没有系安全带,出事时当场死亡了。死了的人无法说话啊,老实说不知道要从哪里查起,觉得很迷茫。”
瑞琳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叹了一口气,转向友振。
“如果是杂役中心的话,追查他的电话或是账户之类的东西不就可以知道了吗?”
“追查不到。用的电话号码是公用电话,存入定金的账户也是幽灵账户。”
瑞琳抓住友振的手,急切地说道:
“帮我查吧,一定!一定要查出来。友振哥不是很有能力吗?一定要查出来。一定要!”
“好的,我一定会查出来的,不要担心。”
看着瑞琳悲切的眼神,友振点点头。
***
站在重患室前的瑞琳深呼吸了一下,故脸平作一静,穿上隔离服,消了毒后,向志赫的病床走去。
露在被褥外边的志赫的手,显得特别的苍白。努力抑制住不哭的瑞琳紧咬着牙,握着志赫的手。
“志赫……”
可是强忍住哭泣的瑞琳,在呼唤着他的名字的瞬间,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双眼。
“志赫……醒过来吧,嗯?睁开眼睛看看我。你醒来的话……那样的话……我就,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好奇的一切我都告诉你。所以,所以志赫你睁开眼睛好吗?”
强笑着的瑞琳脸上布满了泪痕。
瑞琳抚摸着志赫冰冷的手,似乎是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一样。
“我会原谅你的,只要你醒过来的话,只要你醒过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原谅你的,不管是什么。所以,所以,志赫!拜托,拜托……睁开眼睛吧,拜托!”
抓着志赫的手哭泣着的瑞琳,双腿无力地瘫坐在那儿,但是依旧紧紧地握着志赫的手。
瑞琳愣愣地看着志赫的脸,无声地哭泣着。瑞琳把嘴唇贴在志赫的手上。
“智力障碍也没关心,失忆也没关系,只要醒来就好,只要醒来待在我身边就好……只要陪在我们允瑞身边就好……只要那样的话,我什么也不奢求,什么也不……”
瑞琳抓着志赫的手,搓在自己满脸泪水的脸上,哀痛地说道:
“我……爱你,我爱你。”
瑞琳从重患室有气无力地走出来,像是要摔倒似的瘫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头倚在墙上,她的眼神看起来非常空洞。
瑞琳看着自己刚刚进去过的重患室,摇了摇头。
“是梦。是啊……这是梦。只要睁开眼睛就可以了,只要睁开眼睛……”
她的双眼充血红肿得厉害,可是却又不知疲倦地流着泪。
瑞琳愣愣地看着重患室,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缓缓地站了起来。
走向紧急楼梯的她,扑通一下瘫坐在地上,按下开机键。
“叮铃铃!”
伴随着轻快的音乐铃声手机开机了。瑞琳打开手机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长按了煕珠的快速拨号键3号键。
给熙珠打电话的同时短信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瑞琳为了确认短信便按了挂断键,短信就进来了,是拍戏中手机关机时打过来的电话号码。有十几通电话,其中有三通是允瑞打的,两通志赫打的,还有几个刚到的语音信息。
为了听语音信息,瑞琳按了通话健,输入语音信箱的密码,便听到了允瑞的声音。
“妈妈!阿姨不见了。门被锁了,我又打不开门,怎么办?……妈妈!因为妈妈不接电话我就打电话给爸爸了,知道了吗?待会儿要给我打电话哦,挂了。”
瑞琳的嘴角浮现了淡淡的微笑,按了接听键听下一个语音信息。
“是我。”
是志赫。瑞琳的眼睛慢慢变大,噙满了泪水。
“允瑞给我打电话了,所以我现在在去找他的路上。我心情不错,因为允瑞找我了。你也多跟我联系吧,你不想要姜志赫的卖身契吗?还在考虑吗?希望你不要考虑太久。我想快点侍奉主人了,哈哈哈。我会和允瑞玩会儿。呃,公司的事情有点多,没办法的话我可能会带允瑞去公司。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沉默了一会,志赫低声说道:
“我爱你,我爱你,崔瑞琳。”
“呵呵。”
瑞琳嘴里发出抽噎声,像是胸口很痛似的双手抓着胸口,摇头哭泣着。瑞琳绝望地哭着,哭声让人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