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的双眼一直就没有离开桌上的黄金,有些猥琐的说道:“小先生这是哪里的话,达者为先,受得起,受得起。”
庞统一阵腹诽,还真是有奶就是娘啊,不过脸上还是微笑着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既然玄德公有鹏程万里之志,这等小钱自然不在眼里。不过在下想问一个问题,不知道玄德公可否为我解惑?”
“请小先生赐教,刘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玄德公可知道当今天下那种人最为富有?”
刘备的眼珠一转,思考了片刻,说道:“自然是商贾巨富,他们手中掌管了流通货物,手中的钱财自然是富可敌国。”
庞统缓缓摇头道:“自古士农工商,做生意的商贾地位最低,如果遇到官家巧取豪夺的话,那几辈子积攒下来的财富只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
“这......那依小先生所言,则是官宦之家最有钱了。也对,自古做官为金银吗。”
庞统又摇了摇头,继续道:“现在汉室微衰,就连皇帝都朝不保夕,满朝文武更是向走马灯一样轮换,官宦世家比商贾更加的衰落的还要快。”
“那......”刘备一时语塞,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娃娃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天下间最富有的人莫过于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听完庞统的话,刘备有些糊涂了,刚才还说皇帝朝不保夕,怎么这一会又说皇帝是最富有的呢?
庞统看出对方眼中的疑惑,解释道:“一个即将走向腐朽的王朝,皇帝自然如同丧家之犬,可是一个如旭日一般,冉冉升起的王朝,皇帝当然是天下间最富有的人了。”
刘备心中一激灵,试探的问道:“难道小先生是想让刘备......”
庞统接言道:“成就一番王图霸业!”
刘备吓得霍然起身,就连面前的酒杯都被碰倒了,他顾不得流的满桌的酒水,四周查看一圈之后,惊恐的说道:“你这个小娃娃可不要胡言乱语,让人听了去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庞统早就料到了刘备会有这种反应,于是不慌不忙的说道:“玄德公且听我细细道来,当今天下豪杰并起,肯定会有一场大乱,如何在这乱世中立足,相信每一位有识之士都会考虑这个问题,玄德公天赋异禀,应该不会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整日里混吃等死吧?”
刘备心中暗骂,你这个小兔崽子嘴巴还真毒,要是自己承认没想过,真成了混吃等死之徒了,于是连忙点头应是。
“能成大事者,无外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占据人和者可以聚拢天下好汉,成就一代豪杰。占据地利者可划地封侯,成就一代诸侯。唯有三者齐备,才能够承载天命,成就一代帝王。”
“小先生,虽然说得有理,可是刘备乃一介草民,莫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就是每日能有口饱饭吃,已经算是不错了。”
“玄德公不必妄自菲薄,想那汉高祖刘邦,不过是一个市井之徒,不也是斩白蛇起义,最后诛灭暴秦,打败项羽,最终开创了汉朝四百年的基业?”
刘备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面前这个小孩子放在了与自己同等的位置上,他总感觉对方身上有一种与外表不协调的成熟。
“大汉天下并非秦朝可比,虽然现在皇帝孱弱,宦官干政,外戚弄权,可是其气数终究未尽,还是有不少忠臣良将扶保大汉江山啊。”
庞统点了点头,自己终归没有看错人,虽然刘备身上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可还是拥有成为一代枭雄的潜质,人可以一无所有,但是不能够没有眼界,如果一辈子只能看到眼前的土地,那就注定这个人终生都只能是一个农民。
“虽然情况有所变化,可是总会有变通的办法。”
“请先生赐教。”潜移默化之中,刘备已经在心底承认了庞统的能力,因此在称呼上也有了变化,别看只是一句‘先生’,但是这里面的含义却值得人回味。
庞统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凉的清茶,缓缓说道:“玄德公也可以扶保汉室江山啊。”
“刚才先生不是说......”说到这里,刘备突然明白了什么,继续说道:“受教了,不过刘备一介草民,凭什么能够扶保汉室江山?”
“谁说玄德公只是一介草民,堂堂汉室宗亲,此时不力挽狂澜又待何时呢?”
“先生说笑了,汉室宗亲都是有族谱的,岂是我说是就是的。”刘备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真知灼见,也不能怪他,终归是孩童,能够有如此见识,已经很了不得了。
庞统继续说道:“玄德公莫急,你可曾听说过刘胜?”
刘备搜肠刮肚的想了一遍,根本没有听说过刘胜这个名字:“请恕在下才疏学浅,刘姓乃是国姓,寻常百姓不可轻易使用,当世豪杰之中并没有听说一个叫刘胜人。”
庞统被他逗笑了,没想到这个刘备说他奸猾却有时又是这么实在,虽然刘备认可了对方的才华,可是被一个几岁大的娃娃耻笑,这感觉着实不太好受,于是面色微冷,有些不太高兴。
庞统早已经洋洋得意,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反应,继续说道:“刘胜早已经作古了,他乃是汉景帝之子,谥号中山靖王。他一生贪财好色,生有120多个儿子,玄德公乃是其中某一脉的后人,没有被记载进皇室族谱,也在情理之中。”
刘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早就为自己找好了身世出处,如果冠上了汉室后裔的名头,即便不能出人头地,混口饭吃总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玄德公是中山靖王后人,汉景帝玄孙一脉流,那在此国家危难之时,扶保大汉江山乃是实至名归。”
“先生总不能让备自己单枪匹马的去吧,估计没出涿县就得让人打死。”
“那自是不能,一个好汉还得有三个帮手呢,我已为玄德公物色好两位潜水之龙,不过现在机缘未到,还请玄德公耐心等待吧。”
“嗯?”刘备虽然满腹疑问,可是这个小兔崽子多一句都不肯说,只是安排他将摊位摆在另一条街上,然后送给刘备一些散碎银两,打发他先行离去。
刘备走后,老管家庞易走了进来,他虽然为庞家的仆人,但是自小照看庞统长大,自然可以推心置腹。他有些不解的说道:“那刘备只不过是一个市井小人,不但好色贪婪,而且还不学无术,我曾经打探过,他虽然早年间在卢植门下求学,可是并没有得到老师的真传,少爷为何如此看重他呢?”
庞易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知道自己少爷十分的早慧,而且不甘心庸碌一辈子,但是辅佐人也得找一个英主啊,这样一个人根本不值得让人辅佐。
庞统知道庞易是在担心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叔叔和婶婶,也只有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于是耐心的解释道:“易叔有所不知,统儿自小与叔父学得相人之术,别看刘备此时穷困潦倒,但是他面相奇特,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可是......”庞易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但是看到庞统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得叹了口不再言语。
庞统此时心满意足,没想到刚刚出师就会这么顺利,照此下去,刘备没等遇到诸葛亮,就会成就一番霸业。庞统当天夜里极为兴奋,整整歪歪了一夜,到了凌晨时分才渐渐睡去。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前世的弱点,给他今生埋下了巨大的隐患,事情的发展,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刘备虽然将信将疑,可是也按照庞统的指点,来到了指定地点去贩卖草鞋,但是一连三日都是一无所获。这条街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刘备曾经也多次路过,他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小娃娃非得让自己的在卖肉的张屠户对面摆摊。
等到第四天,刘备终于忍耐不住,他再一次上门去找庞统,可是却被老管家庞易拦住,只是塞给了自己一片珠片,上门刻着一个‘等’字。
刘备现在也没有更好地出路,自从被庞统说得心思活络之后,便再也不能够安心卖自己的草鞋,他总是在幻想着自己成就王图霸业,虽然认为不太切合实际,但是庞统给他描绘的场景太过美好,根本不能够压制自己的欲望。
第九天,就在刘备即将放弃希望的时候,庞统所说的机缘终于来到了,涿县地处偏僻,因此不经常看得见外人,可是今日却有一位仪表不凡的汉子推着一车绿豆来此贩卖。
刘备虽然学问不咋地,可是常年混迹在街市之中,看人十分的准,这位汉子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于是便对其格外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