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寂邈身边,眼睛向着石棺四周扫了一圈,当眼神对上金秃子手下的眼神时,我赫然醒悟,洛空不是对这东西没兴趣而是聪明地闪在一边看着其他人的动向,也好在万一出现什么变故时有所应对。
现在留在这里的毕竟是两队人马,不,严格意义上来讲应该是三队,对于三队各怀心思的人来说,不防着点对方那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珍惜。
低头,瞅向石棺内寂邈夹起的东西,薄薄的,的确很像纸张,但是纸张的话没这么结实,抗撕扯能力也没这么强吧。
自恃手上戴着手套,我心里提醒着自己只要不触碰到棺中的尸体即可,可是细想想那些细菌不是闹着玩的,尤其又是新接触到空气正在发酵变异中,为保险起见,我从兜里取出一只我平时夹头发的发夹握在手中,轻轻夹向石棺中的那层纸状物。
一点一点的,那层东西被从石棺上慢慢剥离下来,宽度正好是石棺的高度,而长度......我跟寂邈扒开的这些似乎只是一小部分。
桂花悄不吭声地站在我身边,带着手套的手小心地提着这层东西,而后说道:“你俩继续。”
看了眼寂邈,我们两个继续小心翼翼地扒着那层东西,这东西却是越扒越长,感觉就像整个石棺是被它一层一层围起来的一样。
待到我跟寂邈快扒到尸体头部的位置时,我们俩个的手都停了下来,互相对视犹豫着要不要扒下去。这么扒的话,不知道这东西会有多长,因为怕不小心会损害它只能放慢速度,那样难免会在头部的位置停顿......
我的眼睛会不由自主地瞅向尸体的脑袋么?我心里偷偷问着自己,并且心里还被另一个问题缠绕着,那就是照着我们这么扒的速度,扒开脱离棺内侧的东西面积会越来越大,我们毕竟人手有限,那么扒下来的东西难免会碰到尸体。
如寂邈所说,一直处于真空中的尸体一旦当它接触到空气,本身以及被灌注了其他物质的他会产生怎样的变化真的不是我们能预估的,但我清楚一点,那就是尸体已经在开棺后迅速改变着原有形态。
先时看上去还算丰满的靴子,这一会看过去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褶皱和凹陷,可以肯定原本保留在尸体各部位的水分正在飞快地挥发,而这仅仅是尸体改变的一部分。
排骨爷不会无缘无故地提醒我们,他是知道尸体有可能产生怎样的变化才会那么紧张,虽然还不能确定我们手中的东西是什么,但如果这东西很重要的话,一旦接触到尸体,尸体此刻正滋生的真菌会对它照成怎样的破坏就不好说了。
我瞅着寂邈,眼睛也在寂邈的眼神中看到了询问:怎么办?
怎么办?我要是知道的话还用看他么?这要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管它这是什么东西,要么直接走人要么一把火烧掉省得心里惦记,可是现在这十几双眼睛瞅着呢,既然要装是来盗墓的,怎么都得装的像点......
我们这边正拿不定注意,排骨爷就从口袋里取出一双十分精致十分细的筷子,粗略地瞅那材质似乎是土银的,就听他说道:“你们三个撑一下,我反方向取看看。”
柱子听他师傅这么说,人立刻向着石棺走了过来,哪知就被排骨爷喝住,“回去,跟小老大待一块,这是细活,你们俩个手粗在一边看着就成。”
小老大,想来排骨爷说的是洛空了,估摸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洛空才琢磨出这么个古怪的称呼,想想还真是难为了他。不过排骨爷也算是个心细的人,话虽是这么说的,明摆着这两人帮不上我们的忙,要他们待一边监视金秃子等人的举动似乎才是重点。
我斜眼瞄向金秃子的人,就见金秃子始终一脸悠然的神情,可是老叶和小圆却嘀嘀咕咕的,而后两人和柳子一起出了洞道,金秃子看了三人一眼,并没出声唤住他们,想来心里对这三人是极信任的。
战袅,你瞎琢磨什么呢?人家信任不信任关你屁事!你要琢磨的该是那三人鬼鬼祟祟地干嘛去了吧?
眼睛不自觉就追着三人离开的方向瞅了过去,耳朵也在这时听到了很杂乱的声音,那绝不是三个人能制造出的动静。
是那群土匪,他们悄悄跟来了。
“抓紧点。”显然听到动静的不止我一个,排骨爷冲着我们仨喊了一声,便低头认真地用筷子轻拽那层东西,而金秃子脸色一紧,带着他的人向着洞道急走,想来是去帮老叶他们的忙了。
“你们两个不要出去,注意下外面的动静就可以了。”就像有第三只眼一样,排骨爷头都没抬一边继续着手里的活一边说着,当他慢慢移动到尸体脚底位置的时候,筷子忽然停了。
抬头看着我们,排骨爷说道:“这边断了,从这边起!老二过来。”
听排骨爷叫,小桂走到排骨爷身边,就见排骨爷筷子轻轻拽慢慢扥,将这东西的断裂处起了出来。“没毒,你小心拽着,我慢慢起你慢慢收,收出来的部分全往棺外放。”
“没问题。”
看着小桂、排骨爷两人配合,一高一低身影慢慢移动,撂向棺外的那层东西也越来越多,心里不禁欣慰许多。双眼无意中瞅向排骨爷的手和小桂的手,细看动作异常轻巧的两双手,我打心眼里佩服着排骨爷这老头。
他的眼睛太毒了。
我们三人里,他只点了小桂的名,却没叫我和寂邈,不是因为我跟寂邈站的位置不好抽手,而是小桂的动作比起我跟寂邈来得更细腻,虽然脸上的神情瞧不出来有多认真,但是小桂那双戴着手套的手,捻动那层东西几乎就是机械化身,走着机器的节奏,纹丝不乱。
就这么看着,两人已经移动到了我们身边,而被起出来的东西没有一点会断掉的感觉,跟我、寂邈过了把手,排骨爷带着小桂继续起着那层东西前进,我跟寂邈却要顾着被轻放出棺外的东西,小心抱着、捧着,以防它们掉落在地上染到那两具死尸渗在地上的血渍。
到尸体头部了,两人的动作也没见有半分的停顿和慌乱,排骨爷依旧带着小桂用筷子挑动那层薄皮,两人轻轻松松就过了头部的位置,移动到了石棺的另一侧。眼瞅小桂,特别注意了一下他在尸体头部位置时的反应,落在我眼中的他根本没有一丝的慌乱,他的眼睛始终盯着薄皮没移开过一分一寸。
就算是近在咫尺的恐惧,他也泰然自若。
我们围着石棺几乎走了整整一圈,当位置跟排骨爷动手处差不多快重合时,新的断层终于出现了。
小心翼翼地将断层扥下来,排骨爷眼瞅石棺内侧说道:“老四,你再看看!”
低头双眼向着棺内看去,被我们起下来这一层东西后,石棺的内侧明显有了一道很是齐整的印痕,仔细盯着印痕下的石质,我肯定地说道:“石棺上再没东西了。”
“嗯。”
冲我招招手,排骨爷跟我们几个蹲在这长条的边上细看。想来是自个待在一旁无聊,柱子也小心地凑到我们跟前,一起看着这东西。
将手中的筷子掉了个个,手捏筷子细头,排骨爷用筷子另一端的圆头轻敲我们放在地上的薄皮,他的动作很是小心,手捏着筷子力道是要多轻就有多轻。
“噗噗”,随着筷子轻打,有东西从薄皮上弹落出来,灰白色的极为细微的小颗粒。
排骨爷继续敲打,随着这些小颗粒掉落的越多,一张近似于灰色的东西出现在我们眼前,平滑的、细腻的。
“是绢书!”排骨爷脸上露出了笑容。抬头看着我们几个,他笑道:“这么大张的,我都是头一次见。”
“排骨爷,再敲敲。”寂邈小声道,“字迹似乎不是墨的颜色。”
排骨爷手再次敲向这所谓的绢书,更多的小颗粒掉落下来,当绢书平滑面变得更大,我们头灯下那上面的古字闪着一种颇为诱惑人的光。
“金纂!”小桂出声。
我眼睛向他瞟去,就见他嘴角一咧说道:“用融掉的金液写的纂书。”
眼睛瞅着那所谓的纂书,我轻嘘了口气,站起身向着洞道那边走去,对这东西我是一窍不通,还是留给看的明白的人钻研吧。
人倚着洞壁,侧耳倾听另一端传来的声音,想来那几个土遗也是穷途末路豁出去了,金秃子这么多人带出去这一会功夫都还没有搞定,不知道那些家伙又弄出什么花样来。
“师傅,这些小碎渣是什么?”看着从绢书上崩落下来的小细粒,柱子问道。心里一动,也正好奇那些是什么东西,不由看向排骨爷,就听他说道:“应该是米浆之类的东西,这东西将绢书沾到石棺内壁上,还抹成跟石棺一样的颜色,要不是老四眼神好,就错过了。”
“一般陪葬的绢书不都是放在棺外的?”寂邈好奇道。
“也不一定。”排骨爷没接话,小桂倒先答话了,“我记得唐太宗李世民不就有死后要头枕兰亭一说,兰亭序在他死后被随葬在昭陵,到底枕没枕着就不知道了。这东西因人而异看主人的性格和嗜好,想搁哪搁哪,咱们遇到的这主估计喜欢贴棺材里,那就只能贴棺材里。”
听小桂说完,排骨爷咧嘴一笑说道:“这个,我是真不懂,我只知道这东西是绢书,但你要说为什么会贴在石棺里,我也不知道,老实说这么起出绢书,我还是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