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斯继续沉默着,他剥掉兔子的皮,又将它开膛破肚,然后放到火上去烤,边烤边在上面洒酒和盐巴。火很旺,很快香味四溢,那被火烤出的汁水渗出来滴在火上发出吱吱声。
香味刺激了玲珑,引诱出了她的饥饿,她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却又努力掩饰着。
阿提斯坐在地上,铺开一小张羊皮,将烤好的兔肉放上去,拔出闪亮的匕首,熟练的将肉分成几小块,他拿起一块递给玲珑,又丢了块给一边的米修斯。
“吃吧!公主!”
玲珑犹犹豫豫的接过来,看了很久,终于还是递到嘴边张开小嘴,开始咬了一小块,那肉是陌生的,但不是说不好吃。
“为什么要站着?”阿提斯抬起头看她。她始终是站着。听到这话,她停下吃,脑子想了下,但还是没有像阿提斯那样坐到草地上。
“给,喝吧!”阿提斯又递给她一样东西,圆圆的,一头带着个嘴,摸着软软的,里面像是装着水样的液体,“这是羊奶!”
玲珑放到嘴边,马上一股异样的难闻味道冲进鼻子,她放下来,想递回给阿提斯。
“哈哈哈!公主,为什么你要到这大草原来?既然你不愿坐到草地上,也不愿喝羊奶,也不愿吃狼肉!这就是草原人的生活,你既无法接受就不要来,如果来了,你又不愿接受,那你在这个草原上活不了多久!你是来找死!”阿提斯开始说这话时是带着点嘲笑,到最后嘲笑被悲哀代替。“这个草原上,也来过不少汉朝的女人,可大多很快就消失了,你想要成下一个?”
阿提斯站起来,和玲珑面对面,玲珑低下头,沉思了会,忽然,就跪坐到草地上,手里拿着肉大口吃起来,然后,她又拿起那袋羊奶,张开嘴,闭上眼睛,努力的喝了一口,那奶滑过喉咙时,喉咙似乎像烧起来,使得她马上咳起来,咳完,她又努力喝了一口。
阿提斯的脸上露出笑容,这笑不带一丝嘲笑和戏耍。
玲珑喝了三口,真是再也喝不下去了,她把袋子递回给阿提斯,他接过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放到自己嘴边,一口气喝完。
玲珑也吃完了自己手里的肉,似乎还觉得饿,就又拿了一点吃起来。吃完,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发热,脸也开始在发烫,头也开始有点晕,只是,这感觉有点舒服,仿佛人一下轻松了,所有的束缚和约束都消失了,她现在轻飘的像能飘起来。眼睛也渐渐迷离起来,迷离中,她看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弧线,有着五颜六色的色彩,让天空瞬间充满了奇异。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觉得像在梦中。她转头看看阿提斯,他的眼睛里也多了些不一样的色彩,仿佛那道彩色的弧线飘进了他的眼中,一时间,晕晕的玲珑分不清哪一道色彩更美更绚丽更夺人心魄。
“这是草原上的彩虹,并不是经常会出现。”
“好美!”玲珑发自真心的说着,她的身体越来越软,慢慢地倒下一边,阿提斯扶住她,将她扶向自己怀里。
“不许对本公主无礼!”她的话软软的没有一点力量......眼睛困得渐渐睁不开,只能感觉到夜色越来越浓,风吹过来也带了丝凉意,然而她却沉入了一个温暖的世界,温馨而又安逸,让她放下了所有的不安和惊恐,进入了梦乡。
玲珑睁开眼,远处的天空中刚升起一抹血红的太阳,在草原上洒下一片异样的红晕。头有点痛,她抬手摸了摸头,于是就发现自己整个人在阿提斯的怀里,她惊恐的用手推他,把他推醒了,他睁开眼先是有点迷糊,然后对着她露出灿烂过初升太阳的微笑,他的眼睛眯着,浓黑的长睫毛遮挡了那份幽蓝,让眼睛变得黝黑,但遮挡不住眼里的光彩,他的嘴唇厚润,因微笑而开启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也露出了那洁白整齐的牙齿。
忽然风带来一种味道送入玲珑的鼻中,那是种非常陌生的味道,但不觉得讨厌,哪里传来的?是他吗?现在她与他近在咫尺。
他的头发凌乱的披下来,透过朝霞,看去像是褐色的。风吹过来,发丝开始飘舞,让人知道,原来它是那么的柔软。
玲珑的心里也如这头发一样的凌乱,她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衣服,虽有点皱,但还是整齐的。
“我说过,我不屑于去强迫女人!你为什么还要担心?”阿提斯收起微笑,放开玲珑,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火堆已差不多熄灭,他又找来些枯枝堆上去,火渐渐又旺起来。
“米修斯,走,我们去打猎!”阿提斯带着米修斯往远处走去,走向远处的草丛,但又没走远。玲珑依然能看到他的身影,相信他也能看到她的。他的马在玲珑的不远处悠闲的吃着草,忽然,她心里有个冲动,竟然想一跃上那匹马,然后飞奔,就像他那样。但她能吗?
她叹口气,把目光转向别处,渐渐地她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只盯着一个地方,那里,阿提斯和米修斯行走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一高一低的身影远远望去,相随相伴着,一会儿飞跑着,一会儿慢下来走着。
突然,天空中响起一阵响亮的鸟鸣声,然后,天空中掠过一大片黑影。阿提斯忙拿出弓箭,嗖嗖两箭射出去,两个黑影马上从天空中先后掉下来。
“米修斯,快!”阿提斯高声喊了句,米修斯也如箭一样冲过去,不久就叼着两只大鹰回来,跟在阿提斯的身后往玲珑的方向走来。
阿提斯把鹰清理了一番后放到火上去烤,接着,他忽然卸下自己身上的弓箭还有佩剑什么的,又开始脱去外面那层毛皮的衣服,脱下后,随手往草地上一扔。他跑向那条小河。
玲珑看他跑远后舒缓了刚才突起的紧张,忽然,她觉得自己也有点可笑,脸不禁有点烫,好在旁边没有人。而他已经跑到小河边,竟然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干净,一下跳入河中,激起巨大的水花,随后,又是一道身影扑入水中,那是米修斯了。
玲珑的脸更加烫,她不得不把视线转向别处,又看到那匹悠闲的马,她想骑上去飞奔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最后竟然恨起自己不会骑马。
正这样恨时,听到脚步声,应该是他回来了,但她不敢回头。
“为什么不敢看?我又不是光着身体!”他像是能看到她的心,她不由得转过头,眼睛里出现了一个他,有点新鲜不一样的他,此刻的他如同这清晨的空气一样的清新,满头湿发全部披向脑后,露出他干净清爽的脸,让她第一次真正清晰的看清他脸上的五官,宽阔的额,两道剑眉,一双深邃的幽蓝眼睛,高而直挺的鼻子,通向了那张有着厚实却不呆板的唇的嘴。
悄悄地她的心里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在偷偷的打开一扇门,让眼前的这个身影闪进来,深深的驻扎下来,而这一切,完全是在隐瞒她的理智下完成的。所以,她以为自己还是一如以往。
他拿下烤熟的肉,分一点给她,分一点给米修斯。
她拿着,却犹豫了下,她在怀念皇宫里那份温热的米粥。
“这个草原上,肉就是我们所有的食物!”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抛出这句话。她无奈的放到嘴边,强迫自己咽下去,好在他也没再逼她喝那个羊奶,忽然她怀疑那也许是酒。
“将军,我请求你,送我回到我的侍女身边好吗?我再不回去,她们会担心得发疯的。”玲珑言辞恳切的请求起他来。
“好吧!”谁知,他竟然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但,“不过你要先答应我,做我的女人!”他又补了一句,让她大惊失色。
“不,将军,这绝不可能!如果你要强求,除非你先杀了我!”她还是一脸的义正言辞。
“哈哈,我就算想杀了全世界的人,也不会杀你!”他的脸上有点嬉笑,也有一点点失望,“但我真的是很想杀掉你脸上讨厌的傲慢!在这大草原上,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装什么傲慢!”
“这就是我!”玲珑勇敢的迎着他的目光。
“不!这不是真正的你!”他站起来,开始准备动身,“不过,我一定会看到真正的你,我相信!”
他招呼也不打就抱起她上了马,她也没像之前的那样惊慌,变得依来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