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回的状态一天一天在好转,我也自是轻松了许多,这几日听到擂鼓厮杀的声音,这也应该是两方都有损耗,所以都偃旗息鼓,休养生息了。
我闲来无事,就信步去了大皇女的主将军营里。
白芜正在伏案,在地图上谋划,我也不便打扰。大皇女身边有几个将军正在建议一些进攻路线。
“啊,皇妹来了。坐坐。”白芜刚抬头看到我,就异常地热情。
嫣将军在我落座时也进了军帐,她穿着便衣,虽然全身没有盔甲的装点,还是有胜人的武将风范,我不由暗自赞叹起来。“嫣将军是去执行特殊任务了吗?怎么都没有配备一些防范。”
“我……”嫣将军还未启口。大皇女就接了她的话茬,助她解释,“嫣将军本被紫凌玉陷害,我打抱不平救下她,可是母皇已然对她心存芥蒂,所以暂时销了她的官职。这在阐莫军营之中,穿盔甲只是为了防身之用……”
我也没听得全部的话,就呷了一口清茶。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不知道是因为白芜方才的话,还是因为绿嫣然。或许是因为我跟苏回相处久了,自然变得疑神疑鬼了。
“嫣将军去阐莫那边探得了什么消息?”将士们都期望的看着她,能给一些至关重要的消息。
她也缓缓坐在椅子上,轻声道,“我今儿化装成赫连族士兵,混进他们的队列里。在营帐外,探得有士兵在议论纷纷,说现在阐莫的计策就是按兵不动,蓄积力量,不日就要发动总攻。将军啊,我们必须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这潮水也许会来得汹涌异常。”
白芜静思了几何,点点头。
有侍人回禀苏回醒来多时,正在唤我,我匆匆告别了白芜旎和几位将军,折返营帐。
路上我突然觉得方才绿嫣然说的话有些怪异,好像有些冥冥之中掩藏着的漏洞。
苏回看着我回来,一把拉住我的衣袖。
我咯吱地笑了,给他一个温暖的笑靥,“怎么了?那么想本王啊。”
他惊了惊,摇摇头,“苏回不敢如此犯上,还望王爷收回刚才的话。”
我捂着嘴,乐道,“你昏迷的这段时间,还时常躺在我怀里呢?要是说犯上,你百个千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了。”
苏回闻言,惶惶地趴在床上,欲给我磕头。“王爷,犯上当诛,望王爷赐苏回死罪。”
“这可不行,我还留着你保护我呢?这次救驾有功,这些犯上之事可以免掉,不必说与外人了。”我说到“不必说与外人”这半句话的时候,想起前几天晚上大皇女还见过我抱着苏回呢,该不会……
“王爷在想什么?”苏回敏锐地觉察出我走神了。
“没什么?”我推了推他,让他睡好,磕头什么的不必了。我接着认真地看着他。“苏回。我前些日子,在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你在说什么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你是在指谁?”
苏回警觉地环顾了军帐,确定没人靠近我们,便道,“臣要冒犯下王爷了。”
“嗯?”
“请王爷把手掌借苏回一用。”他缓缓地在我手上用手指划了一个字。
我思忖些许,“不会吧,你确定?”
“此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太多了,苏回已然确定此人十有八九有问题。”
这几天的夜色来得遭了许多,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作战谋略要我去做。时常到有大皇女的口谕,让我去提些建议。给母皇送前方战报的那个士兵也已经骑着那匹黑鬃毛出发了,马蹄子之后是漫天的尘土飞扬,离开我们,融入了浓浓的黑夜里。
苏回总是会应景地在那边沉思,月光在他脸庞的弧度上染色,有些温润如玉的感觉。
“你这么会觉得绿嫣然有问题呢?”我的疑问在瞬间爆发出来,之前我也没问过,只是我心理明白了许多,可是绿嫣然的马脚没有显露,我依然不知道,如果真的要定她的罪,怕是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吧。
苏回淡然道:“那日,我去救驾,我发现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居然连大皇女都保护不好,而且她面对赫连族人杀气不足。她与大皇女说,这里交给我吧。其实,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戒,这招足以使我身负重伤,而大皇女也足够地信任了她。”
我不解地坐在他身边,穹顶有闪烁的星芒。
“可是,是她带我们逃出包围圈里的。这个难道也是陷阱?”我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发现自己并非那么相信苏回,因为我倒是觉得他多疑了。
苏回点了点头,“也是陷阱,这是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陷阱。甚至于我不觉得赫连族士兵会连那么大一个包围缺陷都没有发现。好像变成了故意让我们有脱身的可能。”他说完,凝视着天上那颗异常明亮的星星。
“那颗是什么星星?”我也看到,转移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如是绿嫣然真的有问题,她终是保不住什么秘密的。
“我听说,地上有一个人,天上就会一颗与她对应的星星。也许这颗正是王爷你。”苏回难得开起了玩笑,我偷着乐了起来。虽然这个笑话不是很好笑,甚至说有够冷。但是对于苏回来说,无时不刻不是紧绷着神经的。这样的放松,我从来没见过。
苏回死死地盯着我的脸颊,“王爷您在笑什么?”我看他一脸严肃,笑得更欢了,几乎喘不过气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玩笑很俗啊?我们那个时代的人都这么泡妞的。不过那也是前几年了。”
“那个时代?哪个时代?”他的脸上泛起了疑惑,确实漏嘴跟他说这个,也许就算他那么聪明,也千年百年都不一定解释得通。那个时代连电视机都没有,也没有报纸杂志,他如何理解“穿越”是什么东西。好吧,既然进入了这个世界,就讲点这个世界的东西,别有一茬没一茬地讲一些对他们来说是古里古怪的话。
我拍拍苏回的肩膀,嘟着嘴,道:“就是我跟你不是一个时代的,也不是一个世界的。因为你是苏回,我是白婧。你是保护我的,我是自我保护的。哈哈”我站了起来,叉着腰在那里笑。
整个浩瀚的斑斓星空下,苏回也站了起来,轻轻地跟我喃喃细语。
我压根没听全,即回过头来问了一句。“苏回。在你说什么?”
苏回正儿八经地看了我一眼,扭过头去,直视着星空,一眼深邃。“跟王爷在一起,不管做什么,每天都很开心。”
我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那就好,你跟着本王吧。”我又觉得这个动作有些不雅观,便把手收了回来,恰也瞧见苏回的脸一刹那脸色赭红。
哈!原来苏回也会脸红,在沉沉的夜幕的月芒下也会有这样的色彩。这个时代的男子真是保守啊,苏回做了那么多年的侍卫,也不一定会有爱情。也可能因为他太过沉闷。
“你说在一颗闪耀的星星旁边是不是总有一颗黯淡不起眼的星星在守护着她,在她的心里,他永远不可改变。他是她的真命天子。”我是想起因为突然想起了倌歌,苏回愈加绯红的脸告诉我,苏回以为我在说的是他。
直到我快要香甜睡去的那一刻,我的脑海里还依旧有倌歌在拨弄琴弦的样子。那是一种洒脱,那是一种飘逸,又联着异香的袅绕。一袭白衫,有别样的滋味。
他钟情于手上的琴弦,专注的眼光里有迸射出自己的感情,或喜或悲,全仗在灵巧的双手间。苏回的手长满了茧,却永远是一双握手的剑,所向披靡,却没有任何灵性,只有杀气腾腾。
思寻着倌歌现在在什么地方,依旧在用青南偕的名字在皇宫里低头行走吗?还是在宫外自由地做一些事情,许是在沉思间,执一方古琴,拨弄天籁。
有异响!大皇女的军帐里有利器的击打声。有白光闪过。“谁?”我与隔壁帐内的大皇女几乎及时地问了这个问题。那个黑影在军帐里拉长了,它使劲想逃离军帐,可是大皇女在它身后拽着了它。
我听到外面有士兵操着兵器就想过来的冲动。那个黑影就消失了。大皇女的剑也许都没伤到她分寸。
“皇姐,可还好?”我关切地隔着军帐问,大皇女显然是惊魂未定,只应了一句“嗯。”
苏回也匆匆赶到我的军帐中,关心地问:“王爷可好?”
我点点头,“我倒是没事儿。只是皇姐那边出了些问题,你赶紧去查勘一下。”苏回应声出了军帐。营地里的叫嚷搜捕声和火光登时交错在一起。
我这才安心下来,都没事就好,大半夜的敌人探子或者杀手前来,也是正常之事。战场上谁不用些阴谋诡计呢?何况是这个蛮夷之族。
黑影我在军帐背后闪过。“谁?”我余光所见,有一个人匆匆地拿着剑经过外面。
我正要去摸枕头下的匕首。突然那个人就撩开了帘子,剑锋所指,我来不及躲闪,就被挟持了。
“你是何人?私闯副将营帐,可知道是死罪吗?”我板着脸地故作镇定。
“颜悦国留你这样的废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你受死吧。”那个人的语速很快,而且有些含糊,我甚至于没听出她是男是女的。
我打量着他,可是对方穿着黑袍,又罩着面具。我如何知道判断他的一些基本情况。
他知道我在打量着他,把剑对着我的脖子,凶神恶煞道:“你少在那里装神弄鬼,你的底细我很清楚,看什么看,想死早说。”
“我不想死,还没活够。”
“好,不想死,简单,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突然无聊地觉得他会问我,什么血型,什么星座,有没有男友。因为我觉得这个套路,我不喜欢。
“那你问吧,我知道我就回答你,我不知道的,你逼我我也说不出来。”
他对着我肩膀就是一击,敲得我生疼。“少给我耍花样。我要问你,白芜是不是知道了阐莫病死的消息?”
我惊讶地几乎合不拢嘴,“什么阐莫死了?”
他又是一记,我的肩胛骨几乎要碎裂了,“你问就问嘛,废了我肩膀有什么用?”
“那你说,她知道不知道。你作为副将,应是她的亲信,如何不知。”
我使劲摇头,“嫣将军说阐莫现在休兵,不日就要进攻我们,我们怎会料到他已经死了呢?”
“这不正常,你们情报一定有误,小心着点嫣将军,这个人早已经是颜悦国的叛徒。”那个振振有词,仿佛掌握了嫣将军什么证据。
我不耐烦地问道,“明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没?”
“记着,今天晚上我所问你的话,你不可汇报白芜,否则……”他话还没说完,就出了军帐。外面的叫嚷声更大了。但是听声音,却没有人抓住他。
大皇女和苏回匆匆进了我的军帐。“怎么样,皇妹。刚才怎么了?”“王爷,小的救驾来迟。”
“没事儿。”我轻描淡写地说道,“倒是我有重要密报从这个人嘴里得到。”我环顾四周,这些士兵人多口杂,必定会宣扬出去,“皇姐,让他们一干人等都退下吧。”
“好,你们都退下。”大皇女一听是重要密报,就不由兴奋起来。
“皇姐,苏回,刚才因为他所逼问,我从中得到两条重要消息,即是……”